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竹坳的尘埃

青衫蛊影 墨落笙歌 2025-08-28 14: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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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坳的雾,总比日头醒得早。

天刚蒙蒙亮时,山坳里的雾气就顺着梯田的沟壑漫上来,像掺了水的牛乳,把错落的黑瓦木楼泡得发涨。

阿木蹲在自家那扇脱了漆的木门前,手里攥着根竹枝,在泥地上画圈。

圈里的土被他碾得发腻,沾在竹枝上,像一串没精打采的泪珠。

“咳咳……”身后的草屋里传来咳嗽声,像破旧的风箱被猛地拽了一下。

阿木赶紧扔了竹枝,趿拉着露出脚趾的布鞋跑进去。

屋里暗得很,即使日头己经爬上山尖,也只能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棂,漏进几缕瘦长的光,光柱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

老哑巴躺在吱呀作响的竹床上,盖着一床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蓝布被。

他不是真的哑巴,只是懒得说话,喉咙里像堵着团烂棉絮,每次开口都要先咳上半天。

此刻他正蜷着身子,脸憋得通红,枯瘦的手死死抓着床沿,指节泛白。

阿木赶紧跑到床边,小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着。

拍了好一会儿,老哑巴的咳嗽才渐渐平息,他喘着粗气,睁开浑浊的眼睛看了看阿木,从枕头底下摸出个皱巴巴的油纸包。

油纸包里是几块硬得能硌掉牙的炒米糖。

阿木咽了口唾沫,抽出最小的一块塞进老哑巴嘴里,剩下的又仔细包好,塞回枕头底下。

这是昨天镇上赶集,他帮王屠户跑腿送了趟肉,王屠户给的赏钱买的。

老哑巴嗜酒如命,却总把阿木塞给他的吃食攒着,再偷偷塞回阿木手里。

“水……”老哑巴的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擦过木头。

阿木应了声,转身去桌边拿那个豁了口的粗瓷碗。

碗里的水是昨晚接的山泉水,还带着点凉意。

他小心翼翼地端到床边,扶着老哑巴坐起来,把碗递到他嘴边。

老哑巴喝了几口,缓过劲来,又从床底下摸出个黑陶酒壶。

酒壶看着有些年头了,壶身上刻着些模糊不清的花纹,像是某种虫子的形状。

他拧开壶盖,一股辛辣的酒气立刻弥漫开来,盖过了屋里常年不散的霉味。

他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喉结上下滚动,原本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丝异样的光彩。

阿木站在旁边,看着他喝酒,小眉头微微皱着。

村里人都说老哑巴是个怪人,年轻时不知道从哪里来,带着一身酒气闯进了青竹坳,一住就是几十年。

他不跟人打交道,每天除了喝酒就是躺在竹床上晒太阳,活得像山间一块不会说话的石头。

而阿木,是这块石头旁边更不起眼的尘埃。

他是个孤儿,爹娘在他记事起就没见过。

村里人说他是被老哑巴捡来的,放在竹筐里,就搁在老哑巴的屋门口。

没人愿意收养他,青竹坳的日子本就清苦,多一张嘴就多一份负担。

于是他就跟着老哑巴,一天天长大了。

村里人见了他,要么装作没看见,要么就丢几句闲话。

“看那野种,跟个老酒鬼混在一起,将来也是个没出息的。”

“听说老哑巴年轻时杀过人呢,不然怎么躲到这山沟里来?”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阿木心上,但他从不吭声,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只有在老哑巴身边,他才觉得踏实。

老哑巴虽然沉默寡言,又爱喝酒,但从不会打骂他。

冬天冷了,会把唯一的厚棉被分给他一半;夏天热了,会半夜起来给他扇扇子。

有时候喝多了,还会拉着他的手,在他手心里画些奇怪的符号,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话。

“阿木……”老哑巴放下酒壶,指了指门外,“去……摘点野枣。”

阿木点点头,拿起墙角的竹篮就往外走。

屋门口的石阶上长满了青苔,他走得很稳,像只习惯了山路的小兽。

青竹坳的山不高,却很密,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竹林和杂树。

野枣树长在半山腰,挂满了青红相间的小枣子,酸酸甜甜的。

他一边摘枣子,一边留意着周围。

昨天他好像看到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翅膀上的花纹像画上去的一样,可惜飞得太快没抓住。

他想抓来给老哑巴看看,老哑巴虽然总是喝酒,但每次看到新奇的小虫子,眼睛里都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摘了小半篮野枣,阿木往回走。

路过村头的晒谷场时,听见几个半大的孩子在说笑。

那是村里地主家的儿子狗蛋,带着几个跟班。

“你们看,那不是老哑巴捡来的野种吗?”

狗蛋指着阿木,故意大声说。

“哈哈哈,你看他穿的衣服,跟叫花子一样!”

“听说他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说不定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

阿木攥紧了手里的竹篮,加快脚步想躲开。

但狗蛋几步冲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站住!

手里拿的什么?

是不是偷了我家的东西?”

阿木把竹篮往身后藏了藏,低着头不说话。

“还敢藏?”

狗蛋伸手就去抢竹篮。

阿木死死抱住,两人拉扯起来。

竹篮里的野枣撒了一地,滚得到处都是。

狗蛋一脚把竹篮踢飞,还推了阿木一把。

阿木没站稳,摔在地上,手肘擦破了皮,渗出血来。

他咬着嘴唇,没哭,只是用眼睛狠狠地瞪着狗蛋。

“瞪什么瞪?”

狗蛋觉得没面子,抬脚就要踹他。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住手。”

老哑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那个黑陶酒壶。

他脸色苍白,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走得急了。

但他站在那里,腰杆挺得笔首,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股让人不敢首视的光。

狗蛋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但不知怎么,一看到老哑巴这眼神,就觉得心里发怵。

他强撑着说:“老哑巴,这不关你的事!”

老哑巴没说话,只是慢慢举起酒壶,对着狗蛋晃了晃。

壶身上那些模糊的虫形花纹,在阳光下似乎动了一下。

狗蛋突然觉得后脖子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过,吓得他“啊”了一声,带着跟班们屁滚尿流地跑了。

老哑巴走到阿木身边,弯腰把他扶起来,看了看他擦破的手肘,眉头皱了皱。

他从怀里掏出块黑乎乎的药膏,抹在阿木的伤口上。

药膏冰冰凉凉的,疼痛感立刻减轻了不少。

“回……家。”

老哑巴拉起阿木的手,往草屋走去。

他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和裂口,但握得很稳,很有力。

阿木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他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野枣,虽然沾了土,但他吹了吹,还是放进了口袋里。

回到草屋,老哑巴又开始喝酒,一杯接一杯,像是在借酒浇愁。

阿木坐在旁边,默默剥着野枣,把枣肉递到他嘴边。

太阳渐渐西沉,把天边染成了一片橘红。

山坳里的雾气又开始升腾,带着夜晚的凉意。

老哑巴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黑陶酒壶歪倒在一边,剩下的酒液顺着桌腿流下来,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散发出浓烈的酒气。

阿木收拾好碗筷,给老哑巴盖上毯子,然后坐在门槛上,看着远处连绵的山峦。

山的那边是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青竹坳很小,小到装不下他偶尔冒出来的念头;青竹坳又很大,大到他好像永远也走不出去。

他摸了摸手肘上的伤口,那里己经不疼了。

他想起老哑巴刚才的眼神,想起狗蛋落荒而逃的样子,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老哑巴身上,好像藏着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夜渐渐深了,星星爬上了天空,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钻。

草屋里,老哑巴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和着屋外的虫鸣,构成了青竹坳最寻常的夜晚。

阿木打了个哈欠,靠在门框上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点野枣的甜味。

他不知道,一场突如其来的祸事,正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向这个宁静的小山村逼近。

而那只即将改变他一生的七彩虫子,此刻正蜷缩在老哑巴贴身的布袋里,等待着被唤醒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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