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玻璃墙内的Linda我的室友,朋友圈里叫Linda。我们没有共同好友,
我看不到那些给她点赞评论的人是谁。但我能看到每条动态下面,她自己的回复。
她从不群回,而是精准地、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亲昵,回复着那些看不见的人。
“David你太夸张啦,下次一起去。”“谢谢陈总,这个项目还要您多指点。
”“Jessica那家店确实不错,下次让司机直接开到门口。”David,陈总,
Jessica,司机。这些词汇,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
精准地划分出了我和她之间那道看不见的阶级壁垒。我,
只是她这条租房信息里的一个附加条件:“招次卧女室友一名,要求安静,干净,正当职业。
”我们合租在市中心一个老小区,两室一厅,月租一万。她住朝南带阳台的主卧,
月租六千五。我住阴冷狭小的次卧,月租三千五。这个价格分配是她提出来的,我毫无异议。
因为签合同那天,当中介还在为押一付三的付款方式磨叽时,
她已经从Le***ire的手袋里抽出一张黑卡,云淡风轻地说:“可以年付,刷卡吧。
”那一刻,我捏着自己准备交三千五都有些吃力的储蓄卡,
感觉自己像个闯入高级拍卖会的乞丐。而她,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我一秒。所以,
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种不平等。我甚至觉得,能和这样的人做室友,是我占了便宜。
我像一个卑微的订阅者,每天贪婪地窥视着她朋友圈里的“上流社会生活指南”。
那不是生活,那是表演。一场为我这种观众精心策划的、关于“完美人生”的舞台剧。周一,
她在***顶楼的落地窗前,手持一杯燕麦拿铁,
配文:“Good morning, Monday.”照片里,
阳光勾勒出她完美的侧脸,手腕上那块卡地亚蓝气球手表,在晨光中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我默默放大图片,研究那块表,然后去淘宝识图,看到那个六位数的价格后,
我默默地关掉了手机,感觉自己刚喝下去的速溶咖啡在胃里泛起一阵酸水。周三,
她在人均两千的日料店,九宫格的图片精致得像是杂志大片。她只配了一个字:“鮨。
”照片里有海胆、和牛、蓝鳍金枪鱼大腹,但我知道,她真正想晒的,
是那个印着店家logo的清酒杯,和她身后隐约露出的、穿着和服的服务员。
这是在告诉我,她去的,是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的正宗O***kase,
而不是我们公司楼下那种一百块一位的回转寿司自助。周五,她在某个私人酒庄的品酒会,
照片里她和一位头发花白的外国男人碰杯,笑得从容。配文是:“和老朋友聊聊勃艮第。
”我甚至都不知道勃艮第是地名还是酒名。我只知道,她身上的那条小黑裙,
我在上个月的VOGUE杂志上见过,是Saint Laurent的。她的世界,香槟,
豪车,奢侈品,艺术展,构建起一个密不透风的、闪闪发光的玻璃墙。而我,
是墙外那个把脸贴在玻璃上,把手印和哈气都印上去的,又土又脏的窥视者。我羡慕她,
嫉妒她,甚至在深夜里,会生出一种恶毒的念头:如果她这一切都是假的,那该多好。
我开始病态地观察她。我像一个跟踪狂,收集着她生活里的一切碎片,
试图拼凑出一个能让我心里平衡一点的真相。我发现,她从不把衣服放进洗衣机。
我们合租的这个小房子里,有一台老旧的滚筒洗衣机,我每周都会用它洗床单被罩。
但Linda的衣服,无论是昂贵的真丝衬衫,还是普通的T恤,
都从未出现在阳台的晾衣绳上。有一次,
我看到她把一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白衬衫装进一个印着高级干洗店logo的袋子里。
我忍不住好奇,在她走后,偷偷上网查了那个logo。
那是一家只为奢侈品提供清洗保养服务的店,洗一件衬衫的价格,够我吃一个星期的午饭。
当时我只觉得,有钱人的生活真是讲究。直到另一件事的发生。我们楼的电梯坏了,
我气喘吁吁地爬到六楼,刚到家门口,就听到她房间里传来压低了声音的电话声。
房门虚掩着。我的脚步瞬间定住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对,
是上周租的那件Burberry风衣……扣子有点松了,真不是我弄的,
可能是它本身就不太牢固……麻烦您了,尽快处理,别影响我的信用积分……好的,谢谢。
”信用积分?租的?这两个词像两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我混沌的大脑。我心脏狂跳,
一半是震惊,一半是……难以言喻的、阴暗的兴奋。我悄悄从门缝里看进去。
只见她床上摊着一件风衣,正是她上周朋友圈里出镜过的那件。她正拿着一个小小的粘毛器,
神情专注地在风衣上滚动着,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修复一件出土文物。
风衣的领口标签下面,一个白色的小吊牌,若隐若现。我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
她那个号称能绕地球一圈的衣帽间,是租来的。就像一个凡人,
终于窥见了神明身上的一处泥点。那一刻,我几乎要笑出声来。我的观察变得更加大胆,
也更加刻意。我不再是那个仰望者,我变成了一个手持利刃的解剖师,
企图一层层剥开她华丽的外壳。我发现她从不在家做饭。
冰箱里永远只有几瓶价格不菲的进口矿泉水和一些看不懂牌子的能量棒。有一次我买了菜,
想做顿饭改善伙食,油烟刚起,她就从房间里冲出来,用一方丝巾捂着口鼻,
眉头紧锁:“不好意思,我闻不了油烟味,能开一下抽油烟机吗?”那语气,
仿佛我做的不是红烧肉,而是一锅生化武器。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在家里开过火。
最让我起疑的,是她“加班”的规律。她总说自己在一家顶级的咨询公司,项目忙,
加班到深夜是家常便饭。她确实每天都很晚回家,通常都在十一点以后。
但她回来的状态很奇怪。不是那种在办公室坐了一天,精神被掏空、眼神疲惫的样子。
而是一种纯粹的、体力的透支。她的额角总有细密的汗珠,脸颊泛着运动过后的红晕,
呼吸也有些急促。每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水声哗啦啦地响上很久。
一个在***写字楼里做PPT的白领,加班会累成这样吗?累得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我脑子里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租来的衣服,永远在“加班”的夜晚,
和极度透支的身体……Linda,你到底是谁?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我离那个惊人的真相,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了。而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亲手捅破它。
第二章:真相,***而残酷捅破那层窗户纸的,是一个暴雨倾盆的周四深夜。
项目出了紧急bug,我被老板一个电话从床上叫回公司,等焦头烂额地处理完所有问题,
已经是凌晨三点。整个部门只有我一个人,空旷的办公室里,
只有我的键盘敲击声和窗外疯狂的雨声。回家的出租车上,雨点疯狂地砸在车窗上,
汇成一道道水帘,窗外的世界模糊一片,霓虹灯被晕染成一团团破碎的光斑。我靠在车窗上,
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扔进洗衣机里搅了几个小时的抹布,又累又脏。
路过楼下那家24小时便利店时,我的胃突然绞痛起来。加班时喝了太多冰咖啡,报应来了。
我让司机停车,想进去买瓶热牛奶。便利店里冷气开得很足,只有一个年轻的店员,
戴着耳机在昏昏欲睡地看手机。我拿了一盒牛奶去柜台,就在我扫码付款的时候,
便利店的玻璃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亮黄色外卖冲锋衣的人冲了进来,
带进一股夹杂着雨水的寒气。雨水顺着他的头盔和雨衣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水渍。
他径直走到最里面的临期食品货架,那里的东西会在午夜后打五折出售。他拿起一盒寿司,
看了看,又拿起一盒炒面,犹豫了几秒,最后只拿着那盒炒面走到了我旁边的收银台。
他的动作很快,很急,像是在赶时间。“结账。”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被雨水浸透的沙哑,
听起来像个女孩。我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她放下炒面,摘下了那个沉重的头盔。
一头被汗水和雨水打湿而紧贴头皮的长发,一张素面朝天、苍白又疲惫的脸上,
布满了在日光灯下格外清晰的雀斑。嘴唇因为寒冷而有些发紫。是Linda。
我手里的牛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温热的液体溅湿了我的裤脚,但我毫无知觉。
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她也看到了我。四目相对。
便利店里明亮的、毫无感情的日光灯,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
将我们两个人脸上的震惊、错愕、尴尬、难堪,照得无所遁形。她的眼神里,
先是极致的惊慌,像一只被猎人当场抓住的兔子。但仅仅一秒钟,那惊慌就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恨意的警惕。她没有躲闪,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啊,你看到了,你满意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小丑?
我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移开目光,但又觉得,我凭什么要躲?
被拆穿的人又不是我。于是我强撑着,和她对视。那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空气里,
只有冰柜的嗡嗡声和窗外的雨声。店员打破了死寂:“你好,一共七块五。
”她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手机。因为手抖得太厉害,
屏幕上的解锁图案划了好几次才成功。付了款,抓起那盒炒面,甚至没等店员把小票递给她,
就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了便利店,再次消失在瓢泼大雨中。我僵在原地,胃不疼了,
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难受。但在这窒息之中,
又夹杂着一丝变态的、复仇般的***。原来,这就是真相。***,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