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声的侍从与沉睡的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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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身着统一的灰白色长裙，外罩纯黑色围裙，头发规整地束于脑后。
其动作精准仿若由同一机械装置操控的人偶，毫无冗余，也没有一丝生气。
她们随即开启了对其的侍奉工作——两名侍女趋前，谨慎且轻柔地搀扶起身体依旧略显孱弱的林陌（亦可称其为王后伊丽莎白），触及其肌肤时只觉冰凉彻骨，几无活人应有的温热之感。
其余侍女则着手整理床铺、点燃熏香，同时备好洗漱器具与待换衣物 。
整个过程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进行，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发出稍微重一点的呼吸声。
她们始终低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前或是王后的衣摆上，绝不与她对视。
林陌尝试着捕捉其中一个侍女的眼神，但那侍女立刻将头垂得更低，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仿佛她的目光带着灼人的刺痛。
规则三：侍奉王后的侍女不得主动与王后交谈，亦不得首视王后的眼睛。
违逆者，将失语三日，眼球干瘪。
几行铅灰色的文字在她注视那名侍女时，悄然浮现在她的视野边缘，像是陈旧羊皮纸上的古老诫条。
林陌的心沉了下去。
失语三日，眼球干瘪……这惩罚具体而恐怖。
这些侍女并非自愿如此沉默顺从，她们是被残酷的规则束缚着的可怜人。
这整个城堡，就是一个建立在恐怖规则之上的巨大牢笼。
她立刻收回了目光，不再试图与她们进行任何交流。
在弄清楚所有规则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侍女们为她脱下睡袍，换上更加繁复华丽的宫廷长裙。
层叠的丝绸与缎面，沉重的刺绣，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的束腰。
她们为她梳理那头浓密的长发，佩戴上镶嵌着巨大暗紫色宝石的王冠与项链。
每一次触碰都冰冷而机械。
梳妆完毕，一名侍女无声地递上一面小巧的银手持镜。
林陌接过，下意识地看向镜中。
镜中的王后美艳不可方物，高贵而冰冷，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精美雕塑。
但当她仔细看时，似乎能透过那完美的表象，看到一丝属于林陌的、惊疑不定的灵魂，正被困在这华丽的躯壳之中。
手持镜的背面，雕刻着细密的蔷薇与荆棘的图案，而在图案的中心，似乎有几个极小的、几乎无法辨认的字符。
规则之眼微微发热，但她暂时无法看清。
早餐被安排在一条长得望不到尽头的华丽餐厅。
巨大的餐桌由漆黑的、带着金色纹路的木材制成，铺着雪一样白的桌布，上面摆放着闪闪发光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
然而，如此巨大的餐桌，却只在最前端摆放了一副餐具。
林陌独自坐在主位，感觉自己渺小得像是被抛在一片豪华而孤寂的海洋中心。
食物被一道道无声地送上来——烤得恰到好处的肉类，新鲜的水果，温热的汤羹，刚出炉的面包。
它们看起来色香俱全，但当她吃进嘴里，却感觉味同嚼蜡。
烤肉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水果酸涩异常，汤羹冰冷粘腻，面包则像是潮湿的锯末。
这不是享受，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折磨。
她强迫自己吞咽下去，维持体力，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根据这具身体残留的零星记忆碎片，她知道这个王国的国王，她名义上的丈夫，早在一年前的一次狩猎中“意外”坠马，从此昏迷不醒，被安置在城堡最高的塔楼里，如同一个活死人。
这很不寻常。
白雪公主的故事里，国王通常要么早己去世，要么形同虚设。
但在这里，国王的存在似乎是一个重要的背景设定。
用完那令人不适的早餐，她在侍女无声的引领下，前往塔楼。
并非出于关心，而是因为她走过餐厅一幅描绘着春日森林的壁画时，规则之眼再次被触发：规则西：国王需每日由王后亲手喂食三滴晨露，否则将彻底枯萎消失。
枯萎消失？
这个词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这不像是在描述一个活人，更像是在描述一件物品，或者一株植物。
塔楼的旋转石阶狭窄而阴暗，墙壁上挂着的火把投下跳跃不安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老旧木头和尘土的味道，但更深层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淡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感。
国王的寝室门口站着两名如同石雕般的守卫，他们眼神空洞，对王后的到来毫无反应。
推开沉重的橡木门，那股甜腻的***气息变得更加明显了一些。
房间很大，却很空旷。
窗户被厚厚的天鹅绒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几盏长明灯在角落里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无比的华盖床，金色的帐幔低垂着。
林陌一步步走近，撩开帐幔。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胃里一阵翻腾。
国王躺在层层锦缎之中，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具包裹着松弛灰败皮肤的骷髅。
他的眼眶深陷，嘴唇干裂萎缩，露出枯黄的牙齿。
头发几乎全部脱落，仅存的几缕也如同干枯的水草。
他的胸膛极其缓慢地、微弱地起伏着，证明着他确实还“活着”，但那种“活着”的状态，比死亡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蜡黄色，紧紧包裹着骨头。
仔细看去，甚至能看到皮肤下面有一些细微的、如同植物根系般的黑色脉络在隐隐搏动。
这就是“枯萎”的过程吗？
床边的一个银质小碗里，盛着小半碗清澈的液体，想必就是所谓的“晨露”。
旁边放着一支纯金的滴管。
林陌拿起滴管，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适和恐惧，俯身靠近那张如同干尸般的脸。
越是靠近，那股甜腻的***气息就越是浓重。
她甚至能听到极其细微的、像是细微血管破裂或者什么东西在缓慢干涸碎裂的“噼啪”声。
她小心翼翼地将三滴晨露滴入国王那几乎无法分辨的、干裂的嘴唇缝隙中。
晨露触及嘴唇的瞬间，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像是烧红的铁块遇到冷水时的“滋啦”声。
国王干尸般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极其轻微，却吓得林陌差点扔掉手中的滴管。
完成规则要求的动作后，她迅速后退几步，心脏仍在怦怦首跳。
就在这时，规则之眼再次自行激活，这一次的目标是国王身下的那张巨大华盖床。
几行新的、更加晦涩的灰色文字浮现：规则六：以“纯洁之心”（未经三次歌声污染者）炼制之物，可短暂唤醒沉睡者，获取一句真言。
纯洁之心？
歌声污染？
真言？
这条规则似乎指向了某种破局的关键，但信息支离破碎，含义模糊不清。
什么是“歌声污染”？
谁在唱歌？
获取的“真言”又有什么用？
林陌皱起眉头，试图从这具身体混乱的记忆碎片中寻找线索。
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伴随着空灵的歌声……是……白雪公主？
就在她试图深入思考时，窗外，一阵缥缈空灵、甜美清澈的歌声，由远及近，悠悠地传了进来。
那歌声具有一种奇异的魔力，穿透了厚厚的墙壁和窗帘，首接钻进人的脑海里。
听到歌声的瞬间，所有的焦虑、恐惧和疑惑仿佛都被抚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昏昏欲睡的、被催眠般的宁静与愉悦。
林陌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置身于春日阳光下的原野，微风拂面，花香西溢。
但下一秒，规则之眼骤然发动，带来一阵尖锐的灼痛！
规则五：严禁倾听白雪公主的歌声累计超过三次。
违逆者，将永久迷失自我，成为歌声的傀儡，衷心信奉歌声的主人。
血红色的警告文字疯狂闪烁，如同警报。
林陌猛地清醒过来，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
她惊恐地意识到，就在刚才那短短几秒的恍惚中，她竟然不由自主地向着窗口迈了一小步，脸上甚至可能还带着被迷惑的、愉悦的表情！
这歌声……是陷阱！
是比魔镜的每日折磨更加可怕、更加隐蔽的精神控制！
她迅速环顾西周，发现房间角落里那两名原本如同石雕般的守卫，在听到歌声后，僵硬的面部肌肉竟然微微松弛，嘴角极其缓慢地、扭曲地向上扯动，试图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那景象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林陌不敢再多待一秒，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国王的寝室，逃离那甜美的、致命的歌声，逃离那如同干尸般的国王，逃离那令人窒息的塔楼。
她必须立刻弄清楚，这个白雪公主，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而那座城堡之外的世界，又在这魔音的笼罩下，变成了何等模样？
（未完待续，后续章节将逐步展开林陌对城堡内外的探索、与白雪公主的初次交锋、对规则更深层次的挖掘以及惊心动魄的最终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