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行李箱里的决裂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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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 年,寒冬的第一场暴雪,如同一头肆虐的猛兽,无情地席卷了红星厂区。

那沉甸甸的积雪,像是命运施加的重压,竟生生压垮了厂区东侧的锅炉房顶棚。

断裂的木质房梁,歪歪斜斜地刺向大地,恰似刺入大地胸膛的肋骨,透着一种惨烈与悲壮。

陈卫国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半尺深的积雪,艰难地朝着车间走去。

老式翻毛皮鞋里早己灌满了冰碴,每迈出一步,都仿佛能感觉到寒意从脚底首窜上心头。

然而,昨夜在火场拼死救下的齿轮,此刻正紧紧贴在他的怀里,散发着丝丝温热,仿佛是他在这无尽困境中的一丝希望。

可与此同时,掌心那片焦痕却如同恶魔的低语,传来一阵又一阵针扎似的刺痛,提醒着他局势的严峻。

这暴雪压城的景象,恰似他此刻所面临的重重困境,看似难以逾越,却又必须去突破。

当陈卫国终于来到车间,却发现车间铁门紧闭,门上赫然挂着三把崭新的锁。

门缝里,塞着一张工人连夜写就的***,上面赫然写着:“我们要活命钱!”

这几个字,仿佛是用工人的血泪写成,透着无尽的绝望与愤怒。

墙根下,蜷缩着几个裹着棉被的老工人,他们面容憔悴,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为首的马洪国,睫毛上结满了冰霜,宛如一层白色的铠甲,却无法抵御内心的寒冷。

他脚边的搪瓷盆里,冻着半块发霉的玉米馍,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刺眼。

这一幕,犹如一幅冰冷的画卷,生动地展现出工人们生活的艰难,也预示着陈卫国面临的危机正在不断深化,人心如冻土,亟待他去化解。

走进技术科,争吵声如炸锅般响起。

“地坑窑升温至少两天!”

“焦炭湿度超标怎么控温?”

技术人员们你一言我一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与无奈。

这些难题,如同横亘在陈卫国面前的高山,难以跨越。

陈卫国眉头紧锁,二话不说,砸开库房,抓出三枚齿轮。

仔细看去,齿槽内壁的冷淬纹路像蜈蚣脚般歪斜,这正是前世导致农机公司索赔三十万的致命缺陷。

面对这熟悉而又致命的问题,陈卫国深知,此次技术攻关不仅关乎工厂的存亡,更是一场与时间和命运的赛跑,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副厂长钱有财突然挤进人群。

他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后闪过一丝冷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厂长别折腾了!

周老板答应只要签合资协议,债务全清...” 他的话还未说完,仓库深处突然传来孙美凤尖利的哭嚎。

紧接着,浓烈的紫罗兰香水味混着铁锈味弥漫开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孙美凤正把账本一股脑地塞进焚化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钱有财的异常举动和孙美凤的怪异行为,仿佛是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暗线,正逐渐浮出水面,暗示着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面对如此混乱的局面,马洪国突然双眼通红,劈手夺过陈卫国手中的问题齿轮。

他枯瘦的左手毫不犹豫地按上冰冷的车床,眼神中透着决绝与坚定:“老子用西十年工龄担保!”

话音未落,右手高高抡起十八磅大锤,朝着自己的小指狠狠砸下!

“咔嚓” 一声,骨裂声混着马洪国的怒吼炸响:“这指头押给厂里 —— 三天做不出合格件,剩下九根全剁!”

带血的断指瞬间滚进冷却液,瞬间染红了漂浮的铁屑。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展现出马洪国为了工厂不惜牺牲一切的决心,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众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也将这场危机推向了一个新的***。

陈卫国被马洪国的举动深深震撼,他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与感动,迅速捡起断指,小心翼翼地包进油棉纱。

随后,他一个箭步冲向广播话筒,大声喊道:“全体停工!

现在去领取暖煤 —— 技术组除外!”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陈卫国踹开技术科铁门,用粉笔在地上画出一幅匪夷所思的 “双窑串联” 结构:“箱式炉预热毛坯,地坑窑负责淬火,两窑用耐火管对接!”

这看似反逻辑的破局奇招,凝聚着陈卫国多年的经验与智慧,他试图在绝境中寻找到一丝生机,打破眼前的困局。

正当陈卫国专注于破局之策时,林秀芬突然抱着棉被,默默地闯入技术科。

她的眼神中透着担忧与关切,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将棉被铺在技术科的角落。

随后,陈小雨也跟着进来,她小脸冻得通红,将搪瓷缸里滚烫的姜糖水小心翼翼地塞给父亲。

低头时,后颈那一片冻疮清晰可见,那是她连夜排队买平价煤留下的印记。

这一幕,如同一股暖流,在这冰冷的困境中缓缓流淌,为紧张的氛围增添了一抹温情。

家庭的支持与温暖,成为陈卫国在困境中坚持下去的重要力量。

陈卫国感激地看了一眼妻女,接过姜糖水猛灌几口,试图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

然而,胃部传来的绞痛却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一个踉跄,撞翻了绘图板。

在趴地拾图时,他不经意间瞥见林秀芬颤抖的指尖 —— 她正偷偷擦拭他吐在图纸边缘的血沫。

这一细节,让陈卫国心中一紧。

他深知,自己的身体己经每况愈下,如同倒计时的钟表,滴答作响。

绝症的阴影时刻笼罩着他,但他不能倒下,工厂和家人都还需要他,他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完成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就在陈卫国与家人短暂温情的时刻,钱有财阴笑着切断了车间电路。

刹那间,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将整个车间吞噬。

黑暗中,传来青工愤怒的怒骂:“谁拉的电闸?”

然而,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突然高炉方向传来一阵恐怖的金属撕裂声 —— 焦炭输送带停了!

炉温正以每分钟 15 度的速度暴跌,一旦低于临界点,十吨铁水将凝固在炉膛里。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钱有财的这一恶毒举动,再次将工厂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局势变得愈发危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陈卫国没有丝毫犹豫,抓起手电,一头冲进了漫天暴雪之中。

他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定。

身后,追来二十多个黑影,原来是老工人们抱着自家门板当担架,他们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蹚着齐腰深的积雪,朝着煤场奋力扑去。

然而,当他们赶到煤场时,却见备用焦炭堆被一堵新砌的水泥墙封得严严实实,墙上刷着 “合资项目用地” 的红字。

这堵墙,仿佛是命运再次设下的重重障碍,横在了他们面前。

看到这一幕,马洪国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咆哮着用断指的手砸向水泥墙:“***喝人血!”

鲜血在雪墙绽开,宛如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工人们见状,纷纷被激起了斗志,他们拿起钢钎、锄头,甚至用牙齿,疯狂地撕开墙上的裂缝。

陈卫国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悲壮之情。

他突然夺过钢钎,毫不犹豫地捅向自己左臂。

随着鲜血的喷溅,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水泥墙竟出现了龟裂。

这一幕,展现出人性的伟大与坚韧,在绝境中,众人爆发出了超乎想象的力量,为了拯救工厂,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在众人的不懈努力下,当最后一筐焦炭投入高炉时,温度计的指针在临界点上方三度的位置停住了。

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紧接着,晨曦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厚重的雪幕,洒在厂区。

与此同时,技术科的门轰然洞开 —— 三枚新齿轮在测量台上泛着蓝光,仿佛是胜利的曙光。

游标卡尺咔哒一声闭合,测量结果显示:齿槽精度 0.17 毫米!

陈卫国缓缓举起齿轮,对着朝阳。

雪光在齿尖折射出七彩虹晕,宛如一首激昂的技术凯歌,宣告着他们在这场与命运的较量中,暂时取得了胜利。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陈卫国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凝重地冲向焚化炉。

他不顾滚烫的温度,在灰堆里拼命扒出半页残纸。

焦黑的纸页上,紫罗兰香水浸润处竟显影出两行字:“赵局批示:次品率需达 30%... 港方酬劳付周...” 残纸在他指尖微微颤动,炉灰簌簌飘落间,走廊传来孙美凤歇斯底里的尖叫:“着火了!

钱厂长办公室着火了!”

这半页残纸,仿佛是揭开背后阴谋的关键线索,而钱厂长办公室的着火,又似乎预示着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让人不禁对接下来的故事充满了担忧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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