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选择活
我蜷缩在三楼的窗台，每一次呼吸都痛得肺部要裂开。
楼下是熊熊火海。
燃烧的噼啪声和钢筋扭曲的断裂声混杂在一起。
消防车的警笛由远及近，但听起来还是那么遥远。
完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求生的本能就压倒了一切。
我死死扒着窗框，探出半个身子，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没用，高温仍在烘烤我的皮肤。
就在这时，一阵嗡鸣声压过了火场的噪音。
一架无人机。
它悬停在离我不到十米的半空中。
机腹下方，一卷银白色绳索缓缓垂落，末端的金属卡扣在火光下反着光。
有救了！
我拼命挥舞手臂，用嘶哑的嗓子大喊。
无人机捕捉到我的位置，绳索晃悠悠地荡到面前。
我扑了上去，双手死死攥住绳索。
冰凉坚韧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让我清醒了许多。
“抓稳了！”
下方传来扩音器的呼喊，绳索开始缓缓上升。
得救了。
我双脚用力一蹬，离开了窗台。
身体悬在半空，冷风灌进烧破的衣衫，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刚松了口气，脚踝处突然传来一股大力！
我低头一看，整个人都凉了。
一个男人，一个同样被困在三楼的陌生男人，不知何时抓住了我的右脚脚踝。
他满脸黑灰，只有一双眼睛在火光里亮得吓人，充满了求生的欲望。
“拉我一把！
兄弟！
拉我一把！”
他嘶吼着，手臂青筋暴起。
我的身体向下一沉。
无人机因为超重发出刺耳的警报，停止上升，甚至开始下坠。
“放手！”
我惊恐地大吼，用力蹬腿，“你会害死我们两个！”
绳索不堪重负地颤抖，随时可能断裂。
我不想死。
我才二十西岁，刚毕业一年，欠着一***助学贷款，每天吃泡面，在这个大城市里活得不像个人。
可就算这样，我也想活下去！
“求你了……我家里还有孩子……”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力气大得惊人，手箍得我脚踝生疼。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火光映着他绝望的脸。
如果我们的位置对调，我也会死死抓住这唯一的希望。
会的。
我一定会。
可现在，抓住绳子的是我！
“放手！
***给我放手！”
我用另一只脚去踹他的手，他的头，他的肩膀。
但他不放。
他把我往下拖，要拖我回火场里去。
无人机的警报声越来越尖锐，绳索发出“咯吱”的断裂声。
我瞥见他满是黑灰的脸上，映出了火光，也映出了我的疯狂。
脑子里突然冒出芥川龙之介笔下的犍陀多，那个在地狱蛛丝上为了活命把别人踹下去的恶人。
我就是犍陀多。
地狱和天堂，只在一念之间。
去***道德！
去***良知！
老子要活下去！
这个念头压倒了一切。
我不再是陈驰，只是个想活命的畜生。
我用尽全身力气，调整姿势，右脚向后向上，对准他抓着我的手腕，狠狠踹了上去！
“咔嚓！”
骨裂声混着他的惨叫，钻进我的耳朵。
钳制我的力量消失了。
身体一轻，脚踝处只剩下指甲划过的灼痛。
我下意识低头看去。
那个男人张着嘴，满脸难以置信的绝望，向后倒去，被窗内喷出的火焰吞没。
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无人机平稳上升的嗡鸣，和楼下人群爆发出的欢呼。
我被缓缓放到地面。
双脚刚接触到土地，我腿一软，瘫倒在地。
无数人围了上来，闪光灯不停闪烁，记者的话筒快要怼进我嘴里。
“英雄！
你是英雄！”
“你太勇敢了！
在那种情况下还想着救人！”
“请问您当时是怎么想的？
是什么支撑着您坚持到最后一刻的？”
英雄？
救人？
我愣住了，大脑一片混乱。
他们……在说什么？
我顺着人群的视线看去，身后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无人机拍下的画面。
画面经过处理，浓烟和火光模糊了细节。
只能看到悬在半空的我，和下方抓着我脚踝的另一个人。
然后，我开始“挣扎”，那个人影在挣扎中“失手”，坠入大火。
从那个角度看，我是在极力想把他拉上来，但最终体力不支失败了。
我的挣扎，我的蹬踹，在他们眼中，成了“努力救人”的英勇之举。
荒谬。
无比荒谬。
我明明……是把他踹下去的凶手。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想嘶吼，想告诉他们真相。
可喉咙发不出声音。
我看着那些崇拜、赞叹、同情的脸，看着对准我的摄像头。
我是一个骗子。
一个踩着别人的尸骨逃生，却被当成英雄的***骗子。
巨大的讽刺和自我厌恶压得我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个不带感情的机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完成“地狱的救赎”事件，达成“伪善的英雄”成就！
全民英雄系统正式激活！
新手大礼包发放：英雄声望值+1000，现金奖励100万元。
我身体一颤，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下一秒，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颤抖着手，从烧破的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一条银行短信通知很清晰。
尊敬的陈驰先生，您的尾号XXXX账户于X月X日XX:XX收到转账：1000000.00元。
当前余额：1000345.50元。
一百万。
我看着那一长串的零，脚踝上还残留着灼痛，耳边是震天的“英雄”赞誉，眼前是那个男人坠入大火的最后画面。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