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樱把校服袖口往下拽了拽，试图遮住手腕上那片淡灰色的印记——昨晚没睡好，那片印记又扩大了些，形状像朵没开全的樱花，边缘还在微微发烫。
“又是数学？”
前桌的胖子转过来，手里捏着皱巴巴的试卷，“听说老班今天要抽背三角函数公式，你会了没？”
夜樱没吭声，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课本封面。
封面上印着“高一数学（下册）”，可在他眼里，“学”字的最后一笔总在慢慢拉长，像条黑色的虫子，要钻进纸里。
耳机里还在放白噪音，只是他调小了音量。
那道黏腻的声音没再出现，但他总觉得耳道里黏糊糊的，像塞了团浸过水的棉花。
“喂，看那边。”
胖子突然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朝斜前方努嘴，“林七夜又在睡觉，老班来了都不抬眼，真牛。”
夜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林七夜趴在桌上，双臂叠着当枕头，侧脸埋在里面，只有几缕黑发垂在耳后。
他的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内侧的皮肤，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印记。
可就在这时，林七夜的手指动了一下。
不是翻身的无意识动作，而是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节奏很规律：哒、哒、哒。
夜樱的耳机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
他猛地低头，看见自己的校服袖口沾着块墨迹——大概是昨天不小心蹭到的，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旋转，最后凝成一朵完整的樱花形状，和手腕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你看啥呢？”
胖子凑过来，“你袖口咋有朵花？
还挺别致。”
夜樱猛地把袖口往下拽，盖住墨迹。
就在布料遮住樱花的瞬间，他听见林七夜那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抬头时，林七夜刚好抬起头。
他的眼神很淡，像蒙着层雾，扫过夜樱的手腕时顿了顿，又漫不经心地移开，重新趴在桌上。
可他后颈的衣领又滑下去了点，那道淡金色的纹路露得更明显了，像条苏醒的小蛇，在皮肤下游动。
耳机里的嗡鸣声突然变成了电流的滋滋声。
夜樱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的课本开始扭曲——函数图像在纸上游走，坐标轴弯成了螺旋状，最后所有线条都缠在一起，变成了昨晚在走廊玻璃上看到的那个“无脸影子”。
“夜樱！”
讲台上传来数学老师的怒吼，粉笔头精准地砸在他桌上，“发呆呢？
抽你背一下正弦定理！”
夜樱猛地站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可在他眼里，那些脸都在慢慢融化——鼻子和嘴变成了黑洞，眼睛里淌出黑色的液体，滴在课桌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背啊！”
老师拍着讲台，脸涨得通红。
夜樱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
就在这时，他听见林七夜那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只有两人能听见的低语：“a/sinA = b/sinB = c/sinC = 2R。”
声音很淡，却像根针，刺破了眼前的幻觉。
夜樱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公式，声音发颤。
老师愣了愣，挥挥手让他坐下：“下次注意听讲！”
坐下时，夜樱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他侧头看向林七夜，对方依旧趴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可他的校服后颈处，那道淡金色的纹路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
下课铃响时，夜樱发现袖口的樱花墨迹己经消失了，只留下一块浅灰色的印子，像被水打湿过。
他摸了摸那块印子，指尖传来熟悉的发烫感。
这时，红樱的短信发了过来：中午别去食堂，我带了饭，天台见。
后面跟着个樱花表情。
夜樱盯着那个表情看了很久，突然想起红樱说过，父母留下的那个樱花吊坠，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只是她从没告诉过他写的是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印记，又抬头看了看林七夜后颈的纹路。
这两道痕迹，像两把钥匙，正慢慢***某个看不见的锁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