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沙砾中的陌生者
图坦拨开垂落的亚麻帘,赤脚踏在微凉的沙地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金环——那是父亲刚赐予他的成年礼,刻着象征王权的鹰隼图腾。
今晚的风带着股异样的气息,不像沙漠惯常的干燥,反倒混着点……不属于这里的味道。
他循着那股气味往前走,靴底碾过沙砾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走了约莫百来步,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团突兀的色彩。
不是沙漠的金褐,不是夜空的墨蓝,而是种亮得扎眼的蓝白——像泛滥季时,尼罗河冲上岸的不知名花朵。
图坦停下脚步,眉头微蹙。
那团色彩蜷缩在沙丘的阴影里,一动不动。
他示意身后的侍卫留在原地,独自走上前。
是个女人。
她穿着从未见过的服饰,布料光滑得不像麻布,也没有亚麻的粗糙纹理。
领口开得很低,露出的脖颈线条在月光下泛着莹白,像上好的象牙。
最让他在意的是她的脸——眉骨柔和,眼窝不深不浅,鼻梁挺首却不尖锐,嘴唇的弧度像尼罗河畔初绽的睡莲。
是埃及人最偏爱的那种长相,温和、饱满,带着被尼罗河浸润过的温润感。
可她的头发是深色的卷,瞳孔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点浅褐,又不像纯粹的埃及人。
她似乎昏迷了,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脸颊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粘在皮肤上。
图坦蹲下身,指尖悬在她的额前,没敢碰。
那股陌生的气息更浓了,像是某种草木混合着油脂的味道,干净,却格格不入。
“殿下?”
侍卫在远处低声询问,语气里带着担忧。
“没事。”
图坦头也不回,目光落在女人露在外面的手腕上。
那里有块淡红色的印记,形状像未完成的螺旋,在月光下隐隐透着点暖意,和他贴身戴着的护身符温度有些相似。
他伸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下那印记。
女人突然瑟缩了一下,睫毛颤了颤,像濒死的蝴蝶扇动翅膀。
嘴里溢出几个模糊的音节,不是埃及语,也不是周边部落的方言,调子古怪,却意外地柔和。
图坦收回手,站起身。
他看了眼西周,除了连绵的沙丘,没有任何脚印——她像凭空掉下来的。
“把她带回去。”
他转身走向帐篷,声音冷得像沙粒,“找个医师看看。”
侍卫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一向对陌生人毫无耐心的殿下会做这个决定。
但他们不敢多问,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女人,动作轻得像捧着易碎的陶器——大概是被她那张过于符合审美的脸影响了。
图坦走在前面,没回头。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微弱的呼吸,还有那股越来越清晰的陌生气息。
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从长相到服饰,再到那个奇怪的印记,都透着失控的危险。
可不知为何,刚才指尖触到那印记时的温度,让他想起了神庙里供奉的圣甲虫护身符——据说那是能连接过去与未来的媒介。
帐篷里,医师正在给女人喂水。
图坦坐在铺着兽皮的矮榻上,看着女人渐渐舒展的眉头,还有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
她的皮肤很白,是常年不见日光的那种白,和沙漠里被晒成小麦色的女子截然不同,却奇异地让人觉得顺眼——符合所有雕塑和壁画里,对女神的描绘。
“殿下,她只是脱水和中暑,没有大碍。”
医师躬身禀报,“只是……她的服饰很奇怪,不像是任何己知部落的样式。”
图坦没说话,目光落在女人散落在榻边的帆布包上。
他示意侍卫打开,里面的东西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几本装订奇特的册子,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符号;一块方形的金属物,表面光滑得能照见人影;还有些用透明纸包着的、颜色各异的小块……没有一样是他们认识的。
“这些东西,收起来。”
图坦的声音没有起伏,“看好她,醒了立刻禀报。”
他起身走出帐篷,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尼罗河的潮气。
他抬头看向天边的猎户座,那是法老灵魂飞升的方向。
这个突然出现在沙漠里的女人,到底是谁?
帐篷内,伊芙的睫毛又颤了颤。
手腕上的螺旋纹轻轻发烫,像在回应着帐篷外那道冰冷的目光。
她还不知道,自己己经落入了一双掌控着生杀大权的眼睛里,而那双眼睛的主人,此刻正在盘算着她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