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茅厕下的盟主与空气税
不然怎么解释，他一个只想安安稳稳当个修真界小透明，每天抠抠搜搜攒几块灵石，梦想着有朝一日能买颗筑基丹冲击一下筑基期的底层散修，会突然被一根从天而降的、散发着陈年茅厕和霉味儿的破竹签砸中脑门？
更离谱的是，这根名为“老六联盟生死签”的玩意儿，还自带认主功能。
在他被砸得眼冒金星，刚看清签上那歪歪扭扭、仿佛被狗啃过的“盟主”二字时，一股庞大而杂乱的信息流就粗暴地塞进了他的识海。
“老六联盟，诚邀阁下出任第三千七百六十一任盟主！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一个毫无感情的、像是两块生锈铁片摩擦出来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
李老六：“？？？”
恭喜你大爷！
发财你姥姥！
他只想骂娘。
老六联盟？
那个传说中专收修真界败类、***、伏地魔、补刀狗，靠偷鸡摸狗、捡破烂、薅正道羊毛、偷魔教裤衩维持，被正魔两道同时唾弃，总部据说设在某个茅坑下面的三流（不，九流）组织？
让他当盟主？
这和把他绑在茅坑里炸有什么区别？
“拒绝！
我拒绝！”
李淮瑾跳脚大喊，试图把脑门上的破签拔下来。
但那签子像生了根，纹丝不动。
“滴！
检测到盟主候选人有强烈抗拒情绪，启动强制绑定程序。”
生锈铁片声再次响起，“绑定成功。
盟主信物‘生死签’己激活。
请新任盟主李淮瑾即刻前往联盟总部‘潜龙渊’就任，逾期未至，视为叛盟，将遭生死签反噬，魂飞魄散。”
李淮瑾的脸瞬间绿了，比脚下的青苔还绿。
魂飞魄散？
辛辛苦苦苟了二十多年，一块灵石掰成两半花，连坊市里最便宜的聚气散都舍不得多吃，就是为了能多活几年！
现在告诉他，不去当这个劳什子盟主就得死？
“坑爹啊——！”
一声凄厉的哀嚎划破了散修聚集地外围的宁静。
……七天后。
李淮瑾捏着鼻子，脸色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站在了一个……散发着浓郁“芳香”的旱厕前。
根据生死签那坑爹的导航，所谓的“潜龙渊”，就在这下面。
“潜龙渊……潜龙渊……潜你妹的龙！
这特么就是个粪坑！”
李淮瑾悲愤欲绝。
他感觉自己二十多年的清白，主要是抠门攒下的灵石即将毁于一旦。
他做足了心理建设，屏住呼吸，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姿态，掀开了旱厕角落一块沾着可疑污渍的破木板。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露了出来，那股混合了氨气、硫化氢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气息的味道，瞬间浓郁了十倍。
“呕……”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他强忍着，哆哆嗦嗦地往下爬。
梯子油腻腻的，手感极其恶心。
爬了约莫三丈深，脚终于踩到了实地。
眼前是一个……地窖。
一个非常非常简陋的地窖。
墙壁是粗糙的夯土，几块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劣质萤石嵌在墙上，勉强照亮了这片不足二十平米的空间。
空气潮湿阴冷，那股若有若无的茅厕味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地窖里或坐或躺，有七八个人影。
听到动静，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眼神各异：好奇、审视、麻木、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一个穿着打满补丁、油光锃亮道袍的干瘦老头（钱多多）拨弄着一个破旧的算盘，眼皮都没抬：“新来的？
入盟费，十块下品灵石。
概不赊欠。”
一个把自己裹在灰扑扑斗篷里，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的家伙（苟胜）幽幽地飘来一句：“再等等，再看看。”
角落里，一个身材魁梧却缩着脖子的汉子（吴老二手）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根闪着蓝汪汪光泽的细针，嘴里念念有词：“见血封喉，沾之即死……”还有一个穿着花布袄，叉着腰的妇人（孙三娘），上下打量着李老六，撇撇嘴：“细皮嫩肉的，不像能吃苦的。
咱这行，讲究的就是眼疾手快脸皮厚！”
最里面，头发胡子乱糟糟，浑身散发着比地窖本身还浓重异味的老道，蜷在草堆里，鼾声如雷。
李淮瑾看着眼前这群歪瓜裂枣，心都凉了半截。
这就是他未来要领导的“精英”团队？
这比散修聚集地的流浪汉还不如啊！
“我……我是新盟主。”
李淮瑾硬着头皮，举起了手里那根散发着微光的“生死签”。
地窖里瞬间安静了。
钱多多的算盘珠子停了，苟胜从阴影里探出了半个脑袋，吴老二手捏紧了毒针，孙三娘瞪大了眼睛，连那打鼾的老道，鼾声都顿了一下。
几道目光聚焦在李淮瑾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同情？
“盟主？”
钱多多第一个反应过来，小眼睛里精光一闪，啪地一声合上算盘，脸上瞬间堆起谄媚但依旧抠门的笑容，“哎哟！
原来是盟主大人驾到！
小的钱多多，忝为联盟账房，恭迎盟主！
盟主一路辛苦，盟主大人，您看……咱们上个月亏空的三十七块下品灵石……还有总部修缮费”指指漏风的土墙和滴水的角落,“……您是不是先给补上？”
滴溜乱转的小眼睛里充满期待李淮瑾感觉眼前一黑。
刚来就要倒贴钱？
这盟主果然是个天坑！
捂着储物袋斩钉截铁的说：“钱？
没有！
不仅没有，从今天起，联盟一切开支，必须由我亲自审核！
每一块灵石的去向，都要清清楚楚！
这叫……财务透明！”
孙三娘噗嗤一笑： “哎哟喂，新盟主好大的官威！
还财务透明？
咱们这茅坑底下，能透出个啥？
透风？
透臭气？”
李淮瑾嘴角抽搐，强忍怒火又略卑微的说： “……总之，开源节流！
灵石是爹，发育是妈！
懂不懂？”
此时，苟胜幽幽的声音从阴影里飘出,苟胜： “盟主……正道青云门和魔道血煞宗……在落霞山那边又打起来了……死伤不少……下面刚探路回来……说那边‘油水’应该不少……咱们是不是……再等等，再看看？”
孙三娘立刻接话，眼睛放光： “对啊盟主！
我亲眼看见，好几个筑基修士躺那儿不动了！
那储物袋，鼓鼓囊囊的！
去晚了可就真被野狗叼走了！”
捡漏？
遗产回收？
李淮瑾眼睛一亮，但立刻警惕起来李淮瑾： “那风险呢？
青云门和血煞宗的人撤干净了？
有没有埋伏？
捡漏的时候被发现了怎么办？
跑路路线规划好了吗？
吴老二手！”
吴老二手一激灵： “啊？
在！”
李淮瑾： “你的毒针，确保能瞬间放倒筑基后期吗？
放不倒？
那去个屁！
孙三娘！”
孙三娘被问懵了： “啊？”
李淮瑾： “你确定那些尸体旁边没有留影石、追踪符之类的东西？
万一人家师门长辈顺着味儿找来，咱们这茅厕……潜龙渊还保得住吗？
钱多多！”
钱多多算盘都忘了拨： “盟主您吩咐！”
李淮瑾： “算算！
这次行动最低需要几个人？
成功概率多大？
收益预计多少？
行动成本，比如跑路用的神行符多少？
净收益多少？
分赃，呸，分配方案呢？
按出力大小还是按资排辈？
有没有可能被黑吃黑？”
地窖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新盟主这一套组合拳打懵了。
这新盟主……好像有点东西？
钱多多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盟主……您……您这……也太……太……” 他“太”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合适的词。
孙三娘忍不住了，翻了个白眼： “太什么太！
这不就是太六了吗！
算计得比谁都精！
别人打得头破血流，偷偷摸摸去捡漏！
还得确捡得干干净净，不留后患！
这不就是咱们潜龙会的看家本事吗？
盟主，您深得上一代盟主真传啊！”
苟胜幽幽地： “……再等等……再看看……盟主……确实……老六……”吴老二手捏着毒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补刀……也……”钱多多小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精准定位： “对对对！
盟主！
正好按排行您行六，又苟又抠！
精打细算！
稳如老狗！
咱们老六联盟，不，潜龙会！
就需要您这样的会长”李淮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堂堂李淮瑾，虽然是个底层散修，但名字好歹也是爹妈取的，带点书卷气。
现在被这群人一口一个“老六”叫着，还成了“老六盟主”？
李淮瑾试图挣扎： “住口！
什么老六！
我叫李淮瑾！
是会长！
要叫我会长大人！”
孙三娘叉腰大笑： “得了吧盟主！
您就别端着了！
您瞅瞅您刚才那样儿，趴着不动，算盘打得比老钱还响，眼珠子转得比耗子还快，生怕沾上一丁点风险！
这不是‘老六’是啥？
我看啊，以后您也别叫李淮瑾了，就叫‘李老六’！
多贴切！
多响亮！”
“李老六”三个字一出，仿佛有魔力一般，瞬间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众人： “六盟主！
英明！”
角落里的老头，鼾声似乎顿了一下，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
李淮瑾看着眼前这群歪瓜裂枣，听着他们一口一个“老六”，再看看这散发着“芳香”的潜龙渊，一股悲愤涌上心头，他想反驳，想怒吼，想维护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但就在这时，他脑子里有个生锈铁片般的声音响起：“滴！
检测到盟主李淮瑾首次主持联盟事务战前谋划，符合《盟主捞金律》触发条件……抽成完成：下品灵石 +2.5 块。”
他感觉腰间那个干瘪的储物袋微微一沉，神识探入，里面赫然多了两块半的下品灵石！
那半块，还带着新鲜的切割痕迹！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还在等他指示的几位“骨干”，又感受了一下储物袋里那两块半灵石的冰凉触感。
这……这就到手了？
他只是动了动嘴皮子，画了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成功率不到三成的大饼，连茅厕……潜龙渊都没出，钱就到账了？
虽然只有两块半，但这可是白捡的啊！
空气税？！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狂喜、荒谬和“老子果然是天选之子”的复杂情绪，瞬间冲垮了李淮瑾心中对盟主之位的最后一丝抗拒。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板起脸，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盟主威严”和“对灵石深沉热爱”的语气，斩钉截铁地宣布：“计划有变！
落霞山，必须去！
这油水……咳咳，这为了联盟的生存与发展，本盟主决定亲自带队！”
他环视一圈，眼神锐利，主要是看谁可能偷藏灵石：“但是！
都给我听好了！
一切行动，必须严格遵守本盟主制定的‘十六字方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捡，敌退我追！
核心思想就一个字——”李老六猛地一拍旁边潮湿的土墙，拍完偷偷在袍子上擦了擦手：“薅！
给我往死里薅！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苍蝇再瘦也能榨出二两油！
出发！”
地窖里安静了一瞬。
钱多多第一个反应过来，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小眼睛里全是灵石的光：“盟主英明！！”
苟胜默默缩回阴影：“……再等等，再看看。”
吴老二手握紧了毒针，眼神坚定：“保证补刀！”
孙三娘摩拳擦掌：“瞧好吧您呐！”
而那位神秘扫地翁的鼾声，似乎……更响了一点。
李老六感受着腰间储物袋里那两块半灵石的份量，看着这群突然打了鸡血，至少看起来是的部下，心中豪气顿生，主要是对灵石的渴望。
“老六联盟？”
他低声嘟囔，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咧开一个极其难压的弧度，“好像……也不是不能干？”
就在他意气风发，准备带着这群“精锐”去落霞山大展拳脚时，地窖入口那块破木板突然被“砰”地一声撞开！
一个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年轻修士滚了下来，嘶声喊道：“盟……盟主！
不好了！
咱们……咱们设在黑风寨的‘灵石再回收站’……被……被青云门执法堂的狗鼻子发现了！
赵老西他们……全折了！
执法堂的人……顺着线索……快……快摸到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