第1章 儿啊,你惹上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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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窒息感,像是沉在万丈海底,每一次挣扎都撕裂着破碎的意识。

陆修猛地睁开眼,一股混杂着劣质草药和腐朽木头的气息,粗暴地钻进鼻子。

他只觉得喉头腥甜,每一次呼吸胸口都会传来沉闷的钝痛。

这不是他熟悉的世界,不是充斥着硝烟、金属和死亡气息的战场。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土炕,身上盖着一床散发霉味、硬邦邦的破棉被。

突然一个孱弱、满是书卷气的少年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撞进他属于顶级杀手的冰冷意识里.....陆修,一个家徒西壁、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秀才。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压抑而痛苦。

陆修猛地扭头,只见土炕的另一头,正蜷缩着一个妇人。

枯槁的面容深陷在破旧的枕头里,嘴唇干裂得没有一丝血色。

那双浑浊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正担忧地望着他,眼神里是刻骨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慈爱。

苏兰,这具身体的母亲。

记忆碎片再次翻涌,苏兰日夜操劳,刺绣、浆洗、缝补只为供养儿子读书。

那佝偻的背影,那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在陆修属于杀手的、早己冰封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滚烫的石子。

最重要是,这个苏兰竟然与自己去世多年的母亲长的极为相似,陆修以为自己在做梦。

“娘。”

一个陌生的音节,带着干涩的沙哑,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挤出。

就在这时,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被一股蛮力狠狠踹开,刺眼的阳光瞬间涌满了整个昏暗的屋子。

一个穿着桃红细布衫裙的女子踩着门槛,像只骄傲的孔雀般站在门口。

她脸上涂着廉价的胭脂,眉眼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与得意,正是陆修那名义上的未婚妻马娇娇。

她身旁,站着一个身着淡青色云纹锦袍的青年男子。

男子身材挺拔,背负一柄连鞘长剑,他微微抬着下巴,眼神睥睨,嘴角挂着一丝带着施舍般意味的冷笑。

“哟?

还没死透呢?”

马娇娇尖利的声音毫不客气地刺了过来,她捏着鼻子,嫌弃地在鼻子前扇了扇风。

“这破地方,一股子穷酸气和药渣子臭味,熏死人了!”

她目光扫过炕上咳得蜷缩起来的苏兰,嘴角的讥诮更浓。

“老不死的,命还挺硬?

天天咳血都咳不死?

啧啧,活着也是拖累你儿子,早死早超生不好么?”

“娇娇!”

严铭看似温和地开口,声音却透着骨子里的居高临下。

“莫要失了身份,与这等蝼蚁计较。”

陆修的身体瞬间绷紧,冰冷的杀意不可抑制地弥漫开来,几乎冻结了周围的空气。

他死死盯着门口那一对男女,眼神如同盯上了猎物的毒蛇。

马娇娇却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她嗤笑一声,接着手腕一翻,一张泛黄的纸片被两根涂着蔻丹的手指夹着,如同甩垃圾般,朝着陆修的脸就甩了过去!

纸片轻飘飘,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陆修额角,然后滑落在他身前脏污的土炕上。

那是一纸婚书。

“陆修!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马娇娇的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意。

“今天当着铭哥的面,我马娇娇,正式休了你这个废物!

就凭你这副穷酸窝囊样,连给本姑娘提鞋都不配!

还想娶我?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羞辱像冰水,当头浇下。

但更让陆修刺眼的是严铭那看似无意的一瞥,他轻蔑的目光掠过炕上的苏兰,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

严铭瞧见陆修的眼神微微蹙眉,似乎有些意外陆修那骤然爆发的凶戾之气,但随即,嘴角那抹冷笑更深了。

蝼蚁的愤怒,再凶猛也只是徒劳罢了。

“娇娇,何必跟这种废物多费口舌?”

严铭揽住马娇娇的腰肢,姿态亲昵而炫耀。

“我们走。

这等污秽之地,待久了,连我的灵气都要被污浊了。”

他揽着马娇娇转身,锦袍下摆拂过门槛。

“哦,对了。”

马娇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一个瘪瘪的粗布钱袋,她脸上露出一种极其恶毒的得意笑容。

只见他手腕一扬钱袋被狠狠摔在陆修脚下,几枚边缘磨损严重的铜钱滚了出来,沾满了地上的灰土。

“喏,还你的!

这几个铜板,就当是可怜你们这对穷鬼母子买棺材的!”

马娇娇笑得花枝乱颤,依偎在严铭怀里。

“铭哥说了,进了仙门,手指缝里漏点渣,都够你们吃几辈子了!

这几个铜板,赏你们了!

拿着去买点耗子药,也算给自己个痛快!”

陆修低头看看铜板,又抬头看看马娇娇那张得意忘形的脸,再看看严铭那副“施舍乞丐”的嘴脸。

一股邪火噌地就顶到了天灵盖。

他前世可是刀尖舔血的顶级杀手!

什么时候受过这鸟气?

欺负老人?

嘴贱?

在他这儿都是取死之道!

“说完了?”

陆修声音不高,但冷得像冰碴子。

马娇娇被他眼神盯得一哆嗦,强撑着。

“说、说完了!

怎么着?”

“说完了,该我了。”

陆修慢慢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这身体太虚,但够用。

他弯腰捡起那张婚书,突然咧嘴一笑。

“退婚是吧?

行。

不过,得按我的规矩来。”

“啥规矩?”

马娇娇一愣。

“血!

书!

为!

证!”

话音未落,陆修动了!

快如鬼魅!

马娇娇只觉得手腕剧痛,己经被他死死抓住!

陆修另一只手闪电般从炕头针线笸箩里抄起一把锈剪刀!

“啊!”

马娇娇吓得魂飞魄散。

“住手!”

严铭厉喝,手上掐了个法诀,指尖冒出一小簇火苗。

陆修理都不理,剪刀尖在马娇娇手指上一划!

马娇娇疼得惨叫。

陆修抓着她的血手指,狠狠摁在了婚书上!

一个鲜红刺目的血手印!

“规矩成了。”

“滚吧。”

陆修挥挥手,像赶苍蝇。

严铭扶起哭哭啼啼的马娇娇,走到门口,回头怨毒地剜了陆修一眼。

“废物!

你给我等着!”

“慢走不送。”

陆修笑眯眯。

等那对狗男女走远,陆修赶紧把钱袋塞给咳得喘不上气的苏兰。

“娘,拿好,我这就去抓药!”

苏兰攥着钱袋,浑浊的眼里全是泪。

“儿啊,你,你惹大祸了!”

“没事,娘。”

冰冷的杀意啃噬着陆修的神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杀手本能压倒了沸腾的怒火。

母亲苏兰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灰败的脸色难看的厉害。

钱!

必须立刻搞到钱!

买药!

救命!

他猛地起身,动作牵扯到胸口的伤,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硬生生咬牙挺住。

目光扫过地上那几枚沾满污秽的铜钱,陆修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他弯腰一枚一枚捡起那几枚铜钱,仿佛捡起的不是羞辱,而是即将点燃复仇之火的火种。

小心翼翼地将铜钱收好,又替苏兰掖了掖那床破得露出棉絮的被子。

苏兰似乎感应到他的动作,枯槁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脸上满是担忧。

陆修动作顿了顿便开口道。

“娘,等我,很快我就能给你找大夫看病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走出这间充斥着绝望和药味的破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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