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报官
说这话的是平时跟施桐有过节的邻居张大娘。
她家与施大郎家的田地都邻着，不管是干旱时地里争水，还是春耕时整修田埂，都是施桐分毫不让。
于是她悄悄给施桐起了一外号，东施！
叫着叫着东施的名号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村里人也就这么唤她了。
施桐的眼泪拌上灰尘糊了一脸，眼神幽幽地盯着张大娘道：“张大娘，昨儿早上你还骂我爹烂醉鬼，偷了你家的鸡，莫不是你记仇夜里偷偷害了我爹！”
此言一出，村民望向张大娘的目光就带着几分猜疑。
谁不知她张大娘最爱跟施大郎家过不去啊，昨儿早上骂街骂得可狠了，保不准就是她！
张大娘急了，红着一张脸插腰跳脚道：“你胡说什么，我一柔弱妇人怎么可能伤得了他一个大男人。”
施桐委屈巴巴回敬道：“我和我娘也是柔弱女子，那我也当您刚刚是胡说！”
施桐的先发制人止住了村民的流言，也让一旁的里正心里再三思量。
他家大孙子是读书人，很快就要考取功名，读书人最看重名声，自家婆娘保的什么烂媒，差点害了他一世英名。
施婆子出门就跑到祠堂报了族长，又去地里寻了干活的小儿子去通知在县里药铺当伙计的老二，便心急火燎的提着小脚回来了。
“大郎，大郎，你死的好惨呐！”
施婆子扒开人群，首首地扑到床前。
见到王氏，她又站起身子去打王氏。
“王氏，你这个毒妇！
我就不该让你进了这家门，害得我儿英年早逝。”
里正命人拖住张牙舞爪的她。
施家二媳妇胡氏也过来了，张口便道：“里正大叔，定是王氏这毒妇趁我大哥昨儿醉酒下了毒。”
施桐咬牙分辩道：“二婶，你一进门不明真相就说我母亲毒死父亲，你又怎知父亲是被毒死的而不是死于其他，莫非你有隐情？”
胡氏一时语塞，哭着求里正主持公道，将那黑心肝的毒妇浸猪笼。
一屋子女人哭哭啼啼，里正被她们吵着脑仁疼，叫大伙儿安静，才皱了皱眉头走上前掀开盖尸体的破床单。
“啊……”死者的惨状让人群里的媳妇孩子都吓得捂住眼睛，男人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王氏嘤嘤哭道：“里正大叔，大郎死的不明不白，我要报官，查明死因，以慰他在天之灵，否则我们两口子死不瞑目，定要化作厉鬼扰了桃花村的安宁……”村人迷信，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施桐心里暗笑，这个娘虽然懦弱了些但并不傻，还真上道啊！
此言一出看这些人还敢不敢滥用私刑。
桃花村有两大姓，施姓和赵姓。
在场的大多都是施姓族人，里正作为施姓族长有着绝对的权威，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大伙儿听我说，此事疑点颇多定有隐情，咱们报官且等衙门的人来看了再说。”
里正一言九鼎，任她施婆子和胡氏怎么闹，这场浸猪笼的风波暂时停了下来。
不到晌午，衙门便来了人。
众人让出一条路，施家老三施水生领了几名官差上前引荐了里正。
施桐才知三叔并没有听祖母的话去县里寻二叔施木生来将王氏浸猪笼，而是首接去县里报了官。
施婆子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哭老大死的惨，骂王氏狠毒，骂老三没良心。
施桐的脑子越来越清晰，施大郎好酒，但并无死仇，应该是误食什么东西中毒所致，她急切地想出门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因公差的到来村人被驱散，但大家还是将施家小院围了一圈。
王氏母女被官差清出里屋来到院里，留下一名仵作模样的人进屋验尸，捕头陆清明则带着两名衙役在不大的屋里院里仔细巡视了几圈。
那陆捕头身量高大，比施桐足足高了一个头，虽面皮黝黑但眉目俊朗，显得整个人气宇不凡。
陆清明右手搭在腰间佩戴的雁翎刀上，往那一站，浑身散发出肃杀之气，施桐只瞧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眸。
王氏站在院中衣着单薄，又冷又饿，浑身打颤。
施桐鼓起勇气道：“大人，我娘早上煮了菜粥还在厨房热着，我想端来给她暖暖身子！”
陆清明望了二人一眼，点点头，示意一个衙役跟着她。
陆清明第一眼见她，他还以为是死者的儿子，当里正告诉他这是死者的女儿时，他不禁多审视了两眼。
常言道哪个女子不爱俏，正是花样的年纪，这个名叫施桐的女子却将自己打扮的跟个邋遢小子似的，枯黄凌乱的头发用一条布巾胡乱束着，衣裳和脸上满是污渍，唯有那双眸子明亮又沉静，透着一股不符年纪的淡定从容。
这名女子是嫌犯，遇上这样的大事还能冷静地问他要吃喝，且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施家早己分家，老两口同老二还有未成亲的老三一同住祖宅。
老大家则分了隔壁两间杂房，再搭了一个屋棚做厨房，简陋的三间房拥挤又逼仄。
施桐在厨房里摸索了一通，从锅里舀了一碗清汤寡水的温菜粥端出来，自己和王氏都当着大伙儿的面喝了一碗。
母女二人小口小口地喝着快凉了的粥，渐渐打消了二人会在饭菜里下毒的疑虑。
院里晾晒着一些东西，晒架共三层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架子下边滚落了几个酒坛子，陆清明捡起来闻了闻，又摸了摸晒架上一种外观似红果，掰开形似铜钱的草药放在鼻子闻了闻。
胡氏见状在竹篱外讨好道：“大人，我家相公在县城药铺当伙计，这是他上山采的草药，昨儿忘收了。”
说完胡氏就想进来收起来。
“别动！”
“别动！”
陆清明和施桐同时出声！
见到外边晾着的草药，施桐福至心灵，突然明白父亲为什么死得这么蹊跷。
但陆清明又命人将她押进厨房关上门，她急着首瞪眼，又怕打草惊蛇不好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