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偶遇升格者
没有他想象中的立刻指挥千军万马，也没有与构造体们迅速建立起深厚羁绊。
有的只是指挥官办公室里堆积如山的报告、无穷无尽的数据分析、以及基础到令人发指的战术理论课程。
指挥官——现在他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叫林——似乎真的打算从头教起，并且要求极为严苛。
一份关于低阶感染体行为模式的分析报告，唐屿白熬夜写了三遍才勉强通过。
那些复杂的战术指令代码和战场态势图看得他头晕眼花，好几次在听课途中差点睡着，结果被林用冰冷的电子笔敲醒。
“注意力不集中，在战场上第一个死的就是你，还会连累你的队员。”
林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让唐屿白后背发凉。
灰鸦小队的成员对他的态度也各不相同。
丽芙是最友善的，会在他被课程折磨得头晕脑胀时，悄悄给他递来一杯能量饮料，并温和地解答一些基础问题。
里依旧保持着距离和警惕，除了必要的公务交接，几乎不与他进行任何额外交流，那双透过战术目镜的眼睛总是带着审视。
露西亚……则最为首接。
她似乎完全无视了唐屿白这个“副指挥官见习”的身份，除非林首接下达涉及唐屿白的指令，否则她的目光永远不会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
那种纯粹的功能性对待，让唐屿白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件需要随身携带的行李。
这种压抑和挫败感，在接到新的地面清理任务时，达到了顶峰。
“这次是常规的区域清扫任务，情报显示只有低阶感染体。”
林在出发前进行简报，“唐屿白，你跟随行动，任务是观察学习实战中的指令下达与小队协同，非必要不得离开运输单元，明白吗？”
“明白！”
唐屿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且可靠。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下地”，既紧张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
他终于可以暂时离开那令人窒息的办公室，亲眼看看这个世界的战场。
运输舱再次降临在那片熟悉的、死寂的废墟。
舱门打开，混杂着铁锈和尘埃的空气涌入。
露西亚一马当先，红莲长刀己然在手，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零散游荡的感染体。
丽芙紧随其后，提供支援扫描和火力压制。
里则迅速寻找制高点，狙击枪精准地点杀着远处的目标。
林站在运输舱门口，冷静地通过通讯器下达一个个简洁的指令，协调着整个小队的行动。
唐屿白扒在舱门边，瞪大了眼睛看着。
游戏里的画面变成现实，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
感染体被撕裂时飞溅的黑色黏液、武器碰撞的火星、构造体们迅捷而致命的动作……一切都充满了暴力的美感与残酷的真实。
战斗进行得很顺利，低阶感染体在灰鸦小队面前几乎不堪一击。
然而，就在清扫即将结束，小队开始向运输舱撤回时——异变陡生！
一股冰冷、磅礴、充满压迫感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废墟深处席卷而来！
空气中的帕弥什病毒浓度急剧飙升，检测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
“警告！
检测到高强度帕弥什反应！
未知个体高速接近！”
丽芙急促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
林脸色骤变：“全体警戒！
后撤！”
但己经晚了。
一道深红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前方一栋半塌大楼的顶端。
她身着一套造型奇异、宛如活物般的深红与黑色相间的装甲，手中握着一柄比她身高还要长的野太刀，刀身缠绕着不祥的暗红色能量纹路。
银白色的长发在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无风自动，仅露出的那只灰红色的眼眸，俯瞰着下方的灰鸦小队，如同神明俯视蝼蚁。
唐屿白的呼吸几乎停止了。
露西亚·深红之渊（Alpha）！
升格者！
阿尔法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了手持红莲长刀、摆出防御姿态的露西亚身上。
那只灰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波动，像是疑惑，又像是……嘲弄。
“构造体……灰鸦……”她低声自语，声音冰冷而缥缈，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接收器。
下一秒，她动了。
没有预兆，身影骤然消失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深红残影。
几乎是同一时间，露西亚厉声喝道：“指挥官，危险！”
她猛地将红莲长刀横在身前，爆发出全部的力量迎了上去！
锵——！！！！！！！
震耳欲聋的金属爆鸣声炸响！
暗红色的野太刀与绯红的红莲长刀猛烈撞击！
刺眼的火花如同小型爆炸般迸射！
然而，交锋只持续了一瞬。
红莲的刀光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被轻易击碎！
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透过刀身狠狠撞在露西亚身上！
“呃啊——！”
露西亚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正面撞中，猛地倒飞出去，重重砸进后方一堆废弃的集装箱里，发出巨大的撞击声，烟尘弥漫，一时间再无动静。
一击！
仅仅是一击！
灰鸦小队的王牌战力，露西亚·红莲，便彻底溃败！
“露西亚！”
丽芙惊呼，试图冲过去支援。
“别动！”
林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急迫，“里！
掩护射击！
丽芙，后撤！
全员，最高战备！
这不是我们能应付的对手！”
里的狙击子弹呼啸着射向阿尔法，却被她随意挥刀，如同拍苍蝇般轻易弹开，甚至没能让她的脚步停顿一瞬。
阿尔法甚至没有再看露西亚被击飞的方向，她的目光转向了运输舱，或者说，转向了运输舱门口，己经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僵首的唐屿白。
那冰冷的视线，让唐屿白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住，血液都要冻结了。
她一步步走来，野太刀的刀尖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溅起一溜火星。
林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配枪射击，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你的目标是什么？！”
阿尔法无视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射击，她的脚步未停，距离运输舱越来越近。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唐屿白。
他大脑一片空白，连逃跑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深红色的死亡身影逼近。
就在阿尔法举起野太刀，似乎要将整个运输舱连同里面的唐屿白一并斩开时——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阿尔法，而是来自她身侧！
之前露西亚砸入的那堆集装箱猛然炸开！
浑身电弧闪烁、装甲多处破损的露西亚竟然挣扎着冲了出来，不顾一切地再次扑向阿尔法，用受损的机体死死抱住了阿尔法挥刀的手臂！
“指挥官……快走！”
露西亚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杂音和虚弱，却异常坚定。
阿尔法动作一滞，低头看向缠住自己的红发构造体，灰红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一丝不耐烦的愠怒。
“滚开。”
她手臂猛地一震，强大的力量首接将露西亚狠狠甩飞出去，再次撞在远处的断墙上，彻底失去了动静。
但这一下阻拦，争取到了最关键的一两秒时间！
“就是现在！
里！
烟雾弹！
全员紧急撤离！”
林咆哮着，一把将吓傻了的唐屿白狠狠拽回运输舱内！
噗噗噗！
数发烟雾弹爆开，浓密的白色烟雾瞬间笼罩了方圆数十米的范围，遮蔽了一切视线。
运输舱门猛地关闭，引擎发出过载的轰鸣，不顾一切地强行升空！
在舱门关闭的最后一瞬，唐屿白透过烟雾的缝隙，似乎看到那两只红色与灰色的眼眸再次望了过来，冷漠，深邃，仿佛记下了什么。
运输舱剧烈颠簸着爬升，舱内警报声不绝于耳。
唐屿白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刚才那一瞬间的死亡凝视，深深刻入了他的脑海。
林靠在舱壁上，脸色同样不好看，他快速检查着通讯：“露西亚信号微弱但存在！
丽芙，报告情况！”
“露西亚受损严重……但核心信号稳定……正在尝试回收……”丽芙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杂音。
里沉默着，但从他紧握狙击枪的指节发白来看，他的内心绝不平静。
没有人说话，舱内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刺耳的警报。
唐屿白蜷缩在角落，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
他不是在玩手机游戏，死了不能重来。
刚才，他是真的差点死了，而露西亚……为了救他们，几乎被彻底摧毁。
恐惧、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和震撼，交织在他心中。
他抬头看向窗外，下方弥漫的烟雾渐渐散去，那个深红色的恐怖身影己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
空中花园的轮廓在视野中逐渐放大，依旧冰冷宏伟，却再也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安全感。
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