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花瓣像是浸透了陈年的血，层层叠叠铺到天际，而花海中央，柳文芷正临着奈何桥的栏杆，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冰凉的石面。
她今儿穿了件绛红色的纱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缠枝莲，走动时纱料如烟似雾，露出一截皓白的脚踝，脚踝上系着串银铃，每走一步都叮当作响，在这死寂的冥界竟生出几分活气。
小思刚接管这具身体时，光是适应这骨子里往外冒的媚意就花了三日——柳文芷天生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总像含着水，哪怕只是随意一瞥，都能让铁石心肠的鬼差红了耳根。
“柳姑娘又在这儿看风景？”
桥那头传来脚步声，是负责引渡新魂的白无常，手里的哭丧棒在石板路上敲出笃笃声。
他见了柳文芷，原本僵硬的脸竟柔和了些，“今儿渡河的新魂里，有个生前是画舫上的琴师，生得比上次那文曲星还俊朗几分，要不要……要。”
柳文芷转过身，裙摆随着动作旋出个好看的弧度，她几步走到白无常面前，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帽檐，“白大哥可别骗我，若是个歪瓜裂枣，我可要拔了你这帽子上的绒球。”
她的指尖带着彼岸花特有的冷香，白无常只觉指尖划过的地方像被烫了下，连忙后退半步，干咳道：“自然是真的，那琴师刚过奈何桥，正在望乡台边徘徊呢。”
柳文芷笑眼弯弯，转身时银铃脆响，人己经飘出数丈远。
她记得这具身体的过往——柳文芷修了千年，是忘川唯一能化形的彼岸花妖，因生得太美，又最喜逗弄各路男子，冥界上下无人不知。
上到阎罗王座下的判官，下到刚成气候的小鬼，谁没被她勾着指尖说过几句调笑的话？
望乡台边果然立着个青衫男子，身形清瘦，手里还紧紧攥着把断弦的琴。
他望着阳间的方向，眉目间满是怅然，侧脸在幽冥火的映照下，竟有种易碎的美感。
柳文芷放慢脚步，故意踩得银铃叮当响。
男子果然回过头，撞见她时明显愣了下，像是没想到这阴森地界竟有如此明艳的女子。
“姑娘是？”
他声音温润，带着几分怯懦。
“路过的。”
柳文芷走到他身边，故意往他肩上靠了靠，纱裙擦过他的衣袖，“看公子望着阳间出神，是在想什么人？”
男子脸颊微红，往后让了让：“只是想起故人。”
“故人哪有眼前人好看。”
柳文芷仰头看他，眼波流转间，连望乡台的阴雾都仿佛亮了几分，“公子生得这样俊，不如留在冥界陪我？
我这彼岸花，开得比阳间的桃花好看多了。
她说话时，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衣袖，指腹摩挲着布料上的纹路。
男子显然没见过这般大胆的女子，耳根红透了，手里的断琴都差点掉在地上：“姑娘说笑了，在下……在下阳寿己尽，该入轮回了。”
“轮回多没意思。”
柳文芷凑近他耳边，声音软得像忘川的水，“不如留在我身边，我教你看彼岸花如何一夜盛放，如何听奈何桥下的冤魂唱情歌，不比轮回有趣？”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男子浑身一僵，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柳文芷突然后退半步，对着他身后扬了扬下巴：“哟，崔判官来了，看来你的轮回路，是躲不掉了。”
来的正是冥界那位以铁面无私闻名的崔珏，他见了柳文芷，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下，显然是习惯了她的调笑。
“柳姑娘，莫要戏耍新魂。”
他声音低沉，目光落在青衫男子身上，“该上路了。”
男子如蒙大赦，对着柳文芷拱了拱手，匆匆跟着崔珏往轮回道去。
柳文芷看着他的背影，故意对着崔珏喊道：“崔判官可得好好照看他，这般俊俏的人儿，转世可别投错了胎！”
崔珏脚步一顿，没回头，耳根却悄悄泛起红意。
柳文芷笑得更欢了，转身时裙摆扫过望乡台的栏杆，带起几片飘落的彼岸花花瓣。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这柳文芷的身体，连调笑人时心跳都比常人快些。
脑海里天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守好人设。”
柳文芷对着空无一人的河面眨了眨眼，提起裙摆往花海深处走去。
她记得前面那片水域，住着个修了万年的水鬼，据说生得比鲛人族还美，只是性子孤僻，从不露面。
“这么多美人，可不能浪费了。”
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银***在寂静的忘川河畔一路响下去，惊起几只栖息在花茎上的幽冥蝶，跟着她的身影翩翩起舞。
冥界最美的妖，调戏美男的人设，她好像越来越上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