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婆的葬礼刚过三天,这栋吊脚楼里还飘着香灰味,混着山雾里的腐叶气息,像块泡透了的湿抹布堵在嗓子眼。
“后生仔,今晚别照镜子。”
李伯把铜钥匙塞进我手心时,指节泛着青黑,“尤其是后半夜梳头的时辰。”
我嗤笑一声。
作为市报派来采访古村落的记者,这种乡野怪谈听得多了。
直到子夜的梆子声敲过三下,木楼梯突然传来 “吱呀” 一声。
那声音很轻,像有人穿着湿透的布鞋,一步一步从二楼挪下来。
我攥着录音笔的手沁出冷汗 —— 白天明明检查过,二楼的楼板早被虫蛀得塌了大半,根本站不住人。
窗纸忽然被什么东西刮得沙沙响。
我猛地抬头,玻璃映出的镜面上,赫然浮着一绺乌黑的长发。
不是我的 —— 我的头发刚过耳际,而那头发直拖到肩膀,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咚。”
一滴冰冷的液体砸在我的后颈。
我僵着脖子转头,房梁上空空如也。
但墙角的旧木梳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齿间缠着几根湿漉漉的头发,正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像有人在暗处梳头。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李伯发来的短信,只有一行字:“她在数你有多少根头发。”
梳头声越来越急,木梳刮过发丝的 “沙沙” 声里,混进了女人的低笑。
我盯着镜面,看见自己的头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发梢垂到胸口时,镜中人的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两排青黑的牙。
“还差三根。”
冰凉的气息喷在耳廓,我终于看清镜中那张脸 —— 王阿婆的寿衣领口,正渗出暗红的水迹,顺着脖颈往下淌,在胸前积成小小的水洼。
而她枯瘦的手,正握着那把旧木梳,一下一下,梳着我身后的头发。
我猛地往前扑,想要撞碎那面镜子。
可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玻璃,整个人就像撞进了黏稠的水里,动作瞬间慢了半拍。
王阿婆的手从镜中伸了出来,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的泥。
那把旧木梳不知何时到了她手里,梳齿刮过我后颈的皮肤,留下细碎的刺痛。
“数不清......” 她的声音像被水泡胀的棉絮,黏糊糊地贴在我耳边,“后生仔的头发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