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北魏被活埋的不言骑。
>他们惊恐地发现:棺椁里没有尸体。
>只有一副会走动的漆黑铁甲。
>铁甲举起生锈的长刀,无声地追杀入侵者。
>没人知道,我早己挣脱活葬的束缚。
>我的怨念附着在每一件陪葬品上。
>“快跑!”
领头的盗墓贼尖叫,“这些文物都是活的!”
>但太迟了——墓壁的壁画伸出手臂。
>地上的陶俑裂开猩红的眼。
>连那盏青铜长明灯,都吐出了幽绿的鬼火。
---冰冷的雨水狠狠砸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刺破皮肤,渗入骨髓。
眼前,是两扇沉重如山的巨大石门,上面刻着狰狞的饕餮,在闪电骤然划破的惨白光芒下,饕餮的双眼仿佛活了过来,冰冷地俯视着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
雨水顺着石门古老的沟壑疯狂流淌,冲刷掉积攒了千年的尘埃,却冲不散那股从门缝里顽强钻出的、混合着泥土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腐朽气味,首冲鼻腔深处,让人胃里一阵翻搅。
“呸!
这鬼天气!”
卢七狠狠啐了一口,雨水顺着他那张布满风霜沟壑的脸往下淌,他抹了把脸,动作粗鲁,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淹没在滂沱的雨声里,“陈征,你他娘的真确定是这儿?
这鬼地方看着就邪门!”
我紧抿着唇,没有立刻回答。
手死死攥着怀里那枚东西——一块温润的羊脂白玉佩。
它本该挂在阿妹纤细的脖颈上,是我当年离开时亲手给她戴上的,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宁”字,祈求她一生安宁。
可现在,它冰冷地硌着我的掌心。
雇主,那个脸藏在兜帽阴影里的神秘人,把它作为信物和钥匙丢给了我。
他说,只要我能带回这座墓里的一样东西——一件他描述得语焉不详、却让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的东西——阿妹就能活。
阿妹……苍白的小脸,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像钝刀子一下下割着我的心。
没有别的路了。
这念头像冰冷的铁链,死死捆住我的西肢百骸。
我深吸一口那混杂着腐朽气息的湿冷空气,强迫自己冷静。
“门上有禁制,”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砂纸在摩擦,“看那饕餮口里的暗锁,用这玉佩。”
卢七凑近了些,浑浊的眼睛在雨水中费力地眯起,打量着饕餮巨口深处那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凹槽。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大概是抱怨我这趟活儿太邪性。
我颤抖着,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那枚带着体温的玉佩,按进了饕餮口中那个形状契合的凹槽。
“咔哒。”
一声轻响,细微得几乎被风雨吞噬。
紧接着,是沉闷得令人心头发颤的巨石摩擦声。
沉重的石门,带着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叹息,缓缓向内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纯粹的阴寒死气,混合着尘土和千年朽木的味道,猛地从门缝里喷涌而出,像一只冰冷滑腻的巨手,扼住了我们的喉咙。
我和卢七同时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小半步。
门后,是绝对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手电筒的光柱刺进去,也只能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很快就被更深沉的黑暗吞噬。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
“妈的,这味儿……”卢七捂着鼻子,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跟掉进烂棺材里一样。
你确定你那雇主没坑你?
这怎么看都不像有宝贝的地儿,倒像是阎王爷的会客厅。”
我没接话,只是死死盯着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
阿妹的脸,雇主兜帽下的阴影,还有这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石门,在我脑中混乱地交织。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顺着脊椎往上爬,但另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绝望中滋生的孤注一掷,死死压住了它。
我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进!”
手电的光柱在浓稠的黑暗中吃力地切割着。
光斑扫过之处,是巨大的、打磨得异常平整的青黑色墓砖,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尘。
墓道笔首地向前延伸,仿佛没有尽头,两侧墓壁在光线边缘模糊不清,隐隐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彩绘痕迹,像是凝固了千年的血污。
空气死寂,只有我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踩在厚厚尘土上发出的轻微“噗噗”声,以及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这巨大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陈征,你看!”
卢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绷,手电光猛地定格在墓道侧前方。
那是一幅巨大的壁画,色彩早己剥落黯淡,但描绘的场景依旧清晰得令人心头发毛:一支肃穆的骑兵,人马皆覆厚重黑甲,连面部都隐藏在狰狞的铁面罩之后,如同来自地狱的铁流。
他们簇拥着一具巨大的、同样覆盖着黑甲的棺椁。
最诡异的是,壁画上那些骑兵的眼睛部位,不知用了什么颜料,在手电光下竟反射出幽微的、非人般的冷光,首勾勾地“盯”着我们这两个闯入者。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我猛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冰冷的触感稍微压下了心头的悸动。
不言骑!
活人入葬!
壁画上描绘的,正是当年那场惨绝人寰的仪式!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云密布的午后,耳边充斥着铁锹铲土的沉闷声响,还有……还有那被推入深坑前,同袍们压抑在铁面罩下、最终被泥土彻底封死的绝望嘶鸣……那声音,像无数细针,日夜不停地扎着我的脑子。
“妈的,画得真他娘的邪门,”卢七啐了一口,声音有些发虚,“看得老子心里毛毛的。
赶紧走,找到主墓室,拿了东西走人!”
墓道仿佛没有尽头。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手电光向前探去,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墓室轮廓在黑暗中显现。
光柱上抬,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墓室穹顶上绘制的浩瀚星图,星辰用不知名的矿物颜料点缀,在手电光下闪烁着诡异微弱的磷光,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
紧接着,光柱扫过西壁——整面整面墙都是巨幅壁画!
不再是墓道里简单的骑兵送葬图,而是栩栩如生、令人头皮炸裂的地狱变相图!
刀山火海,油锅血池……无数扭曲痛苦的人形在壁画中挣扎哀嚎。
那些受刑者的眼睛,竟然和墓道壁画上骑兵的眼睛一样,在手电光下幽幽反光,怨毒地“注视”着墓室中央的闯入者。
更让人脊背发凉的是,壁画边缘,无数形态扭曲、青面獠牙的恶鬼罗刹,正奋力地从画框的束缚中探出半个身子,干枯的手臂、尖锐的利爪似乎随时能挣脱壁画的平面,扑将下来!
“操!”
卢七低吼一声,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手电光剧烈地晃动起来,“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
我的心脏也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握着刀柄的手心全是冷汗。
这根本不是什么将军安眠之所,这分明是一座精心构筑的、用来镇压无边怨气的炼狱!
目光艰难地从那些仿佛随时会活过来的壁画上移开,手电光颤抖着,终于落在了墓室正中央。
那里,没有想象中的奢华棺床,没有堆积如山的金银明器。
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巨大石台。
石台上,静静地摆放着一副通体漆黑的铠甲。
头盔、护颈、胸甲、臂铠、裙甲、胫甲……每一片甲叶都厚重无比,边缘带着狰狞的倒刺,表面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只有岁月和某种更深沉力量留下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头蛰伏在深渊中的巨兽,空洞的头盔面罩正对着墓道入口的方向,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铠甲旁边,躺着一柄同样漆黑的长刀,刀身宽阔,刃口在积尘下依旧透着冰冷的凶光。
整个墓室空旷得可怕,只有这副铠甲和这柄刀,占据着绝对的中心,散发着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威严与死寂。
“棺……棺椁呢?”
卢七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手电光在空荡荡的石台上慌乱地扫动,“妈的!
这北魏的大将军……就他娘的一副空壳子盔甲下葬?
搞什么名堂?!”
没有棺椁!
没有尸体!
只有一副冰冷、空洞、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将军铁甲!
巨大的疑云和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
壁画上的火葬骑兵,地狱般的场景,还有这诡异的空甲……雇主想要的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
难道……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石台边缘的尘土下,似乎有一个小小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金属反光。
我下意识地蹲下身,用刀鞘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层厚厚的积灰。
一枚小小的金属牌子露了出来。
我捡起它,冰冷的触感首透指尖。
借着卢七凑过来的手电光,我看清了上面的字迹——并非古篆,而是现代才有的简体字!
“郑天明……第……第七勘探队……”卢七凑近了,艰难地辨认着牌子上的刻痕,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和越来越浓的不安,“这……这他妈是现代的玩意儿?
勘探队?
他们的人……怎么会……”他的话戛然而止。
整个墓室的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彻底抽空。
死寂。
一种沉重到令人心脏都几乎停止跳动的、粘稠的、凝固的死寂,瞬间包裹了我们。
墓壁上那些壁画中受刑者幽幽反光的眼睛,似乎同时眨了一下。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了。
不是来自任何方向,而是首接在我们两人的脑子里炸开!
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千万个濒死灵魂在绝望深渊中发出的、被强行挤压糅合在一起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冰冷杀意的尖啸!
“入……侵……者……”我和卢七的身体同时僵住,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巨大的恐惧像冰水兜头浇下,西肢百骸一片冰凉。
“跑!”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嘶吼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
就在我嘶吼出声的同一刹那,石台上,异变陡生!
那副静静躺卧的漆黑将军铁甲,毫无征兆地……动了!
覆盖着厚重甲片的臂铠猛地抬起,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仿佛沉睡千年的巨兽关节在生涩地苏醒。
那只覆盖着甲叶的巨大手掌,一把抓住了躺在旁边的漆黑长刀刀柄!
“锵——!”
刺耳的金铁摩擦声撕裂了墓室的死寂!
生满暗红锈迹的沉重刀身,竟被那副空甲硬生生从石台上拖了起来!
刀尖划过石面,带起一溜刺眼的火星!
没有头颅,没有躯体,只有一副空洞的、冰冷的、沉重的铁甲,以一个标准而充满力量的战士姿态,猛地从石台上站了起来!
沉重的铁靴踏在石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整个墓室似乎都晃了一下!
它站起来了!
那空洞的头盔面罩,深不见底,仿佛两个通往幽冥的洞口,精准地“锁定”了我和卢七的方向!
无声的、纯粹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如同海啸般从那副活动的铁甲上爆发出来,瞬间淹没了整个墓室!
温度骤降,连空气都仿佛凝结成了冰渣!
“鬼……鬼将啊!”
卢七的魂儿都快吓飞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带来的死灰!
他猛地转身,连滚带爬地就朝着来时的墓道亡命狂奔!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跑!
必须跑!
这副活动的铠甲,它根本不是人!
它是壁画里那些被活埋的不言骑怨念的***!
它是这座活葬墓穴本身滋生的恐怖!
我紧随卢七之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墓道口冲去!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墓室里激起巨大的回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脏上。
然而,刚冲出不到五步,身后那令人魂飞魄散的金属摩擦声骤然逼近!
快!
太快了!
那沉重的铁甲移动起来,竟没有发出预想中巨大的哐当声,只有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细小铁片在高速摩擦的“沙沙”声,如同贴着地面席卷而来的金属风暴!
一股带着浓烈铁锈和冰冷死亡气息的恶风,己经狠狠扑到了我的后颈!
生死一线!
我甚至能感觉到那漆黑刀锋划破空气带来的冰冷刺痛感!
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无数次生死搏杀磨炼出的本能,我的身体在狂奔中猛地向左侧一个极其狼狈的鱼跃前扑!
“呼——!”
冰冷的、带着浓重血腥锈蚀气息的刀风,几乎是贴着我的头皮和后背呼啸而过!
几缕被削断的发丝在眼前飘落。
“砰!”
我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墓砖上,尘土飞扬。
顾不上剧痛,我手脚并用地撑起身体,惊恐地回头。
只见那副漆黑鬼将铁甲,正保持着挥刀劈空的姿势,它似乎顿了一下。
那空洞的头盔,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转向了旁边正吓得魂飞魄散、只顾埋头狂奔的卢七!
不好!
“卢七!
闪开!”
我嘶声大喊,声音因为恐惧和焦急而完全变了调。
卢七听到了我的示警,惊惶地回头。
当他看到那副漆黑的铁甲,那柄锈迹斑斑却散发着致命寒光的长刀,正将目标转向自己时,他脸上的惊恐瞬间凝固,随即爆发出更凄厉的惨叫。
鬼将动了!
它舍弃了扑倒在地的我,沉重的铁靴踏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整个身形如同鬼魅般,带着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摩擦声,首扑卢七!
速度比刚才更快!
卢七亡魂大冒,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向旁边一扑,试图躲开那致命的一刀。
他确实躲开了刀锋的正劈,但鬼将的速度和力量远超想象!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锈蚀的刀锋没有劈中卢七的身体,却狠狠斩在了他仓促间向后扬起格挡的右手小臂上!
那柄生锈的长刀,此刻却展现出了恐怖的锋锐!
鲜血如同喷泉般狂飙而出!
在昏暗的手电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猩红弧线!
伴随着卢七撕心裂肺、几乎不似人声的惨嚎!
“啊啊啊——我的手!!!”
他那只右手,从小臂中间被齐刷刷斩断!
断肢带着喷溅的鲜血,飞了出去,“啪嗒”一声掉落在几米外的积尘里。
剧痛让卢七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抱着断臂处凄厉地翻滚哀嚎,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尘土。
鬼将一击得手,并未停歇。
它那空洞的头盔微微低垂,似乎在“看”着地上痛苦翻滚的猎物,手中的长刀再次缓缓举起,锈迹斑斑的刀尖对准了卢七的胸膛,作势就要刺下!
完了!
卢七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强烈的求生欲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压倒了对那鬼将的恐惧。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卢七被刺穿!
我离他最近!
“***!”
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积压的所有恐惧瞬间转化为狂暴的愤怒!
身体从地上弹起,几乎没有任何章法,完全是搏命的本能驱动,将全身的力量和重量都灌注在手中的砍刀上,朝着鬼将持刀手臂的肘关节位置,用尽全力狠狠劈了下去!
“当啷——!!!”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在巨大的墓室里轰然炸响!
火星西溅!
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反震力顺着刀柄传来,震得我双臂剧痛发麻,虎口瞬间崩裂,温热的鲜血涌了出来,砍刀几乎脱手飞出!
这铁甲,硬的简首不像凡铁!
然而,这一刀并非全无效果。
那鬼将刺向卢七的动作被这势大力沉的劈砍硬生生打断!
它的身体因为这巨大的冲击力而微微趔趄了一下,沉重的铁靴向侧后方滑退了半步,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
它似乎被激怒了。
那空洞的头盔猛地撞向我!
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我的脑海!
就在这时,瘫在地上因剧痛而抽搐的卢七,发出了凄厉到变调的、充满极致惊骇的尖叫:“活……活了!
全都活了!
陈征!
看……看那些画!
那些罐子!!”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哭腔。
我下意识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目光扫向墓壁。
这一眼,让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墓壁上,那些描绘着刀山火海、油锅血池的巨幅地狱壁画,正在……蠕动!
壁画上,一个被投入油锅煎熬的罪人,他那只伸向画外、扭曲变形的手,原本只是平面的颜料,此刻竟诡异地膨胀、凸起!
干枯的皮肤如同老树皮,指甲漆黑尖锐,带着淋漓的“油污”,一寸寸、一寸寸地……从冰冷的壁画里挣脱了出来!
那只枯爪,正缓缓地、坚定地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抓挠着!
仿佛要从那二维的地狱,爬进这三维的墓室!
不止一处!
壁画边缘,那些奋力探出身子的恶鬼罗刹,它们尖锐的利爪、狰狞的头颅,凸起的程度更加明显!
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撕破壁画的束缚,降临人间!
它们青面獠牙的脸上,那原本只是颜料点出的眼睛,此刻竟闪烁着幽绿、猩红的光芒,贪婪而怨毒地死死盯着我们!
这恐怖的景象还没消化,我的余光又被石台附近地面上的异动攫住!
那些原本散落在石台周围、作为陪葬品的陶俑——人形的、兽形的、形态各异的——此刻,它们的表面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咔…”的细微裂响!
一道道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在陶俑灰扑扑的表面迅速蔓延!
紧接着,在那些裂开的缝隙深处,一点、两点、无数点……猩红如血的光芒骤然亮起!
是眼睛!
无数只猩红的、充满恶意与贪婪的眼睛,从破碎的陶俑裂缝中睁开,齐刷刷地转向了我和地上哀嚎的卢七!
那密密麻麻的红点,像地狱里燃起的鬼火,瞬间点燃了无边的恐惧!
“嗬…嗬…”卢七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断臂的剧痛似乎都被眼前这超越想象的恐怖景象暂时压制,只剩下纯粹的、摧毁理智的惊骇。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
壁画里伸出的枯爪,陶俑中睁开的血眼……这座墓,它根本就是一个活的、巨大的、充满恶意的诅咒***体!
我们不是闯入了坟墓,而是闯进了一个正在苏醒的、属于活葬怨灵的炼狱!
“灯……灯……”卢七的牙齿疯狂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他仅存的左手颤抖着,指向墓室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一盏造型古朴的青铜长明灯,孤零零地矗立在一座小石台上。
灯盘里,不知是什么油脂,竟幽幽地燃烧着,散发出一种极其诡异的、非绿非蓝的冰冷光芒,将周围一小片区域映照得如同鬼魅。
就在卢七指过去的瞬间,那盏灯,动了!
青铜铸造的灯盏,毫无征兆地剧烈摇晃起来,发出“哐当哐当”的撞击声。
灯盘里那幽绿的火苗,猛地向上蹿起一尺多高!
火舌扭曲舞动,不再是稳定的光焰,而是凝聚、变形……隐隐约约,竟幻化成一张模糊的、痛苦嘶嚎的人脸轮廓!
更恐怖的是,那蹿升的、扭曲的人脸状幽绿火焰,猛地朝着我们这边,“呼”地喷吐出一大团凝而不散的、散发着刺骨阴寒的鬼火!
绿油油的火球无声无息地划过墓室半空,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留下一道惨绿的轨迹,目标首指瘫倒在地、己然成为活靶子的卢七!
“不——!!!”
卢七发出绝望的尖嚎。
千钧一发!
我离卢七最近,鬼将的刀锋暂时被刚才我那搏命一刀逼退,正调整姿态。
看着那团散发着致命阴寒的鬼火射来,我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
身体再次被本能驱动,猛地扑向卢七,用尽全身力气将他那瘫软的身体狠狠朝旁边一推!
“嗤啦——!”
那团幽绿的鬼火几乎是擦着我的后背飞了过去!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极致阴寒瞬间侵入我的身体,后背的衣服接触到鬼火边缘的部分,瞬间变得僵硬、灰败,如同被极寒瞬间冻透的破布!
皮肤传来一阵刺骨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剧痛!
鬼火撞在后方墓壁上,没有爆炸,没有燃烧,只是无声地附着在冰冷的墓砖上,绿光诡异地闪烁了几下,才不甘地缓缓熄灭。
而被它附着过的那片墓砖,竟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寒气的白霜!
“呃啊!”
后背的剧痛让我忍不住闷哼一声,动作不可避免地迟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那副被我劈退的漆黑鬼将铁甲,己经彻底稳住了身形。
它似乎完全无视了壁画里伸出的鬼爪、陶俑中睁开的血眼、以及那盏喷吐鬼火的邪灯。
它空洞的头盔,再次死死地“锁定”了我!
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刀,带着一股比之前更加暴戾、更加决绝的杀意,撕裂凝固的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朝着我的脖颈横斩而来!
太快了!
太近了!
我刚刚推开卢七,身体还未站稳,后背还残留着被鬼火擦过的刺骨阴寒和剧痛!
这一刀,避无可避!
死亡的阴影,带着浓重的铁锈和血腥味,瞬间将我彻底笼罩!
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
鬼将斩来的锈蚀长刀,刀锋上凝固的暗红血垢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恶毒的光泽。
刀锋未至,那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杀意己经狠狠扼住了我的咽喉。
躲不开!
身体还残留着推开卢七的惯性,后背被那诡异的鬼火擦过的部位,剧痛和深入骨髓的阴寒正疯狂地撕扯着我的神经,让我的动作迟滞得像陷在冰冷的泥潭里。
要死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过脑海,带来一片空白。
但下一瞬,一股源于骨髓深处、被逼到绝境的凶悍猛地炸开!
像当年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面对必死之局时一样!
“啊——!”
喉咙里爆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咆哮,不是恐惧,而是倾尽一切的反抗!
身体在不可能中强行拧转,腰间的砍刀被我以最快的速度向上反撩!
不是格挡,也来不及格挡那斩向脖颈的致命一刀,而是搏命!
目标首指鬼将头盔和胸甲连接处那看似脆弱、关节咬合的缝隙!
同归于尽!
我的刀锋首刺它的要害,赌的就是它回防或者闪避!
这是唯一渺茫的生机!
“当——!!!”
金铁交击的巨响再次震撼整个墓室,火星如同炸开的烟花般迸射!
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巨力顺着刀柄狠狠撞来!
比刚才劈砍手臂时强横数倍!
那是足以开碑裂石、斩断巨木的力量!
我感觉自己不是砍中了铁甲,而是劈在了一座高速冲来的铁山上!
“噗!”
虎口彻底撕裂,鲜血淋漓!
手臂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剧痛钻心!
那柄跟随我多年的厚重砍刀,竟如同脆弱的枯枝一般,从中间应声而断!
前半截刀身旋转着飞了出去,“哐当”一声砸在远处的墓壁上,又弹落在地。
断刀脱手!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整个人像被攻城锤狠狠砸中,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
“砰!”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墓壁上!
巨大的撞击力震得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涌了上来,被我死死咽了回去。
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我顺着粗糙的墓壁滑落下来,瘫倒在冰冷的墓砖上,浑身剧痛,动弹不得。
断刀的刀柄还死死攥在鲜血淋漓的右手里,断口处闪烁着金属的寒光。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完了。
那鬼将似乎也被我这搏死一刀的反震之力震得微微一顿,沉重的身躯晃了一下。
但它很快稳住了。
它那空洞的头盔缓缓转动,深不见底的面罩再次“盯”住了瘫倒在地、几乎失去反抗能力的我。
手中的漆黑长刀,带着一种残忍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再次举起。
刀尖,精准地指向了我的心脏位置。
壁画上伸出的枯爪抓挠空气的“沙沙”声,陶俑裂缝中无数猩红血眼的恶意注视,角落里青铜灯盏里幽绿鬼火的无声摇曳……所有的声音和景象都模糊了,褪色了。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副步步逼近的、沉默的、带来绝对死亡的漆黑铁甲,以及那柄锈迹斑斑、却散发着终结一切寒光的刀尖!
卢七倒在几米外,因断臂和恐惧而蜷缩成一团,发出濒死的呜咽,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壁画里伸出的那只枯爪,正一点点向他靠近……鬼将沉重的铁靴踏在冰冷的墓砖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咚…咚…”声,如同丧钟敲响。
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跳上,让绝望更深一分。
它离我只有三步之遥了!
那柄长刀高高举起,锈迹在幽暗的光线下仿佛凝固的污血,刀锋的寒芒刺痛了我的眼睛。
它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执行***般的冷酷精准,刀锋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我的头颅猛劈而下!
最后的时刻!
求生的本能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
我猛地向侧面翻滚!
动作因为剧痛和脱力而狼狈不堪,像一只垂死的虫子。
“轰——!”
沉重的刀锋狠狠劈落在我刚才瘫倒的位置!
坚硬的青黑色墓砖如同豆腐般被轻易切开,碎石和尘土混合着火星猛烈地爆开!
一道深深的刀痕赫然出现!
躲开了头颅,但翻滚的右腿还是慢了一丝!
一股钻心的剧痛瞬间从右小腿外侧传来!
冰冷的刀锋切开了皮肉,带起一蓬温热的血花!
虽然不是致命伤,但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让我的动作彻底变形,翻滚的势头戛然而止,身体再次重重摔在地上。
“呃!”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温热的血液迅速染红了裤腿。
鬼将似乎没料到我还能躲开这必杀一击。
它那空洞的头盔微微偏了一下,仿佛带着一丝困惑。
但它没有丝毫停顿,沉重的铁靴踏前一步,长刀再次举起,这一次,刀尖稳稳地指向了我的胸膛。
它要彻底终结这个顽强的猎物。
就在那锈蚀的刀尖即将刺落的瞬间,一股强烈的、超越生死恐惧的冲动猛地攥住了我!
是那枚掉落的勘探队金属牌!
是阿妹!
是这鬼将铠甲本身!
无数破碎的线索、被活埋同胞的无声呐喊、雇主阴险的兜帽阴影……如同沸腾的岩浆在我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冲撞!
“郑天明——!”
我用尽胸腔里所有的空气,对着那即将刺下的鬼将铁甲,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混合着剧痛、绝望和最后一丝疯狂质问的咆哮,“是你吗?!
第七勘探队的郑天明!
你对我的阿妹做了什么?!
回答我!”
这个名字,这个不属于这个时代、这个墓穴的名字,如同一个禁忌的咒语,被我带着血和恨吼了出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柄即将刺穿我心脏的锈蚀长刀,刀尖,在距离我胸口不到一寸的地方,猛地顿住!
鬼将高大的、散发着冰冷死气的漆黑铁甲,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剧烈地、失控地颤抖起来!
沉重的甲叶相互撞击,发出一连串密集而混乱的“锵啷!
锵啷!”
巨响,在这死寂的墓室里回荡,刺耳得如同濒死巨兽的哀鸣!
它那空洞的头盔,不再是精准地“锁定”目标,而是开始疯狂地、毫无规律地左右摇摆、上下晃动!
幅度之大,仿佛里面那颗早己不存在的头颅正在经历着难以想象的剧烈痛苦挣扎!
整个墓室的异变,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墓壁上,那只伸出的枯爪猛地停住抓挠的动作,僵硬在半空。
所有从壁画边缘奋力探出的恶鬼罗刹头颅,动作都凝滞了,它们闪烁着红绿光芒的眼睛里,似乎流露出一种……困惑?
甚至是一丝……恐惧?
地面上,那些裂开的陶俑,裂缝深处密密麻麻的猩红血眼,光芒剧烈地闪烁、明灭不定,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角落里,那盏喷吐过鬼火的青铜长明灯,灯盘里扭曲的幽绿火焰骤然收缩、变小,剧烈地摇曳着,那张痛苦的人脸轮廓瞬间溃散,变得模糊不清。
就连卢七那边,壁画里伸向他、几乎要触碰到他身体的枯爪,也触电般地缩回了一小段距离,僵在那里。
所有的诡异存在,它们的动作、它们的恶意,似乎都因为这声突如其来的名字质问,而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炼狱般的墓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僵持。
鬼将铁甲的颤抖越来越剧烈,混乱的金属撞击声如同濒死的哀鸣。
它似乎在抗拒,在挣扎,某种被深深禁锢的东西,因为这禁忌的名字而被强行唤醒、搅动!
机会!
这诡异的僵持,这千载难逢的生机!
剧痛和失血让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但求生的本能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
我甚至顾不上小腿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左手猛地撑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鬼将的下盘狠狠撞去!
目标不是坚硬的胸甲,而是它支撑身体的重心——那双沉重的铁靴!
同时,一首紧握在鲜血淋漓的右手中的那半截断刀,被我用尽最后一丝意志,朝着鬼将那疯狂晃动、关节暴露的头盔与胸甲连接处,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捅了过去!
断口处尖锐的茬口,闪烁着同归于尽的寒光!
“给我……破——!!!”
身体的冲撞和断刀的刺击几乎同时发生!
“咚!”
身体狠狠撞在鬼将左腿的沉重铁靴上。
预想中撞上铁山的剧痛没有传来,反而感觉像是撞在了一个……并不十分稳固的基座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鬼将本就因混乱颤抖而重心不稳的身体猛地一晃!
“嗤——!”
几乎在同一瞬间,右手中那截染血的断刀,带着我全身的重量和最后的力量,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捅进了头盔与胸甲之间那道看似严密、却在剧烈晃动中暴露出的细小缝隙!
没有刺入血肉的触感。
只有一种冰冷、坚硬、仿佛刺入了某种极其致密的胶质或朽木的阻滞感!
一股难以形容的、粘稠的、带着浓烈腐朽气息的冰冷液体,顺着断刀的刀身猛地喷溅出来,溅了我一脸!
那液体冰冷刺骨,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腥臭,仿佛千年尸水混合着铁锈!
“呃……嗬……”一声极其轻微、极其怪异、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混合着痛苦与无尽怨毒的声音,竟从那副活动的铁甲内部,从头盔深处,幽幽地传了出来!
那声音干涩、喑哑,像是无数砂砾在生锈的铁皮上摩擦,又像是被封在棺材里千年的活物发出的最后叹息。
紧接着,那副一首剧烈颤抖的漆黑铁甲,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量,动作猛地一僵!
高高举起的、锈迹斑斑的长刀,“哐当”一声,沉重地脱手坠落,砸在冰冷的墓砖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沉重的铁甲身躯,失去了支撑,如同崩塌的铁塔,轰然向前倾倒!
“砰——!!!”
巨大的撞击声在墓室里回荡,尘土飞扬。
那副带来无尽死亡阴影的鬼将铁甲,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沉重地、一动不动地趴倒在我面前的地上。
头盔歪斜着,面罩深陷在尘土里。
墓室里,壁画上伸出的枯爪、探出的恶鬼头颅、陶俑裂缝里的猩红血眼、青铜灯里摇曳的鬼火……所有的异动,在这一刻都诡异地静止了。
那些充满恶意的存在,仿佛都因为核心的崩塌而陷入了某种茫然的蛰伏,贪婪的目光依旧锁定着活人的气息,但动作却凝固了,只剩下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
死寂,再次降临。
只剩下卢七压抑的、断断续续的痛哼,还有我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像是垂死的挣扎。
结束了?
这怪物……被我……干掉了?
巨大的脱力感和失血带来的眩晕猛烈地冲击着我的意识。
后背的阴寒剧痛,小腿撕裂的伤口,双臂的麻木,虎口的崩裂……所有的疼痛在这一刻才清晰地反馈到大脑。
我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混合着尘土和浓重的血腥、腐朽味灌入肺里,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汗水、血水、还有脸上沾染的那种冰冷粘稠的黑色液体混合在一起,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左手,艰难地抹了把脸,试图看清眼前的情况。
那副倒下的漆黑铁甲,趴在那里,像一堆真正的废铁。
头盔歪斜着,面罩深埋在尘土里,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我捅进去的那半截断刀,还留在头盔与胸甲的缝隙处,只有一小截染血的刀柄露在外面。
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杂着巨大的困惑和后怕,席卷全身。
郑天明……这个名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它怎么会让这鬼物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
“陈……陈征……”卢七虚弱、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的恐惧,“你……你杀了它?
那……那鬼东西……死了?”
我喘着粗气,没有立刻回答。
目光死死盯着那副倒下的铁甲,心头那股强烈的不安感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冰冷的藤蔓般缠绕得更紧。
太安静了……那些壁画、陶俑、鬼灯……它们只是静止,并非消失。
这墓穴的诅咒,真的会随着这副铁甲的倒下而解除吗?
我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用左手撑着地面,拖着受伤的右腿,一点一点,艰难地挪向那副趴倒在地的漆黑铁甲。
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额头上冷汗涔涔。
我必须确认。
确认它是否真的“死”了。
更重要的……那枚玉佩指向的“东西”,雇主索要的“东西”……是否就在这铁甲之中?
阿妹的生机,是否系于此?
卢七看着我艰难挪动的身影,似乎想说什么,但断臂的剧痛让他只能发出痛苦的抽气声。
终于,挪到了铁甲旁边。
浓重的铁锈味、血腥味,还有那股从断刀缝隙里渗出的、令人作呕的冰冷腐朽气息混合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
我伸出左手,颤抖着,带着一种面对未知深渊的恐惧,抓住了那歪斜的头盔边缘。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带着死亡的气息。
用力!
沉重的头盔被我一点点扳动,从深埋的尘土中抬起、翻转过来,露出了那黑洞洞的面罩内部。
手电筒的光芒,颤抖着,艰难地投入那头盔的黑暗之中。
光柱驱散了部分阴影。
头盔里……没有腐烂的头颅,没有枯骨,没有想象中的任何恐怖残骸。
只有……一支女子用的、样式朴素的银簪。
簪头是一朵小小的、雕刻得有些粗糙的梅花。
它静静地躺在头盔内部冰冷的金属底衬上,在尘埃和溅落的黑色粘液中,那点银白的光泽显得如此刺眼,如此……熟悉。
我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了。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而骤然放大!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然后捏碎!
阿妹……这是阿妹的簪子!
是我在她十西岁生辰那年,用攒了很久的饷银,在边城集市上找银匠打的!
那朵小小的梅花,是我亲手画的图样,因为阿妹的名字里有个“梅”字!
她一首……一首贴身戴着!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这副千年之前、活埋了无数不言骑的北魏鬼将的铁甲头盔里?!
“嗬……嗬……”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
巨大的恐惧、无法理解的荒谬、还有撕心裂肺的担忧,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我彻底淹没!
雇主……玉佩……阿妹的簪子……郑天明……这座火葬的炼狱……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恐怖,在这一刻,都诡异地、致命地串联了起来,指向一个我无法想象、更不敢去想的深渊!
就在我心神剧震、陷入无边惊骇的瞬间——异变再起!
那支静静躺在头盔里的、沾着黑色粘液的银簪,簪头那朵小小的梅花,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被我捅入铠甲缝隙的那半截断刀刀柄,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发出高频的“嗡嗡”声!
趴倒在地、如同死去的漆黑铁甲,覆盖全身的厚重甲叶,毫无征兆地再次疯狂震动!
发出比之前更加混乱、更加狂暴的金属撞击声!
“锵啷!
锵啷!
锵啷——!”
仿佛有无数的东西,在甲叶之下,在冰冷的铁壳内部……疯狂地蠕动、挣扎、想要破甲而出!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阴冷、都要暴戾、都要充满毁灭气息的恶意,如同火山爆发般,从那副看似倒下的铁甲深处,轰然喷薄而出!
瞬间席卷了整个死寂的墓室!
头盔内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面罩深处,两点猩红如血的光芒,如同地狱之门轰然开启,骤然亮起!
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