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李强踹翻垃圾桶的巨响余音还未散尽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如同极地冰川深处吹来的风,毫无征兆地从大厅深处某个黑暗的角落弥漫开来。
空气的温度瞬间骤降,呵气成霜。
一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在场每个人的脖颈。
陈默的手电筒光束猛地扫向气息来源的方向——那是大厅通往内部走廊的一个幽深入口。
昏黄的光束尽头,光线仿佛被黑暗吞噬,显得异常无力。
就在那光与暗的交界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模糊、极其扭曲的一团灰暗影子,一闪而过。
速度快得如同错觉,只留下一道难以捕捉的轨迹残影。
但那股阴冷、粘稠、带着浓重恶意的气息,却如同附骨之蛆,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的感知中,挥之不去。
“啊——!”
林晓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又立刻死死捂住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王宇更是吓得瘫软在地,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
李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刚才的暴怒被一种更原始的恐惧取代,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看到了吗……那……那是什么?”
林晓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绝望。
“鬼……”王宇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一定是鬼……”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理智堤坝。
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
不能乱!
绝对不能乱!
“都别慌!”
他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激起微弱的回音,强行压下队友们的恐惧,“有东西,但没立刻扑过来。
这大厅太空旷,不是久留之地。
我们必须找个相对封闭、易守的地方!”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任务要求是存活七十二小时,不是逃跑!
找个房间!
快!”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狼藉的大厅。
挂号窗口后面?
不行,柜台太低,挡不住东西。
值班室?
位置太深,要穿过那片刚刚出现影子的走廊,风险太大。
急救室?
标识在另一头……有了!
光束猛地定格在大厅一侧,一个半开着铁门的房间。
门牌歪斜,字迹模糊,但勉强能辨认——“器械储藏室”。
“那边!”
陈默当机立断,用手电光柱指着方向,“储藏室!
门是铁的!
快!”
他率先迈开脚步,同时不忘用光束警惕地扫视着西周的黑暗,尤其是那个通往走廊的幽深入口。
那股阴冷的气息似乎并没有立刻追来,但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李强低吼一声,一把拽起瘫软的王宇,粗暴地拖着他跟上。
林晓也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紧随其后。
西个人如同惊弓之鸟,在昏黄光圈的庇护下,踩着满地的狼藉,冲向那扇半开的、象征着临时庇护的铁门。
陈默第一个冲到门口,手电光迅速扫入室内。
空间不大,堆满了蒙尘的金属架子,上面散乱地摆放着一些生锈的托盘、扭曲的钳子、破碎的玻璃器皿。
灰尘在光束中狂舞。
没有窗户!
只有这一扇门!
“快进来!”
他侧身让开通道,李强几乎是推搡着把王宇扔了进去,林晓也踉跄着挤入。
陈默最后一个闪身进入,反手就要去拉上那沉重的铁门。
就在铁门即将合拢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到——大厅深处,那片通往走廊的入口黑暗里,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残影,而是一个……更加清晰的轮廓。
扭曲、细长,像是一个被强行拉长、折叠了无数次的人形剪影,正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态,缓缓地从黑暗的“墙壁”中“渗”出来,头部的位置,两点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红光,如同烧尽的炭火,朝着储藏室的方向“看”了过来。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陈默全身!
“关门!”
他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铁门拉上!
砰!
沉重的撞击声在狭小的储藏室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铁门与门框严丝合缝地撞在一起,将门外那片充斥着死亡气息的黑暗彻底隔绝。
然而,那惊鸿一瞥的扭曲轮廓和两点红光,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印在了陈默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储藏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西个人粗重、急促、带着恐惧颤音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手电筒的光束因为陈默剧烈的动作而剧烈晃动,在堆满废弃器械的架子和布满灰尘的墙壁上投下扭曲跳动的阴影,如同无数张牙舞爪的鬼魅。
“刚……刚才……那是什么?”
林晓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鬼!
是鬼!
它看到我们了!
它一定看到我们了!”
王宇蜷缩在墙角,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发出压抑的、濒临崩溃的呜咽。
李强也失去了刚才的暴躁,脸色铁青,额头布满冷汗,背靠着铁门,胸膛剧烈起伏,眼神死死盯着紧闭的门缝,仿佛下一秒那里就会伸进一只鬼手。
陈默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冰冷的空气刺痛着肺叶,也带来一丝残酷的清醒。
他迅速将手电筒的光束调整稳定,扫视着整个储藏室。
空间比外面看着更小,大约十平米左右,三面墙都是顶到天花板的金属货架,上面堆满了落满灰尘的废弃医疗用品,散发着一股混合着铁锈和消毒水的陈腐气味。
唯一的出口就是身后这扇厚重的铁门。
暂时安全。
但这安全能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