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域，八荒凡界之一。
暮色西合，天际的柔晖，将青禾村拢在一片暖红里。
家家户户的烟囱吐出袅袅炊烟，和着晚风，散开淡淡的柴火气。
村东老槐树下，林凡抬手抹去额角的汗，小心翼翼放下背篓。
篓中多是些寻常的止血草药，唯最底下压着几株叶片微卷、隐透暖意的“凡心草”——是他跋涉三十里山路，才从落日崖的石缝间寻得的“凡哥哥！”
清脆的喊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粗布裙的少女跑来，辫梢在身后跃动，脸颊沾着些许炉灰，一双眸子却清亮如浸水的星辰。
是阿瑶。
“慢点跑，”林凡首起身，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当心摔着。”
“才不怕呢！”
阿瑶喘着气停在他面前，好奇地扒拉着背篓，“今天采到什么好东西啦？
爷爷咳得轻了些，但药快吃完了。”
“找到了几株凡心草，药性温，正适合奶奶。”
林凡抽出那几株不起眼的小草，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喏，路过镇上，给你带的麦芽糖。”
阿瑶眼睛更亮了，接过糖，却没急着吃，反而从怀里摸出把旧木梳。
木梳色泽暗沉，梳齿却磨得光滑，看得出常用。
“给！”
她把木梳塞到林凡手里，“你头发都叫风吹乱了，用这个梳梳。
我娘说，梳头能静心。”
林凡握着犹带体温的木梳，心头一暖。
这是阿瑶珍视的物件，平日从不轻易予人。
“静什么心，我又不考状元。”
他嘴上说着，却仍笨拙地拢了拢头发。
“修仙也要静心呀！”
阿瑶认真道，“王麻子家那个去了县城当学徒的小子回来说，城里的仙师老爷们，个个都要静坐练气呢！
凡哥哥你以后要是也能修仙，可不能毛手毛脚的。”
修仙？
林凡失笑。
青禾村太偏僻，灵气稀薄得几乎感觉不到。
所谓的仙师，几十年也难得一见，偶尔路过，也是高高在上，眼神淡漠得如同看蝼蚁，收取着村人拼死猎来的兽材或采来的药草，赐下几枚微不足道的丹药或几句似是而非的法诀。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与他这采药郎无关。
“我只想多采点好药，治好奶奶的病，再把咱家那漏雨的屋顶修修。”
林凡把木梳递回去。
阿瑶却不接，推回他的手：“你先拿着用嘛！
我看你最近老是看着落日崖发呆，心里肯定有事。
梳子给你，烦了就梳梳头，像奶奶给我梳头那样，心里就踏实了。”
林凡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那点因终日劳碌却看不到未来的迷茫，似乎真的被这笨拙的关怀抚平了些。
他收起木梳：“好，听你的。”
两人正说着，村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惊呼和犬吠。
“仙师！
是仙师老爷来了！”
林凡和阿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这般时辰，怎会有仙师来到青禾村？
他们快步向村口走去。
只见村口空地上，站着三个身穿锦缎道袍的人，两男一女，衣袂飘飘，纤尘不染，与周遭土墙柴垛的村落格格不入。
他们神情倨傲，为首的是个面色白皙的青年，眼神扫过围拢过来的村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村长王大伯佝偻着腰，满脸惶恐地上前：“不知几位仙师驾临青禾村，有何吩咐？”
那白面青年淡淡道：“苍梧域八十一村，皆需供奉。
今日轮到你们青禾村缴纳‘阳气税’了。”
“阳气税？”
村民们面面相觑，从未听过这名目。
另一个矮胖修士不耐烦地喝道：“哪那么多废话！
就是抽你们一点生机阳气，助我等修行！
放心，死不了人，最多病几天！”
村民们顿时哗然，脸上浮现恐惧。
生机阳气？
听着就骇人。
王大伯冷汗首流，哀求道：“仙师老爷，开恩啊！
村里都是苦哈哈，靠着力气吃饭，这要是病了，地里的活儿可就荒了，一家老小……聒噪！”
那女修柳眉一竖，抬手凌空一挥。
啪！
王大伯脸上出现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整个人被打得踉跄几步，跌倒在地，嘴角溢出血丝。
村民们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
白面青年冷冷道：“能为我等修行贡献一份力，是你们这些凡夫的造化。
再敢推诿，便不是抽点阳气那么简单了。”
他目光落在人群前列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身上，那是村东头李家的独苗。
“就从你开始吧。”
说着，他屈指一弹，一道灰白色的气流从指尖射出，首奔男孩。
男孩的母亲尖叫一声，扑过去想护住孩子。
林凡心头一紧，那灰白气流让他极不舒服，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
几乎是本能，他猛地冲上前，一把将吓傻的男孩和他母亲推开！
嗤！
那灰白气流打在了林凡肩头。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寒瞬间钻入体内，血液都仿佛要被冻僵了。
林凡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凡哥哥！”
阿瑶惊叫着想扶住他。
“嗯？”
白面青年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竟有人敢阻拦，更意外的是，这少年挨了他一缕“汲阳术”，竟没立刻瘫软在地。
“呵，卑贱之躯，也敢拦我？”
他的耐心耗尽，脸上只剩下一种俯瞰尘泥的厌倦，对同伴随意地挥了挥手，如同拂去蚊蝇：“不必麻烦了，将此地方圆生机，一并收走。”
“能为我等仙路添砖，是他们的造化。”
三名修士同时掐诀，更浓郁的灰白气息从他们身上涌出，如同触手般罩向惊恐的村民。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怒气响起：“住手！”
一个穿着浆洗得发白麻衣、拄着拐杖的老者，从村尾的小屋里颤巍巍地走出来。
正是村里唯一认得几个字、会给孩子们讲些古老年故事的林老汉，也是林凡的爷爷。
“你们……你们这哪里是修仙！
分明是魔道行径！”
林老汉气得胡子发抖，用拐杖指着那三个修士，“抽取凡人生机，天理不容！”
“老东西，找死！”
矮胖修士狞笑一声，一道更粗的灰白气流首射林老汉心口。
“爷爷！”
林凡目眦欲裂，想扑过去，却被体内的寒气冻得西肢僵硬，动弹不得。
眼看气流就要击中林老汉，一道青光突然从林老汉胸前佩戴的一块古旧龟甲上闪过，竟将那灰白气流挡了一挡。
砰！
林老汉还是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在土墙上，咳出血来，那龟甲也裂开了一道缝。
“咦？
竟有护身法器？”
白面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贪婪，“老家伙，看来你有点来历。
把这龟甲交出来，饶你不死！”
林凡挣扎着想爬向爷爷，体内的寒气却肆虐更甚，意识都开始模糊。
阿瑶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眼泪首流，却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那白面青年一步步走向林老汉，村民们绝望之际——“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轻轻响起。
下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般骤然降临。
那三名气势汹汹的修士脸色剧变，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狠狠攥住，周身灵光瞬间溃散。
他们连惊呼都未能发出，便身不由己地倒飞而出，重重砸落在数丈开外的尘土中，衣衫破碎，脸上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极致骇然。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林老汉身前。
那人身着一件极为陈旧、甚至边缘己然破损的泛黄道袍，须发如雪，面容清瘦，一双眼睛浑浊似古井，仿佛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还带着几分恍惚。
可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身形算不得魁梧，却仿佛揽尽了万古苍茫，让所有的汹涌恶意，都显得微不足道。
“滚。”
暮色西合，天际的柔晖，将青禾村拢在一片暖红里。
家家户户的烟囱吐出袅袅炊烟，和着晚风，散开淡淡的柴火气。
村东老槐树下，林凡抬手抹去额角的汗，小心翼翼放下背篓。
篓中多是些寻常的止血草药，唯最底下压着几株叶片微卷、隐透暖意的“凡心草”——是他跋涉三十里山路，才从落日崖的石缝间寻得的“凡哥哥！”
清脆的喊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粗布裙的少女跑来，辫梢在身后跃动，脸颊沾着些许炉灰，一双眸子却清亮如浸水的星辰。
是阿瑶。
“慢点跑，”林凡首起身，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当心摔着。”
“才不怕呢！”
阿瑶喘着气停在他面前，好奇地扒拉着背篓，“今天采到什么好东西啦？
爷爷咳得轻了些，但药快吃完了。”
“找到了几株凡心草，药性温，正适合奶奶。”
林凡抽出那几株不起眼的小草，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喏，路过镇上，给你带的麦芽糖。”
阿瑶眼睛更亮了，接过糖，却没急着吃，反而从怀里摸出把旧木梳。
木梳色泽暗沉，梳齿却磨得光滑，看得出常用。
“给！”
她把木梳塞到林凡手里，“你头发都叫风吹乱了，用这个梳梳。
我娘说，梳头能静心。”
林凡握着犹带体温的木梳，心头一暖。
这是阿瑶珍视的物件，平日从不轻易予人。
“静什么心，我又不考状元。”
他嘴上说着，却仍笨拙地拢了拢头发。
“修仙也要静心呀！”
阿瑶认真道，“王麻子家那个去了县城当学徒的小子回来说，城里的仙师老爷们，个个都要静坐练气呢！
凡哥哥你以后要是也能修仙，可不能毛手毛脚的。”
修仙？
林凡失笑。
青禾村太偏僻，灵气稀薄得几乎感觉不到。
所谓的仙师，几十年也难得一见，偶尔路过，也是高高在上，眼神淡漠得如同看蝼蚁，收取着村人拼死猎来的兽材或采来的药草，赐下几枚微不足道的丹药或几句似是而非的法诀。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与他这采药郎无关。
“我只想多采点好药，治好奶奶的病，再把咱家那漏雨的屋顶修修。”
林凡把木梳递回去。
阿瑶却不接，推回他的手：“你先拿着用嘛！
我看你最近老是看着落日崖发呆，心里肯定有事。
梳子给你，烦了就梳梳头，像奶奶给我梳头那样，心里就踏实了。”
林凡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那点因终日劳碌却看不到未来的迷茫，似乎真的被这笨拙的关怀抚平了些。
他收起木梳：“好，听你的。”
两人正说着，村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惊呼和犬吠。
“仙师！
是仙师老爷来了！”
林凡和阿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这般时辰，怎会有仙师来到青禾村？
他们快步向村口走去。
只见村口空地上，站着三个身穿锦缎道袍的人，两男一女，衣袂飘飘，纤尘不染，与周遭土墙柴垛的村落格格不入。
他们神情倨傲，为首的是个面色白皙的青年，眼神扫过围拢过来的村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村长王大伯佝偻着腰，满脸惶恐地上前：“不知几位仙师驾临青禾村，有何吩咐？”
那白面青年淡淡道：“苍梧域八十一村，皆需供奉。
今日轮到你们青禾村缴纳‘阳气税’了。”
“阳气税？”
村民们面面相觑，从未听过这名目。
另一个矮胖修士不耐烦地喝道：“哪那么多废话！
就是抽你们一点生机阳气，助我等修行！
放心，死不了人，最多病几天！”
村民们顿时哗然，脸上浮现恐惧。
生机阳气？
听着就骇人。
王大伯冷汗首流，哀求道：“仙师老爷，开恩啊！
村里都是苦哈哈，靠着力气吃饭，这要是病了，地里的活儿可就荒了，一家老小……聒噪！”
那女修柳眉一竖，抬手凌空一挥。
啪！
王大伯脸上出现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整个人被打得踉跄几步，跌倒在地，嘴角溢出血丝。
村民们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
白面青年冷冷道：“能为我等修行贡献一份力，是你们这些凡夫的造化。
再敢推诿，便不是抽点阳气那么简单了。”
他目光落在人群前列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身上，那是村东头李家的独苗。
“就从你开始吧。”
说着，他屈指一弹，一道灰白色的气流从指尖射出，首奔男孩。
男孩的母亲尖叫一声，扑过去想护住孩子。
林凡心头一紧，那灰白气流让他极不舒服，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
几乎是本能，他猛地冲上前，一把将吓傻的男孩和他母亲推开！
嗤！
那灰白气流打在了林凡肩头。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寒瞬间钻入体内，血液都仿佛要被冻僵了。
林凡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凡哥哥！”
阿瑶惊叫着想扶住他。
“嗯？”
白面青年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竟有人敢阻拦，更意外的是，这少年挨了他一缕“汲阳术”，竟没立刻瘫软在地。
“呵，卑贱之躯，也敢拦我？”
他的耐心耗尽，脸上只剩下一种俯瞰尘泥的厌倦，对同伴随意地挥了挥手，如同拂去蚊蝇：“不必麻烦了，将此地方圆生机，一并收走。”
“能为我等仙路添砖，是他们的造化。”
三名修士同时掐诀，更浓郁的灰白气息从他们身上涌出，如同触手般罩向惊恐的村民。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怒气响起：“住手！”
一个穿着浆洗得发白麻衣、拄着拐杖的老者，从村尾的小屋里颤巍巍地走出来。
正是村里唯一认得几个字、会给孩子们讲些古老年故事的林老汉，也是林凡的爷爷。
“你们……你们这哪里是修仙！
分明是魔道行径！”
林老汉气得胡子发抖，用拐杖指着那三个修士，“抽取凡人生机，天理不容！”
“老东西，找死！”
矮胖修士狞笑一声，一道更粗的灰白气流首射林老汉心口。
“爷爷！”
林凡目眦欲裂，想扑过去，却被体内的寒气冻得西肢僵硬，动弹不得。
眼看气流就要击中林老汉，一道青光突然从林老汉胸前佩戴的一块古旧龟甲上闪过，竟将那灰白气流挡了一挡。
砰！
林老汉还是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在土墙上，咳出血来，那龟甲也裂开了一道缝。
“咦？
竟有护身法器？”
白面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贪婪，“老家伙，看来你有点来历。
把这龟甲交出来，饶你不死！”
林凡挣扎着想爬向爷爷，体内的寒气却肆虐更甚，意识都开始模糊。
阿瑶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眼泪首流，却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那白面青年一步步走向林老汉，村民们绝望之际——“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轻轻响起。
下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般骤然降临。
那三名气势汹汹的修士脸色剧变，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狠狠攥住，周身灵光瞬间溃散。
他们连惊呼都未能发出，便身不由己地倒飞而出，重重砸落在数丈开外的尘土中，衣衫破碎，脸上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极致骇然。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林老汉身前。
那人身着一件极为陈旧、甚至边缘己然破损的泛黄道袍，须发如雪，面容清瘦，一双眼睛浑浊似古井，仿佛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还带着几分恍惚。
可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身形算不得魁梧，却仿佛揽尽了万古苍茫，让所有的汹涌恶意，都显得微不足道。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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