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枷锁与新生
随后是如同置身熔炉般的灼热。
林夜的意识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挣扎，仿佛在无尽的深渊中沉浮。
剧痛从西肢百骸传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的暗伤，***辣地疼。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又有一股奇异的、温和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缓缓流淌过他几乎干涸碎裂的经脉，所过之处，那股撕裂般的痛楚便奇迹般地减弱一分。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簇跳跃的篝火，干燥的木柴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驱散了些许寒意和浓雾。
他正躺在一堆干燥的苔藓和软草铺就的简易床铺上，身上盖着一件带着淡淡草药气味的陈旧外袍。
这是一个简陋的山洞，洞壁爬满了潮湿的深绿色藤蔓，几块发光的苔藓提供了微弱的光源，将洞内映照得幽深而静谧。
洞口被浓密的雾气封锁，看不真切外面的情形。
“醒了？”
那个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林夜猛地转头，看到那位神秘的老者正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一根枯枝，随意地拨弄着火堆。
跳跃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那双明亮的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深邃。
“前辈……”林夜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躺着吧。”
老者眼皮都没抬，“你这身板，现在比刚出生的雾影崽还脆。
五脏移位，经脉多处撕裂，元力源泉近乎枯竭……啧，能撑着走到这儿，也算你小子的命够硬。”
林夜闻言，不再勉强，只是默默地感受着体内那股缓缓流动的暖流。
那并非他自己的元力，精纯而磅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气息，正极其细致地修复着他受损的身体。
这手段，远超他所知的任何林家医师。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林夜声音沙哑地道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老者的手上。
那双手看似枯瘦，却异常稳定，指尖在拨弄柴火时，偶尔会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元素波动，精妙到令人窒息。
老者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扔给林夜一个粗糙的水囊：“喝了，润润嗓子，顺便把药力化开。”
林夜接过，喝了一口，水质清冽甘甜，入口后化作一股更浓郁的暖流迅速散入西肢百骸，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山洞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火堆噼啪作响。
良久，老者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小子，你体内的‘枷锁’，是谁下的？”
林夜身体猛地一僵，握着水囊的手骤然收紧。
枷锁！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入他的脑海！
原来……原来他并非天赋废柴，而是被人为地禁锢了元力源泉？！
难怪他感知清晰，却始终无法引动更多的元气！
无尽的愤怒和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
是谁？
究竟是谁如此恶毒，要断送他的修炼之路？
他脑海中飞快闪过无数画面，族中长辈、父母早亡的疑点、甚至……林家某些人看他时那复杂难明的眼神……但最终，所有这些模糊的猜测都缺乏确凿的证据。
“我……不知道。”
林夜的声音因巨大的情绪波动而有些颤抖，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困惑、愤怒和一丝寻求答案的渴望，“前辈，您能看出这‘枷锁’？
它……究竟是什么？”
老者瞥了他一眼，将枯枝扔进火堆，拍了拍手：“一种颇为阴毒的手段。
以强大的外力封印了你绝大部分的元力源泉，只留下细微的缝隙，让你能维持感灵者的水准，却又永远无法突破。
手法很老道，若非老夫恰好对这类玩意儿有点研究，寻常统流境乃至化境期，也未必能一眼看穿，只会以为你天生废脉。”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林夜身上，带着审视：“更稀奇的是，在这枷锁的压制下，你居然还能保有如此纯粹的木灵亲和力。
若非这枷锁，你小子在木系修炼上的天赋，恐怕比那叶家的小娃娃也不遑多让。”
叶家的小娃娃……自然指的是叶擎苍。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夜心中压抑的所有情绪。
演武场上的屈辱、叶擎苍那冷漠不屑的眼神、玉佩碎裂的脆响、族人的嘲笑……一切的一切再次涌上心头，让他双目瞬间赤红，身体因极力克制而微微发抖。
他猛地看向老者，挣扎着再次想要起身，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与决绝：“前辈！
请您教我！
教我修炼！
我需要力量！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老者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火焰，那是一种经历过极致绝望后迸发出的、对力量最纯粹最疯狂的渴望。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又似乎有一丝感慨。
“代价？
你现在这副样子，还能付出什么代价？”
他摇了摇头，随即又道，“不过，老夫隐居此地多年，也确实……有些无聊了。
看你小子这副倔劲儿，倒是顺眼。”
他站起身，走到林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教你，可以。
甚至，老夫或许有办法能慢慢磨掉你体内那碍事的枷锁。
但这条路，会比你想象的更难、更苦。
叶擎苍那小子，在这个年纪达到化境门槛，固然有资源堆积，但其天赋和努力也绝非虚言。
你要想追上甚至超越他，就得有死的觉悟。”
林夜没有丝毫犹豫，他迎着老者的目光，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我不怕死！
我只怕毫无意义地活着，只怕永远无法洗刷今日之辱！”
“好！”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记住你今日的话。
老夫名为，楚凌霄。”
楚凌霄！
林夜心中一震，这个名字他似乎在某个极其古老的林家典籍中惊鸿一瞥地看到过，记载模糊，只言片语提及是数百年前一位惊才绝艳的木系灵君，后来不知所踪……难道……他不敢多想，立刻压下心中的惊骇，恭敬道：“弟子林夜，拜见老师！”
“别忙叫老师。”
楚凌霄摆摆手，“先让老夫看看你的决心和悟性。”
他指尖忽然凝聚起一点翠绿欲滴的光晕，那光晕中蕴含着令人心悸的生命能量和复杂的法则波动。
“这是一篇上古木系功法《生生不息诀》的基础引气篇，蕴含一丝生命真意。
你若能在三天内，借助此地浓郁的木元素，依此诀引动一丝比现在强十倍的元力，我便认下你这个弟子。”
说罢，那点翠绿光晕轻轻飞出，没入林夜的眉心。
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林夜的脑海，无数玄奥的符文和运功路线图浮现，深奥晦涩，远非林家那些基础功法可比。
若是平时，林夜定然难以理解。
但此刻，在经历生死大怖、屈辱绝望，又得楚凌霄那股精纯元力滋养后，他的心神前所未有地空明，感知也变得异常敏锐。
他立刻摒弃所有杂念，沉浸在那篇《生生不息诀》的玄妙之中。
功法强调的并非强攻猛练，而是感悟生机，融于自然，汲取万物生灵之气反哺己身，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他闭上眼睛，尝试着按照法诀引导体内那丝微弱的元力，同时放开心神，去感知周围。
洞壁的藤蔓、发光的苔藓、甚至身下的干草……它们都蕴含着或强或弱的生机与木元素。
渐渐地，他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仿佛自身也化作了一株植物，在与周围的草木共鸣。
一丝丝微弱却精纯的木元素能量，开始受到牵引，缓缓地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透过他的皮肤，融入那几乎枯竭的经脉。
楚凌霄看着林夜身上逐渐泛起的、虽然微弱却异常纯粹平和的绿芒，眼中讶异之色更浓。
“这么快就入门了？
这等悟性……再加上那被压抑的纯粹亲和……小子，叶擎苍那家伙，怕是给自己惹了个天大的麻烦啊……”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洞外，迷雾依旧翻涌，凶险未知。
洞内，一粒复仇与强大的种子，正在绝望的灰烬中，悄然萌发出充满生机的嫩芽。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