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无声的硝烟与积怨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室内恒温空调无声地运转,维持着宜人的二十五度。三岁的睿睿坐在专属的儿童餐椅上,
面前是印着他最爱的小恐龙图案的天蓝色辅食碗。林心萌半跪在旁边,手里拿着硅胶软勺,
舀起一小勺精心制作的西兰花鸡肉泥。食材是清晨从有机超市冷链送达的,
经过精确称重、蒸煮、研磨,保留了全部营养和食材原本的清淡香气,温度也晾得恰到好处。
“宝贝,看,小恐龙饿了,要来吃绿色的云朵咯~”林心萌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
脸上努力维持着鼓励的微笑,尽管嘴角已经因为长时间的耐心劝导而有些僵硬。
睿睿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肉乎乎的小手嫌弃地一推:“不要!不好吃!拿走!
”勺子里淡绿浅白相间的糊糊被打翻少许,溅在林心萌新换的米色家居服袖口上,
留下碍眼的污渍。“睿睿乖,再吃五口,吃完妈妈给你讲新的工程车故事书,好不好?
”林心萌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窜起的火苗,告诉自己不能发火,育儿书上说要对孩子有耐心,
要正面引导。“不要故事书!要奶奶!奶奶喂肉肉!香!”睿睿扁着嘴,眼眶瞬间就红了,
委屈得像是受了天大的虐待。“肉肉”两个字,像两根冰冷的针,
猝不及防地扎进林心萌的耳膜,刺痛她的神经。她猛地抬起头,
视线锐利地射向开放式厨房的方向。她的婆婆,张爱兰,正背对着客厅,
在水槽前哗啦啦地冲洗着几个根本不算脏的水果,肩膀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随即更加用力地搓洗起来,仿佛要洗掉什么看不见的脏东西。“妈!
”林心萌的声音不可避免地绷紧了,像一根拉到极限的皮弦,
“您是不是又偷偷给睿睿吃红烧肉了?我跟您强调过无数次了!他现在肠胃功能还很弱,
辅食必须清淡、定量,不能摄入过多油脂和盐分!那些重口味的东西会损害他的味觉发育,
加重肾脏负担!”水声戛然而止。张爱兰转过身,腰间系着一条略显油腻的围裙,
手上还滴着水。她脸上堆起的笑容像是用力糊上去的一层纸,
褶子里都嵌着显而易见的不以为然和一丝被质问的不满。“哎哟哟,瞧你这话说的,
我能给他吃什么不好的东西?”张爱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慢悠悠地走过来,
眼神扫过那碗被孙子嫌弃的辅食,撇撇嘴,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听起来格外刺耳,
“不就是看孩子可怜巴巴的馋肉,实在不忍心,就给了小半块,指甲盖那么点儿大,
让他咂摸咂摸味儿嘛。萌萌啊,不是妈说你,你这弄得也忒精细了,这没滋没味的糊糊,
狗都不乐意吃,孩子能爱吃吗?”她伸手想摸孙子的头,被睿睿躲开,也不尴尬,
继续絮叨:“我们那会儿养孩子,哪有这么多穷讲究?大军小时候,我奶水不足,
米汤泡馒头滴两滴酱油,饿了啃点烤红薯,不也长得高高壮壮,现在身体倍儿棒?孩子嘛,
就得糙着点养,才能皮实,不生病!你这天天科学科学的,孩子都瘦了!”又来了。
这套“我们那会儿”的陈旧论调。林心萌感到太阳穴突突地跳,
一股火气不受控制地顶上天灵盖。她打断婆婆的喋喋不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带着冰碴子:“妈!这不是穷讲究!这是科学!以前是没条件,
现在有了为什么不给他更好的?只是苹果?只是小半块肉?
那他现在为什么不肯吃营养均衡的辅食?为什么一直吵着重口味?妈,
您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真的只是偶尔一点点吗?”张爱兰的眼神飘忽了一下,
落在那碗西兰花鸡肉泥上,闪过一丝轻蔑,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这清汤寡水的,
能有什么营养?吃再多也不长肉!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得吃实在的!
我们大军……”“那是以前!现在科学证明了!过早摄入过量油盐就是在害他!
”林心萌的声音拔高了,带着压抑不住的颤音。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像是一拳打在厚重的棉花上。她猛地扭头,看向客厅沙发上那个仿佛置身事外的男人。
她的丈夫,赵旭文,歪靠在昂贵的真皮沙发里,两条长腿随意搭在茶几上,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得飞快,眼皮都没抬一下,
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因为手机内容而浮现的笑意。眼前的争吵似乎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赵旭文!”林心萌的声音带着恳求和不被支持的委屈,“你倒是说句话啊!
”赵旭文这才像是被惊扰了,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这边一眼,眉头不耐地皱起:“哎呀,
又怎么了?一点吃饭的小事,天天吵吵嚷嚷,烦不烦?”他对着手机嘟囔了一句“猪队友”,
然后才放下手机,语气敷衍至极,“妈也是心疼孩子,吃点就吃点呗,能有多大问题?
你就非得按着书上那些死道理来?让孩子好好吃顿安生饭不行吗?”小事?
睿睿的健康是小事?她所有的坚持和焦虑,在丈夫眼里只是无理取闹和吵嚷?
那股顶到天灵盖的火猛地窜遍全身,却又在瞬间被一种无力的冰凉彻底浇灭。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紧,疼得发涩,连呼吸都带着针扎般的痛楚。
在这个装修豪华、窗明几净的家里,她原来一直是一个孤独的士兵,
守护着一条无人理解、甚至屡遭背后捅刀的战線。第二章:绝望中的眼睛深夜,万籁俱寂。
主卧卫生间的门被反锁,淋浴花洒开到最大,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声响。
林心萌蜷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布满泪痕、苍白憔悴的脸。屏幕上,
“科学育儿同心会”的微信群消息正疯狂滚动。宝妈A:“……崩溃!
又抓到我婆婆偷偷给我娃喝她不知道从哪求来的符水!说是保平安!跟她大吵一架,
我老公还说我不尊重老人!”宝妈B:“同款隐形老公!
永远都是‘妈不容易’、‘你让着点’、‘没那么严重’,合着孩子就是我一个人的!
”宝妈C:“我婆婆更绝,背着我给我一岁的儿子喂她嚼过的牛肉!说这样好消化!
恶心吐了!沟通?不存在的!她觉得她才是带孩子的权威!
”宝妈D:“重点是会教坏孩子啊!我女儿现在动不动就说‘妈妈坏,奶奶好’,
都是我婆婆偷偷教的,心塞到爆炸!”宝妈E:“@萌萌,你上次说的那个情况怎么样了?
一定要坚持住啊!不然孩子太受罪了!”每一条信息都像一面镜子,
清晰地照出她正在经历的绝望。孤立无援,丈夫漠视,婆婆阳奉阴违,
孩子的健康和教育理念被肆意践踏。她颤抖着手指,
敲下一行字:“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感觉自己要疯了…今天睿睿又说‘妈妈坏,
奶奶好’…”字还没打完,眼泪就又模糊了屏幕。很快,姐妹们的回复涌了进来,有安慰,
有鼓励,有支招,但那些温暖的文字,透过冰冷的屏幕,也无法彻底温暖她如坠冰窖的心。
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忽然涌上心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妥协换来的只能是对方的得寸进尺和孩子的备受伤害!她必须知道真相,
必须抓住确凿的证据!第二天,趁婆婆带睿睿去小区花园玩的时间,
林心萌从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取出了一个极小的微型摄像头,
巧妙地安装在了正对客厅餐厅的装饰画框内侧。她的心跳得又快又重,
既有即将抓住证据的迫切,也有一种对自己行为感到羞耻的撕裂感。但为了儿子,
她别无选择。接下来的几天,林心萌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表面上,
她依旧是那个努力维持平静、按部就班照顾孩子的妈妈;暗地里,
她时刻关注着手机的监控提醒,像一只警惕的母兽。监控录像存储卡里的内容,
像一把钝重而锈蚀的刀,开始一下下地切割她的神经,缓慢而残忍。第一次冲击:画面里,
睿睿皱着眉推开蔬菜米糊。张爱兰的脸立刻笑成了一朵夸张的菊花,凑过去低声说了句什么,
然后敏捷地起身,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
从保温碗里端出一小碟明显是早就藏好的、油光锃亮、酱汁浓稠的红烧肉!
她熟练地挑出一块肥肉相间的,用筷子夹碎,
不由分说地、几乎是强行地塞进睿睿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里。孩子愣了一下,
随即被浓烈的油脂香味俘获,小嘴立刻变得油汪汪的,吃得眯起了眼。张爱兰看得眉开眼笑,
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屏幕,又连忙接连塞了好几块,甚至有一次直接用手捏了一小块肥肉,
速度快得像做贼一样塞进孙子嘴里,然后警惕万分地瞟了一眼主卧和书房的方向。
林心萌看着屏幕,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凝固了,手脚冰凉。不是偶尔,不是一点点!
是经常性的,是蓄谋已久的!第二次冲击,万箭穿心:另一段录像。睿睿在地垫上玩小汽车,
自言自语。张爱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摘菜,忽然,睿睿奶声奶气地冒出一句:“妈妈小气鬼!
”张爱兰立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表扬,猛地凑过去,
脸上是那种找到同盟般的夸张赞同表情,用力点头,嘴型清晰地说着:“对!说的太对了!
妈妈就是坏蛋!抠门!好东西都藏起来自己吃,不给我们睿睿吃!坏得很!
”她放下手里的菜,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奶奶好,奶奶最疼睿睿了,
以后睿睿赚大钱了,只给奶奶买好多好多好吃的,新衣服,不给妈妈那个‘赔钱货’买,
好不好?让她馋着!”“赔——钱——货——”这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淬了剧毒的钢针,
透过屏幕,狠狠地、精准地扎进了林心萌的心脏深处!瞬间血肉模糊,痛得她几乎窒息!
她猛地捂住嘴,剧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胃里翻江倒海。她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全身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原来不止是喂养!她的孩子,
她视若生命的宝贝,正在被他至亲的奶奶,用这种最恶毒、最陈腐、最卑劣的观念,
一点点地灌输、毒害!愤怒、屈辱、心痛、恐惧……无数种情绪像海啸般席卷了她,
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很久都站不起来。证据确凿,
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第三章:爆发与徒劳的保证那天晚上,赵旭文加班回来,
洗完澡正准备躺下刷会儿手机睡觉。林心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走到床边,
将自己的手机狠狠摔在他枕边。屏幕上,
正无声地循环播放着婆婆塞红烧肉和教孩子说“赔钱货”的那两段高清录像。
赵旭文起初被吓了一跳,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又干嘛?
大晚上的……”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屏幕,话音戛然而止。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瞳孔因为震惊和难以置信而急剧收缩。他一把抓过手机,手指甚至有些颤抖,
将屏幕凑到眼前,死死地盯着。录像播完一遍,他像是没看清,又颤抖着手指点下了重播。
画面里母亲那熟练的投喂动作、那警惕的眼神、那塞肉时的迫不及待,
尤其是教孩子说“妈妈坏”、“赔钱货”时那丑陋的嘴脸……像一把把尖刀,
将他一直以来“家和万事兴”的幻想彻底撕得粉碎!他的脸色从错愕到震惊,再到铁青,
额头上青筋一根根暴起,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濒临失控的困兽。
“妈——!!!”一声裹挟着滔天怒火和奇耻大辱的暴吼,如同平地惊雷,
瞬间炸响了死寂的夜空,几乎要掀翻屋顶!他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猛地从床上弹起,赤着脚,
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卧室,狠狠踹开了母亲卧室的房门!紧接着,
婆婆尖利的哭嚎声、辩解声、东西被摔碎在地上的刺耳声响……各种声音混乱地交织在一起,
闷闷地穿透墙壁,敲打着林心萌早已麻木的耳膜。她没有出去,没有参与这场混乱的战争。
她只是缓缓地滑坐在床边,抱起睿睿平时盖的那条柔软的小毯子,把脸深深埋进去。
毯子上还残留着一点点孩子身上的奶香味,这熟悉的味道此刻却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眼泪无声地浸湿了布料。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喧嚣终于渐渐歇了下去。赵旭文红着眼眶,
带着一身浓重的烟味和前所未有的颓丧气息走了进来。他的睡衣领口有些歪斜,头发凌乱,
脸上甚至有一道不甚明显的抓痕。他张了张嘴,
声音嘶哑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萌萌……我跟妈吵了……很严重……她,
她也知道错了……她保证……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乱喂东西,
也不会再乱教孩子说话了……”他走过来,试图伸手拥抱她,
想从她这里汲取一点温暖和原谅。林心萌却像是被毒蛇碰到一样,猛地瑟缩了一下,
极其迅速地避开了他的触碰。保证?这个词从婆婆嘴里说出来,从丈夫嘴里转述出来,
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虚伪、可笑至极!它无法弥补已经造成的伤害,
更无法消除她心中万分之一的恐惧和绝望!赵旭文的手臂尴尬地僵在半空,
脸上掠过一丝受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妻子拒绝后的恼羞成怒,
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懊悔。他讪讪地收回手,抹了把脸,低声道:“睡吧,
不早了。”同床异梦,各怀鬼胎。这一夜,注定了无眠。
第四章:风暴前的“平静”与暗流那场激烈的争吵过后,
家里的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表面的平静。张爱兰确实收敛了许多。
她不再明目张胆地反驳林心萌的育儿方式,
餐桌上也不再主动提起那些“我们那会儿”的经验之谈。但她眼神里的不忿和怨毒,
却像阴沟里的污水,几乎要满溢出来。她嘴角时常向下撇着,
看向林心萌背影时那阴冷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她开始变得异常“勤快”和“热心”,
但这种勤快透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刻意。她会一大早就熬好各种据说“大补”的汤汤水水,
颜色浑浊,散发着古怪的草药味,殷勤地端给林心萌:“萌萌啊,带娃辛苦,最耗气血了,
你看你脸色白的,快,把这碗当归黄芪乌鸡汤喝了,妈熬了一早上呢!
”林心萌只看一眼那油汪汪、颜色诡异的汤,就胃里一阵翻腾,冷着脸拒绝:“不用了妈,
我营养很均衡,不需要这些。而且很多药材哺乳期和带孩子都不适合乱吃。
”张爱兰的脸色瞬间就会沉下来,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撇撇嘴,
刻薄地嘟囔:“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好东西都不识货,活该身体不好!
”然后自己端起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仿佛在赌气,又像是在证明什么。
她还会时不时弄来一些据说能“强身健体”、“增强免疫力”的凉茶、药粉,
试图加入睿睿的饮用水或辅食里。林心萌警惕性极高,严防死守,
所有入口的东西都亲自经手,绝不让婆婆有丝毫可乘之机。
“这是我特意托人从老家带来的方子,小孩喝了夏天不长痱子,胃口好!
”张爱兰举着一包褐色的粉末,试图说服。“拿走。”林心萌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眼神锐利如刀,“我说过,任何来历不明的东西,都不准碰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