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你还是不是人！念念的手指断了！”
妻子张兰的嘶吼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然后目光越过她，投向急诊室的红灯。
“哦。”
这一声轻描淡写的“哦”，让她彻底疯狂。
小巷里传来女儿陈念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老婆张兰像头发疯的母狮，不顾一切地就要冲过去。
我死死拉住了她。
“别管。”
我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温度。
张兰难以置信地回头看我，眼睛里全是血丝。
“陈远！你疯了！那是念念！我们的女儿！”
我看着她，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我们的女儿？
不。
是你的女儿。
是你和那个奸夫的野种。
巷子里，几个染着黄毛的混混正围着陈念。
其中一个领头的，一脚踹在陈念的肚子上，她整个人像虾米一样弓起来。
“臭婊子，让你嘴硬！”
“让你瞧不起我们兄弟！”
陈念痛苦地尖叫，声音凄厉。
“爸！妈！救我！”
张兰的心都碎了，她疯狂地捶打我，又抓又挠。
“放开我！陈远你这个畜生！我要去救我的女儿！”
我纹丝不动，手臂像铁钳一样箍着她。
我的目光穿过昏暗，落在陈念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
上一世，就是这张脸，在我临死前，露出了无比畅快和鄙夷的笑容。
“陈远，你这个窝囊废，终于要死了。”
“你真以为我妈会喜欢你？你配吗？”
“我爸马上就会来接我们，住进大别墅，你呢？就在这出租屋里烂掉吧！”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刀，一刀刀扎进我的心脏。
而我的亲生女儿，我的月月，早就在三年前，因为他们母女的疏忽和刻薄，延误了治疗，发着高烧死在了医院。
我死的时候，连一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无尽的怨恨和悔恨将我吞噬。
没想到，我竟然重生了。
回到了陈念因为辱骂小混混，而被当街殴打的这一天。
上一世的今天，我像个英雄一样冲了上去，拼着挨了三刀，才把陈念护在身下。
我因此在医院躺了半个月，还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
可我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是陈念一句“真没用，打个架还把自己弄成这样，丢人”。
换来的是张兰对我愈发的不耐和嫌弃。
这一世，我不会再那么傻了。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陈念更加凄厉的惨叫，从小巷里传来。
我看到，那个黄毛混混，一脚踩在了陈念伸出来的右手上。
她的小拇指，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着。
断了。
张兰的眼睛瞬间红了，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我怀里。
“念念……我的念念……”
巷子里的混混们似乎也解了气，骂骂咧咧地吐了口唾沫，扬长而去。
直到他们走远，我才松开手。
张兰连滚带爬地冲进巷子，抱住蜷缩在地上的陈念，哭得撕心裂肺。
我慢悠悠地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陈念的脸上挂着泪和鼻涕，头发凌乱，看到我，她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你为什么不救我！”
她冲我嘶吼。
“你刚才就在那里看着！你这个废物！你根本不配当我爸！”
我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喂，急救中心吗？这里有人需要急救。”
报完地址，我便挂了电话，转身就走。
身后，是陈念和张兰恶毒的咒骂。
“陈远你给我回来！”
“你这个冷血的王八蛋！”
我没有回头。
报应，才刚刚开始。
你们欠我和月月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到了医院，急诊室的灯亮着。
张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头发散乱，妆也哭花了，像个疯婆子。
她一看到我，就猛地扑了过来。
“陈远！你还有脸来！你今天为什么不救念念！你是不是男人！”
她的指甲狠狠抓向我的脸。
我轻易地侧身躲过，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她为什么会跟那些人起冲突？”
张兰愣住了。
上一世，我被愤怒和担忧冲昏了头脑，根本没问原因。
事后才知道，是陈念在奶茶店插队，还辱骂那几个混-混是“社会底层的垃圾”，这才惹怒了对方。
她纯属咎由生自找的。
见张兰不说话，我冷笑一声。
“怎么？心虚了？”
“我……我不知道！念念是受害者！你作为她爸爸，保护她是天经地义的！”张兰还在嘴硬。
“是吗？”我松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收据。
“这是我上个月加班给你买那件三千块大衣的钱，公司刚发的加班费，还没捂热乎。”
“你拿着它，去给你的‘好女儿’交医药费吧。”
我把收据塞进她手里。
张兰看着那张收据，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陌生。
仿佛从不认识我一般。
“陈远，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的医药费，我一分钱都不会出。”
“她是你女儿！”
“她姓陈，就是我女儿。”我淡淡地说，“但从今天起，她的死活，与我无关。”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径直走向医院门口。
身后，张兰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陈远你这个混蛋！你会后悔的！”
后悔？
我最后悔的，就是上辈子没早点看清你们母女的真面目。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走出医院大门，夜晚的冷风吹在脸上，我却觉得无比清醒。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边传来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
“喂？哪位？”
我的喉咙有些发紧，深吸一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妈，是我，陈远。”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我那远在乡下，被我常年忽略的母亲，此刻该是何等的惊讶。
上一世，直到我死，都没能再见她老人家一面。
张兰和陈念嫌弃她是个农村老太太，不许她来城里，我也因为懦弱和愚孝，一次次地让她失望。
“远……远儿？”母亲的声音带着颤抖和不确定。
“妈，我明天回去看你。”
“啊？你……你不是忙吗？”
“不忙了。”我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轻声说，“以后都不忙了，我想回家陪陪您。”
电话那头，传来了压抑的、低低的抽泣声。
我的眼眶，也瞬间湿润了。
妈，对不起。
儿子不孝，现在才醒悟过来。
这一世，我不仅要让那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我还要把我亏欠的，全都弥补回来。
急诊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