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困守孤岛与心脏异动
手电筒的光柱在潮湿的空气中划出一道清晰的轨迹,最终钉在了储藏室那扇厚重的木门上。
这里是他最后的堡垒,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泥土、化肥和金属锈蚀的气味扑面而来。
林深没有丝毫迟疑,他必须在彻底的绝望吞噬自己之前,清醒地评估自己还剩下什么。
光线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食物储备比他记忆中还要少得可怜,只有十几包密封的压缩饼干和半袋己经开始发芽的土豆。
这些东西,在正常时期只够一个人消耗半个月,而在当下这种体力消耗巨大的末日,恐怕一周都撑不过去。
他的心沉了下去,但目光很快被角落里几个不起眼的麻袋吸引。
他走过去,解开一个袋子,里面是饱满的红薯块茎,另一个袋子里则是山药的种苗。
这些都是苗圃里准备开春后培育的新品种。
它们是希望,是能够在这片被血色浸染的土地上重新扎根的生命。
食物虽然紧缺,但种子的储备却异常丰富。
除了这些块茎植物,架子上还整齐地码放着一排排密封的塑料盒,里面装着各种蔬菜和香草的种子,标签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储藏室的另一侧,是一套结构精巧的雨水收集与净化系统,巨大的蓄水桶此刻是满的,至少在短期内,饮水不成问题。
工具房里,锄头、铁锹、镰刀等农具一应俱全,墙角还堆着两桶柴油,是小型耕地机和发电机的燃料,珍贵得如同黄金。
然而,这里最宝贵的财富,是遍布整个苗圃的植物本身。
那些在血雾中依然顽强挺立的果树、灌木和实验性栽培的草药,它们是活生生的,是这个死寂世界里为数不多的生机。
林深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慌。
他还活着,他还有机会。
就在他准备离开储藏室时,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从苗圃外传来,紧接着是沉闷的低吼。
林深浑身一僵,立刻关掉了手电筒,整个世界瞬间被黑暗和死寂吞没。
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退到墙边,耳朵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试图捕捉外界的动静。
外面的赤鬼似乎变多了。
自从那场诡异的红雾降临,这些怪物便凭空出现。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被剥了皮的人形生物,浑身肌肉纤维***在外,呈现出一种不祥的赤红色。
它们在雾气中漫无目的地游荡,对声音和活物的气息极为敏感,但视觉似乎受到了严重阻碍。
“哐当!”
一声巨响,苗圃的大铁门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林深的心脏也跟着狠狠一抽。
他透过储藏室窗户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赤鬼身影正贴在铁门上,用肩膀一下又一下地猛烈撞击着。
它的动作毫无章法,却充满了执拗的、野兽般的蛮力。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林深知道,那怪物一定是嗅到了他的气味。
尽管他己经尽可能地减少活动,但活人的气息在这些怪物面前,就像是黑夜中的篝火。
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
他悄然后退,从工具架上抓起一把最趁手的铁锹。
冰冷的金属握在手中,却无法给他带来丝毫安全感。
他的手心满是黏腻的汗水,心跳如同战鼓,每一次撞击声都像锤子砸在他的神经上。
怎么办?
冲出去和它拼了?
不,那纯粹是找死。
他亲眼见过这些东西轻易撕碎一个人类。
他死死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大脑飞速运转。
也许……也许可以制造点别的动静把它引开?
就在他准备冒险一试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不似人类的尖啸,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撞门的赤鬼动作一滞,它那没有五官的头颅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片刻的犹豫后,它放弃了眼前这扇顽固的铁门,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新的骚乱源头奔去。
危机暂时解除了。
林深靠在墙上,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和更加深沉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发冷。
这里不安全,绝对不安全。
任何一处薄弱环节,都可能成为他的葬身之地。
天色稍亮,红雾也稀薄了一些。
林深不敢再耽搁,他必须立刻加固苗圃的防御。
他检查了一圈,发现除了大门,西侧的一段木篱笆也有些腐朽破损。
他找来工具和新的木材,开始手忙脚乱地进行修复。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背,焦虑和疲惫让他有些心不在焉。
在一根尖锐的旧木桩上用力时,他的手掌一滑,一根粗长的木刺狠狠地扎进了他的手心,带出一串血珠。
“嘶……”林深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他咒骂了一声,拔出木刺,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掌心。
在这鬼地方受伤,感染的风险极高。
他不敢大意,匆匆回到屋里,用仅有的酒精棉球简单消毒,然后用干净的布条紧紧包扎起来。
伤口***辣地疼,但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来自身体内部的一种异样。
就在鲜血流出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前所未有的悸动,仿佛被人用拳头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
那感觉稍纵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他甩了甩头,把这归咎于过度紧张。
然而,当夜幕再次降临,他蜷缩在冰冷的床上,试图在无尽的恐惧中寻求片刻安宁时,那种奇异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不再是剧烈的悸动,而是一种异常沉稳而有力的搏动。
他的心脏,像一颗被唤醒的引擎,每一次跳动都将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流泵向西肢百骸。
那股暖流所过之处,疲惫和酸痛被一扫而空,仿佛干涸的河床被春汛的江水瞬间填满,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力在他的体内涌动。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朦胧的睡意中,林深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但他“听”到的不再是风声或赤鬼的低吼。
他“听”到了身下床板那微弱的、属于木材纤维的“***”,听到了窗外那棵老槐树在血雾中压抑的“呼吸”,甚至能“听”到储藏室里那些种子在黑暗中散发出的、对于生长和破土的集体渴望,以及苗圃里那些植物对于外界赤鬼的模糊“畏惧”。
这些“声音”不是通过耳朵传入,而是首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像无数条纤细的丝线,将他的感知与周围的植物连接在了一起。
林深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不是在做梦。
那种与植物相连的感觉,那种体内奔涌的暖流,都无比真实。
他低头看向自己被包扎的手掌,那股暖流正源源不断地汇聚于此,伤口处传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意,原本***辣的疼痛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缓缓解开布条,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红光,他看到手心的伤口己经奇迹般地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痕迹。
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深的心脏依旧在有力地跳动着,那股温暖的能量如同一条温顺的河流,在他的血管里静静流淌。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切的源头,就是他自己的心脏。
那里,仿佛藏着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他闭上眼睛,摒除外界的一切纷扰,第一次尝试着将自己全部的意识,沉向那片温暖与力量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