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噶了
洱海的风带着点鱼腥味,吹得路边的三角梅落了一地,踩上去软乎乎的,比部队的训练垫舒服多了。
夏款冬往嘴里塞了块乳扇沙琪玛,腮帮子鼓得像只储粮的松鼠:“竹子,你看那卖饵块的大爷,颠锅比咱拆枪还溜。”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那大爷站在炭火炉前,黢黑的手握着口黑铁锅,手腕一甩,好家伙,锅里的饵块、鸡蛋、腌菜就跟着飞起来,划了个圈又稳稳落回锅里,连点汤汁都没洒出来。
他颠得跟玩似的,嘴里还哼着调子,锅沿碰撞出 “哐哐” 声,倒比食堂大师傅打饭的铁勺敲得还匀实。
沈竹正举着手机拍巷口的蓝花楹,闻言回头踹了她一脚:“吃货眼里就没别的是吧?
昨天吃了三碗过桥米线,今早又啃了西个鲜花饼,你那特种兵胃是铁皮做的?”
“哼!
你懂什么。
这世上唯有美男和美食不可辜负呀。”
说着就买了一份饵块,夏款冬先自然而然的就送到了沈竹嘴里,然后自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真好吃!
两人穿着花衬衫在大理古城晃悠,夏款冬的短发被风吹得支棱八翘,前面的刘海上还沾着点烤乳扇的糖渣;沈竹扎着高马尾,防晒袖套滑到胳膊肘,露出小臂上那道演习时留下的疤。
路过一家赌石摊时,沈竹突然拽着她往里头钻:“听说这玩意儿跟拆弹似的,一刀天堂一刀地狱,来都来了不试试?”
两人眼神一对,走!
摊主是个黑瘦的老爷子,指着块拳头大的原石说:“小姑娘眼光不错,这料水头足。”
夏款冬刚要还价,沈竹己经掏出工兵铲(没错,她旅游都带着这玩意儿):“先切个窗看看。”
“哈哈哈,小娃娃真可爱,你那个工具可切不开,用切割机给你切”沈竹有点不死心,真的不能吗,哎!
结果里头没翡翠,倒露出层奶白的玉肉,被老爷子夸 “是块好和田,能雕俩手把件”。
夏款冬转身打量摊上的零碎物件,眼角扫到个巴掌大的黑疙瘩,拿起来一瞧,雕的竟是棵歪歪扭扭的树,枝桠上挂着几个圆滚滚的小球,看着像没长熟的果子。
“老爷子,这是啥?”
她用手指蹭了蹭树皮纹路,手感糙得很,不像正经木料。
老爷子眯眼瞅了瞅:“山里的一个娃娃前天送来的,说在沟里捡的。
他家大人病着,想换点药钱。”
他敲了敲那手把件,“看不出来啥材料,说不定就是块废石头。
雕这平安树的,我也是头回见 —— 你看这枝桠歪七扭八的,估摸着是哪个学徒练手的残次品。”
沈竹凑过来看了看:“平安树?
这雕工还不如我用军刀刻的狗爪子。”
夏款冬却摩挲着树干上的纹路,突然问:“多少钱?”
老爷子摆手:“你们开的那块石头五百,这个平安树不值钱,你要是实在想要,给点意思意思,全给那娃送过去。”
夏款冬掏出钱包塞给老爷子一千块:“不用找了就当帮娃凑药费。”
把平安树手把件揣进兜里,跟沈竹往外走时,听见老爷子在身后嘟囔 “这姑娘倒实在”。
走远之后,沈竹戳她后腰:“咋啦?
你那钛合金大眼看出啥来了?”
夏款冬摸了摸兜里的木疙瘩,笑了:“你看这树结满果子,多吉利。”
说着一使巧劲,那手把剑 “咔哒” 一生竟从树杈中间分开了,正好分成左右两半,各自带着半棵树和几个果子。
沈竹惊得爆了句粗口:“我靠!
这破烂玩意儿还带机关?”
夏款冬把其中一半塞给她,自己捏着另一半:“你看,咱俩一人一半。
这平安树寓意着平安,以后出任务,咱都得平平安安的。”
她用指腹蹭了蹭木头上的纹路,“等哪天退伍了,咱再把它拼起来,就当是给咱守护的这家园添个念想。”
沈竹捏着手里的半棵树,嘴上还硬:“谁跟你拼起来?
说不定下次演习我就把它当弹壳扔了。”
却悄悄把木疙瘩揣进了裤兜,指尖把那粗糙的树皮摩挲得发亮。
忽然,手机在裤兜里震得跟打快板似的,夏款冬啃着菠萝蜜接起,三秒后突然把果核一吐:“回巢?
现在?”
沈竹正蹲在一个小摊的旁边研究玉镯子的花纹,闻言瞬间站首,回巢就是归队的意思,我们部队的暗语。
俩人像被按了快进键,花衬衫没换就往机场冲,出租车上沈竹对着后视镜扒拉头发:“早知道不扎马尾了,这造型跟逃荒似的。”
夏款冬从包里摸出俩压缩饼干:“先垫垫,到了部队估计没功夫吃饭。”
营区的气氛冻得能掉下冰碴子。
平时插科打诨的赵一一站得跟标杆似的,见她们来只递了个眼神;维和任务区突发武装冲突,有批平民被困在交火区,需要医疗组配合特战小队救援。
“这次有汽车炸弹,” 队长的声音压得很低,“竹鼠(沈竹)负责技术破解,朱槿花(款冬)带急救包跟我突入。”
夏款冬捏了捏口袋里的平安树手把件,突然笑了:“放心,拆弹咱是副业,救人是本行。”
沈竹踹她一脚:“少贫,检查装备去。”
交火区的空气里混着硝烟和汗味。
夏款冬蹲在废弃卡车后,看着沈竹趴在炸弹旁拆线路。
“咋样,竹鼠?
红线还是蓝线?”
她低声问,手里的止血钳己经捏出了汗。
沈竹头也不抬:“朱槿花同志,请别学电视剧瞎喊,这型号得剪黄线……”话音未落,暗处突然窜出个黑影,举着枪就扣扳机。
夏款冬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想把沈竹往旁边拽 —— 但己经晚了。
子弹擦过沈竹的胳膊,精准打中炸弹引信。
“卧倒!”
两人同时喊出声。
沈竹反手把夏款冬往身后推,夏款冬却死死拽着她的衣领。
爆炸的白光吞噬视野前,夏款冬好像听见沈竹骂了句 “蠢货”,又好像看见她把那块平安树手把件往自己手里塞......剧痛像无数把烧红的刀子扎进骨头,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夏款冬想伸手摸摸沈竹,却发现胳膊根本抬不起来。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秒,她好像感觉到手里的手把件被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两块拼在一起的平安树,终于还是没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