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扮男装,顶替病逝的哥哥沈清晏,成为百年镖局“镇远镖局”的继承人。京城无人不知,
镇远镖局的少东家沈清晏,是个手段狠戾、脸上带疤的煞神。我与死对头霍家竞标皇镖,
寸步不让。中场休息,霍家那位神秘当家霍凛将我堵在暗处,灼热的气息喷在我耳边。
“沈家大小姐,你的马甲还要穿多久?”1我的心脏“怦怦”直跳。
我身上常年穿着加厚的内衬,束着胸,此刻后背的冷汗几乎要将衣物浸透。
霍凛的手掌撑在我耳侧的墙壁上,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他比我高出一个头,
身形挺拔,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
混杂着一丝不易察人的血腥气。这是刚从练武场下来。我强迫自己冷静,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声音压得和兄长一般无二的粗粝:“霍当家,慎言。”霍凛笑了。他眼型狭长,
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邪气。“沈清瓷,你装得还真像。
”他叫了我的本名。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除了家里的忠叔,
再无人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他怎么会知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攥紧拳头,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疼痛维持最后的镇定。“听不懂?”霍凛的指尖忽然落在我脸上,
从我眼角那道伪装的疤痕上轻轻划过,“这道疤,用的是上好的胶,可惜了,手法糙了点。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触感粗粝,却烫得我皮肤一阵战栗。我猛地挥开他的手,后退一步,
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上。“霍凛,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想干什么?
”霍凛不紧不慢地收回手,用拇指和食指捻了捻,仿佛在回味那道假疤的触感。
“我只是好奇,镇远镖局是没人了吗,需要一个女人抛头露面,来撑这片天?
”他的话精准地扎在我最痛的地方。镇远镖局当然有人。有我那虎视眈眈,
一心想把镖局产业吞入自己囊中的二叔沈万雄。有那些只认我爹和哥哥,
对我这个“毛头小子”满心不服的老镖师。我爹半身不遂,哥哥病逝,偌大的家业摇摇欲坠。
我若不站出来,镇远镖局这块百年招牌,不出三月就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但这些我不能对外人说,尤其不能对霍凛说。霍家与沈家是三代人的死对头,
在京城镖行里斗得你死我活。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冷笑:“我们沈家的事,
不劳霍当家费心。你若没别的事,就请让开,竞标快开始了。”“不急。
”霍凛却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反而又逼近一步。他俯下身,与我平视,
黑沉的眼眸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皇镖这趟线不好走。路上不太平,丢了东西,
掉脑袋的可是总镖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沈清晏,你担得起吗?
”我心头一凛。他这是在威胁我,还是在……提醒我?不等我深思,他忽然抬手,
替我理了理微乱的衣领,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我的喉结。那里平坦一片,
是我伪装的致命破绽。我的身体瞬间僵硬。他却只是笑了笑,直起身,终于侧身让开了路。
“请便,沈少当家。”那声“沈少当家”,被他念得意味深长。
我几乎是逃也似地回到了竞标大厅。忠叔立刻迎了上来,见我脸色惨白,
急切地低声问:“少爷,您怎么了?”我摇摇头,坐回位置上,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
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心里的惊涛骇浪。霍凛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
那他为什么不揭穿我?他捏着我最大的把柄,想要做什么?对面的席位上,霍凛正端坐着,
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他侧过头,遥遥对我举了举杯,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我攥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竞标再次开始。这一轮竞的是“天枢线”,
一条通往西北的商路,路途遥远,沿途匪寇横行,但利润也最为丰厚。起拍价,白银十万两。
“镇远镖局,十一万。”我率先举牌,声音因为紧绷而有些沙哑。我必须拿下这条线,
镖局已经连续三个月亏损,急需一笔大单来稳住人心。“霍氏镖局,十一万一千两。
”霍凛的声音紧随其后,云淡风轻。只加一千两。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大厅里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所有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两家斗法。我的脸颊阵阵发烫。
“十二万。”我咬牙道。“十二万一千两。”“十五万!”我猛地提价,试图用气势压倒他。
“十五万一千两。”霍凛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而我就是那只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老鼠。我气血上涌,正要再次加价,
忠叔在旁边按住了我的手,对我轻轻摇了摇头。“少爷,不能再跟了,这是霍凛的圈套。
”我当然知道这是圈套。可我退不了。我今天若是退了,明天整个京城都会传遍,
镇远镖局的新当家被霍凛吓破了胆。那么人心就会彻底散了。“二十万!”我甩开忠叔的手,
几乎是吼出了这个价格。全场哗然。二十万两走一趟天枢线,几乎没有任何利润可言。
所有人都看向霍凛,等着他继续跟价。霍凛却放下了手里的牌子,靠在椅背上,
对我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沈少当家果然有魄力,霍某甘拜下风。”他放弃了。
主事的官员一锤定音:“天枢线,归镇远镖局!”我赢了。可我没有半分喜悦,
只觉得遍体生寒。我用一个镖局几乎无法承受的价格,拿下了这条线,正中霍凛下怀。
他用我的自尊心,给我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回到镖局,天色已晚。我卸下伪装,换回女装,
那道狰狞的疤痕被清水洗去,露出光洁的皮肤。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
眉眼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这才是沈青瓷。不是那个煞神沈清晏。
忠叔端着一碗安神汤走进来,叹了口气:“小姐,今天太冲动了。”我接过汤碗,没有喝,
只是看着汤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忠叔,我别无选择。
”“可是二十万两……我们去哪里凑这么大一笔流动银两来打点上下?
”“把库房里那几件前朝的古董当了吧。”我淡淡道。那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忠叔大惊失色:“小姐,万万不可!那是夫人……”“死物而已。”我打断他,
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现在稳住镖局最重要。”忠叔还想再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年轻的镖师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上满是惊惶:“少、少当家!不好了!
二当家带着几位镖头,把……把库房给围了!”我心中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迅速换回男装,束好头发,戴上人皮面具,遮住半张脸的疤痕让我看起来多了几分阴鸷。
当我出现在库房院内时,二叔沈万雄正叉着腰,对守库的镖师颐指气使。“我跟你们说,
这个家还轮不到一个黄毛小子当家做主!今天这库房我开定了!”几十个镖师围在周围,
窃窃私语,神色各异。看到我出现,沈万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冷笑一声。“哟,
大侄子来了?正好,你跟大家说说,你今天在竞标会上,是怎么豪掷二十万,
给我们镇远镖局买回来一个天大的窟窿的!”他声音洪亮,
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二十万?天哪!”“这趟镖走下来,
岂不是要倒贴钱?”“我就说他太年轻,靠不住!”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议论,
一道道质疑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二叔。”我开口,声音沉稳,“竞标场上的事,
是我这个少当家的决断。库房乃镖局重地,没有我的手令,谁也不能擅闯。”“你的手令?
”沈万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沈清晏,你别忘了,你爹还没死呢!
这家轮不到你说了算!我今天就要开库房,看看你到底败了多少家底!”他说着,
竟真的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要亲自去开锁。我眼神一厉,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库房门前。
“谁敢动一下试试。”我的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沈万雄没想到我敢如此强硬,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反了你了!
你还敢对长辈动刀子不成?”他身后的几个老镖头也纷纷站了出来,面色不善。“少当家,
凡事好商量,动刀就不对了。”“是啊,二当家也是为了镖局好,想看看账目,是应有之理。
”他们嘴上说着和气话,身体却隐隐将我包围起来,显然是和沈万雄穿一条裤子。
我环视一圈,大部分镖师都低着头,不敢与我对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人心散了,
队伍不好带。哥哥病重时,曾无数次对我感叹这句话。
我今日才算真正体会到其中彻骨的寒意。“好,二叔想看账,可以。”我松开握刀的手,
语气平静下来,“但不是现在,也不是用这种方式。”“明日一早,
我会在议事厅召集所有管事和镖头,将镖局所有账目公之于众。”我顿了顿,
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但今天,谁要是敢硬闯库房,就别怪我沈清晏的刀不认人!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戾。那几个原本跃跃欲试的镖头,脚步都顿住了。
沈万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我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气势。僵持之际,
一个下人匆匆跑了过来,神色慌张。“少当家,霍、霍氏镖局的霍当家来了!
说……说有要事与您相商!”霍凛?他来干什么?我心头警铃大作,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下来。沈万雄一听,立刻找到了新的发难点,
阴阳怪气地嚷道:“霍凛来了?呵,他来干什么?来看我们镇远镖局的笑话吗?
还是来找你这个手下败将,商量怎么把镖局卖个好价钱?”这话极其诛心。果然,
周围镖师们的脸色更难看了。我没理会沈万雄的叫嚣,沉声道:“请他去前厅奉茶。”然后,
我转向沈万雄,眼神冰冷:“二叔,家丑不可外扬。
你现在是想让霍凛看我们沈家内讧的笑话吗?”沈万雄被我噎了一下,恨恨地瞪了我一眼,
却终究没再说什么。毕竟在对付霍家这件事上,沈家人的立场必须一致。我整理了一下衣冠,
转身走向前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我不知道,霍凛这个不速之客,
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前厅里,霍凛正悠闲地品着茶。他换了一身玄色常服,
少了几分竞标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矜贵。见我进来,他放下茶杯,抬眸看来。
“沈少当家,别来无恙?”“托你的福,还死不了。”我没好气地在他对面坐下,
“霍当家深夜到访,有何贵干?”“我来送礼。”霍凛说着,将一个精致的木盒推到我面前。
我没有动。“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霍当家的礼,我受不起。”霍凛也不恼,
自己打开了盒子。里面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沓厚厚的纸。最上面一张,
赫然写着“天枢线沿途山匪势力分布图”。我瞳孔骤然一缩。这种东西,是每个镖局的绝密,
千金不换。“你什么意思?”我戒备地看着他。“没什么意思。”霍凛将那份图纸推向我,
“就当是……祝贺沈少当家旗开得胜的贺礼。”他会这么好心?我绝不相信。“条件呢?
”我冷冷地问。“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霍凛笑了,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我要你……放弃这趟皇镖。”我愣住了。他费尽心机让我用高价拍下天枢线,
现在却要我放弃?“你在耍我?”“我没有耍你。”霍凛的表情严肃起来,“沈清瓷,
我再说一遍,这趟镖,你不能走。这不是生意,是陷阱。”他又叫了我的名字。这一次,
语气里没有了调侃,只有凝重。“什么陷阱?”我的心沉了下去。
“天枢线沿途最大的山匪黑风寨,早就被兵部尚书张承安私下收编了。”霍凛看着我,
一字一句道,“他设这个局,就是想找个由头,名正言顺地剿匪,侵吞西北商路的巨额利润。
谁接了这趟镖,谁就是那只被送进虎口的羊。”我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兵部尚书,
张承安。那可是手握重兵的朝廷大员。如果霍凛说的是真的,那我接下的不是一趟镖,
而是一道催命符。“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死死盯着他,“霍家难道不想分一杯羹?
”“张承安吃相太难看,他想独吞。”霍凛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我霍家,
还没兴趣给他当垫脚石。至于你……”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脸上那道疤痕上,
眼神有些复杂。“我只是不想看到镇远镖局百年的招牌,砸在你手里。”他说完,站起身。
“东西留下,怎么选你自己决定。记住,离京的日子只有十天,十天之内,你必须给我答复。
”霍凛走了,留下满室茶香,和一个让我心乱如麻的惊天秘密。送走霍凛,
我独自在书房坐了整整一夜。桌上摊着那份山匪分布图,
旁边是我派人连夜从黑市买回来的情报。所有信息都指向一个事实:霍凛没有说谎。
张承安确实在西北布了一个大局。我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放弃皇镖,
意味着镇远镖局将信誉扫地,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我这个少当家,
也会被我二叔和那些老镖头们生吞活剥。不放弃,就是带着镖局上下几十号兄弟去送死。
这是一条绝路。天亮时,忠叔推门进来,看到我通红的双眼,吓了一跳。“小姐,
您一夜没睡?”我把那些情报推到他面前:“忠叔,你看看。”忠叔只看了几眼,
脸色就变得和我一样惨白。“这、这可如何是好?”他声音都在发抖,“小姐,我们报官吧!
”“报官?”我苦笑一声,“找谁?京兆府尹是张承安的门生,我们去报官,
那就等同于自投罗网。”“那……那我们只能放弃了?”“放弃,沈家就完了。
”忠叔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半晌,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跪在我面前。“小姐,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什么办法?”“去找霍凛!”忠叔抬头,老泪纵横,
“小姐,我知道他是我们的对头,可现在只有他能救我们!您……您去求求他,
只要他肯出手,我们沈家一定能渡过这个难关!”求霍凛?
我脑海里浮现出他那张带着玩味笑容的脸。去求他,无异于与虎谋皮,
将自己最后的尊严也送到他面前任他践踏。“不。”我扶起忠叔,眼神却异常坚定,
“我沈青瓷就算是死,也绝不向霍凛低头。”“可是小姐……”“忠叔,”我打断他,
“你马上去账房,支取五万两银子。”忠叔愣住了:“小姐,您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我要去一趟黑风寨。”我看着窗外微曦的晨光,一字一句道,“既然官府靠不住,
那我就自己去会会那位黑风寨主。”张承安能收买他,我也能。不就是钱吗?我赌一把,
赌那位寨主更爱现银,而不是朝廷画的大饼。这或许是我唯一的生路。议事厅里,
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我端坐主位,沈万雄和一众镖头分坐两侧。“账目,大家都看过了。
”我将最后一页账册合上,环视众人,“镖局目前的状况,确实不容乐观。
但二十万拿下天枢线,并非毫无利润,只要我们能顺利走完这趟镖。”“说得轻巧!
”沈万雄立刻发难,“谁不知道天枢线凶险?万一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我既然敢接,
自然担待得起。”我迎上他的目光,“这趟镖,我亲自押。”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总镖头亲自押镖,这在镇远镖局的历史上,也是极少有的事。“你?”沈万雄上下打量我,
满脸不信,“你行吗?”“行不行,不是二叔你说了算。”我站起身,目光如刀,
“我意已决。三日后,镖队准时出发。愿意跟着我沈清晏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