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七天,我深爱了十年的丈夫秦峥,带回来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作为一只地缚灵,我只能被困在这栋房子里,眼睁睁看着他抱着那个女人,喊着我的名字。
可那个女人却惊恐地推开他,指着我的方向尖叫:秦峥!你老婆就在那儿看着你!
秦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来,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是啊,我看见了。冉冉,别闹。
1.我的意识凝固在秦峥那句是啊,我看见了里。他看见我了?怎么可能。
我死于一场惨烈的车祸,灵魂被困在这栋我和他生活了五年的房子里,成了一只地缚灵。
我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送去火化,看着他穿着一身黑衣,面无表情地捧回我的骨灰盒。
他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掉。亲戚们都说他冷血,但我知道,他只是悲伤到了极致。
可我死后第七天,头七回魂夜,他带回来一个女人。一个眉眼、身形,
甚至连笑起来时唇边梨涡的深浅,都和我一模一样的女人。我的心,或者说我残存的意识,
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十年感情,原来不过如此。我看着他为那个女人拉开椅子,
给她盛汤,甚至在她赌气噘嘴时,用指腹擦去她唇边的饭粒。每一个动作,
都曾是独属于我的亲昵。如今,他悉数给了另一个女人。我飘在餐桌旁,绝望地看着这一幕,
直到他抱着那个女人,哑声喊出我的名字:冉冉……那一刻,
我感觉自己的魂体都在溃散。可那个女人,那个叫许意的替身,却猛地推开了他。
她脸上血色尽失,指着我的方向,声音尖利:秦峥!你老婆就在那儿看着你!我愣住了。
她能看见我?然后,我听到了秦峥那句让我魂飞魄散的话。他看着我,目光穿透了生死,
温柔得不像话:是啊,我看见了。冉冉,别闹。他语气里的熟稔和宠溺,
和我活着时一模一样。仿佛我不是一只冰冷的鬼,只是在跟他闹脾气。
许意惊魂未定地看着秦峥,又看看我,嘴唇哆嗦着:你……你们……秦峥却不再理她,
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我,轻声问:晚饭合胃口吗?今天都是你爱吃的。桌上摆着糖醋里脊,
西湖醋鱼,蟹粉豆腐。全是我生前最喜欢的菜。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像往常一样,将每一样菜都夹了一些,放进我面前那只空碗里。
他做完这一切,才回头对许意说:许小姐,吓到你了,抱歉。你可以去客房休息了,
报酬明天会打到你卡上。许意脸色惨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餐厅。偌大的空间里,
只剩下我和秦峥。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两副碗筷,一个活人,一个死人。荒唐,诡异。
秦峥没有动筷,他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在等我吃饭。我尝试着伸出手,
想去碰一下那只碗。可我的指尖,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我连拿起筷子的力气都没有。
秦峥眼里的光,暗淡了一瞬。他低声说: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慢慢来?来什么?
练习怎么做一只合格的鬼吗?门铃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秦峥起身去开门,
进来的人是我的婆婆,他妈妈。婆婆一进门,就拉着秦峥的手,满脸不赞同:阿峥,
我听说你带了个女人回来?冉冉这才刚走,你怎么能……她的话在看到餐桌上的菜时,
戛然而止。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语气尖刻起来:人都死了,还做这些给谁看?晦气!
活着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殷勤,死了倒是演起深情来了!我飘在旁边,冷冷地看着她。
她一直不喜欢我,嫌弃我家境普通,配不上她的宝贝儿子。更因为我结婚五年,
肚子一直没动静。秦峥挡在我生前常坐的位置前,挡住了婆婆的视线。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妈,你要是没事,就早点回去吧。你这是什么态度!
婆婆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
现在为了一个不会下蛋的死人跟我翻脸?我告诉你秦峥,明天就把她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去!
看着心烦!她说着,就伸手要去掀桌子。秦峥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
婆婆痛得叫了一声。我说最后一遍。秦峥的声音冷得像冰,别动她的东西,
也别在这里说她的不是。不然,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婆婆被他眼里的狠戾吓到了,
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她只能恨恨地瞪了我所在的方向一眼,
骂骂咧咧地走了。秦峥重新坐回桌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抬头看着我,忽然问:冉冉,
你还记得林薇吗?林薇,我最好的闺蜜。我当然记得。我出车祸那天,她还给我打了电话,
约我晚上一起吃饭。我点头,尽管知道他可能看不见。秦了口气,说:她明天要过来,
陪陪我。陪陪他?我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秦峥看着我,眼神复杂:冉冉,
别相信任何人,除了我。2.第二天,林薇来了。她穿着一身黑裙,眼睛红肿,
一见到秦峥就哭了出来。阿峥,对不起,
我昨天才知道冉冉的消息……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哭得梨花带雨,扑进秦峥怀里。
秦峥身体僵了一下,但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我飘在一旁,
看着我最好的朋友抱着我最爱的男人,心里像被针扎一样。林薇哭够了,
才从秦峥怀里退出来,擦着眼泪说:冉冉的东西……你都收好了吗?我想看看,留个念想。
秦峥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在楼上书房。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我跟在他们身后。
书房里,我所有的东西都被分门别类地装在箱子里,摆放得整整齐齐。林薇蹲下身,
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我的相册。她一页一页地翻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你看,
这张是我们大学毕业时拍的,冉冉笑得多开心。这张,是你们结婚的时候,
她把捧花给了我,说希望我能做下一个幸福的新娘。她说着,抬头看向秦峥,
眼神哀戚:可我还没等到我的幸福,她却先走了。秦峥站在窗边,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林薇拿起一本相册里掉出来的单张照片,是我的单人照。
她用指腹摩挲着照片上我的脸,喃喃道:冉冉,你怎么这么傻……她的声音很轻,
但我听见了。我看见她的嘴角,在秦峥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那不是悲伤,是得意。我浑身的寒气瞬间倒灌。林薇,有问题。秦峥忽然转身,
从林薇手中抽走了那张照片。他的动作有些突兀,林薇愣了一下。阿峥?别碰。
秦峥的声音很冷,他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放回相册,她的东西,谁也别碰。
林薇的脸色白了白,随即又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对不起,我只是太想她了。她站起身,
目光扫过整个书房,最后落在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上。这是什么?冉冉的设计稿。
秦峥淡淡地说。我生前是一名珠宝设计师,这个盒子里,
是我为秦峥设计的结婚十周年纪念礼物的图稿,我取名叫永恒。
林薇眼里闪过一丝贪婪:能打开看看吗?不能。秦峥拒绝得很干脆。
林薇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她咬了咬唇,转移话题:对了,阿峥,我昨天听阿姨说,
你找了个和冉冉很像的女人回来?怎么回事?秦峥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答非所问: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已经走了。林薇显然不信,但她很聪明,没有再追问。
她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太冷清了。不如我搬过来照顾你吧?
冉冉走了,我作为她最好的朋友,也该替她照顾你。我简直要被她这番话恶心吐了。
替我照顾秦峥?她也配?我愤怒地想冲过去,却只带起一阵微弱的风。秦峥终于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不必了。有冉冉陪着我,就够了。
林薇的脸色彻底变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峥:阿峥,你……你是不是伤心过度,糊涂了?
秦峥没理她,径直走出书房。林薇在原地站了很久,脸上的悲伤和担忧褪去,
只剩下怨毒和不甘。她走到那个木盒子前,从包里拿出一根发夹,试图撬开那把小锁。
我急得团团转,却什么也做不了。就在锁芯咔哒一声轻响,即将被撬开时,
书房的门开了。许意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在干什么?林薇吓了一跳,
手里的发夹掉在地上。她很快镇定下来,恼羞成怒地质问:你是谁?你怎么还在这里?
秦先生让我留下的。许意走进来,捡起地上的发夹,倒是你,
鬼鬼祟祟地在撬别人家的东西,想偷什么?你胡说八道!林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这是我闺蜜的东西!我只是想看看!是吗?许意晃了晃手里的发夹,用这个看?
林薇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色厉内荏地威胁: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信不信我让阿峥马上把你赶出去!许意笑了,笑得有些诡异。她凑到林薇耳边,
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劝你安分点。不然,我怕苏冉小姐晚上会去找你聊天。
林薇的脸唰地一下白了。3.林薇落荒而逃。许意捡起那个被林薇意图不轨的木盒子,
擦了擦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我飘到她身边,充满了戒备和疑惑。这个女人,
到底是什么来头?她为什么能看见我?秦峥留下她,又是为了什么?
许意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她抱着盒子,对我开口了。你不用这么看着我,
我对你丈夫没兴趣。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对活人没兴趣。我愣住了。我叫许意,
职业是……阴阳渡客。她言简意赅地解释,简单来说,
就是处理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你丈夫花大价钱请我来的。为什么?
我发出了不成调的音节,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这是我死后,第一次成功发出声音。
许意显然也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因为他怀疑你的死不是意外。
我的魂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车祸那天,我开着车去工作室,在一个下坡路段,
刹车突然失灵。我猛打方向盘,车子撞上了路边的护栏,翻了下去。我当场死亡。
警方最后的结论是,车辆老化,刹车系统突发故障,是意外。秦峥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可现在,许意告诉我,他根本不信。他为什么不信?我追问。因为你的车,
在出事前一周,刚刚做过全面保养。许意说,而且,是你最好的闺蜜,林薇,陪你去的。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是林薇。出事前一天,她说她的车送去修了,
找我借车去机场接人。我把车借给了她。第二天她还车的时候,还给我带了我最爱吃的蛋糕。
她说:开你的车兜了一圈,性能真好,一点毛病都没有。一点毛病都没有……所以,
是她动了手脚?为什么?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自问从未亏待过她。为什么?
我喃喃自语。大概是为了你的丈夫,还有你的才华吧。许意一针见血。
她打开了那个木盒子。里面除了我的设计稿,还有厚厚一沓文件。最上面的一份,
是林薇的入职合同,公司是秦峥的死对头。而她的职位,是首席珠宝设计师。日期,
是我死后的第三天。林薇一直嫉妒你。许意淡淡地说,她也是学珠宝设计的,
但才华远不如你。她靠着模仿你的风格,在业内勉强混口饭吃。她大概是觉得,只要你死了,
她就能取代你,无论是事业,还是你的丈夫。我看着那些文件,只觉得浑身发冷。
那些都是林薇这些年来,抄袭我未公开作品的证据。有些是我随手画在草稿纸上的,
有些是我和她在电话里聊过的灵感。她处心积虑,蓄谋已久。而我,
却把她当成最亲密的姐妹。秦峥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我的声音在颤抖。
从他看到验车报告的那一刻起。许意说,他假装接受了警方的结论,
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请我来,演那场戏,就是为了刺激你,让你因为强烈的执念,
成为地缚灵,留在这个屋子里。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被引入轮回,也只有这样,
你才能亲眼看着仇人得到报应。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不是不悲伤,
而是把所有的悲伤和愤怒,都压在了心底,酿成了复仇的计划。他带回许意,是演给凶手看。
他对我说话,是怕我孤单。他把我的东西都收好,是不想让别人碰。这个男人,
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在为我复仇,在保护我。我的眼眶里涌出冰冷的液体,那是鬼的眼泪。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等。许意说,等她自己露出马脚。
一个靠偷窃和谋杀上位的人,根基不稳,很快就会自乱阵营。她的话音刚落,
楼下就传来了婆婆的哭喊声。天杀的啊!我的钱啊!我和许意对视一眼,立刻下楼。
只见婆婆瘫在客厅地上,指着她那个被撬开的保险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存着给你娶新媳妇的五十万,全没了!家里遭贼了啊!秦峥站在一旁,脸色阴沉。
婆婆看见许意,立刻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是你!一定是你这个狐狸精偷的!你还我钱!
许意灵巧地躲开,皱起了眉。秦峥拦住他母亲,冷声道:够了!我已经报警了。
警察很快就来了,勘察现场,做笔录。家里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门窗完好。嫌疑人,
似乎只有住在这里的秦峥和许意。婆婆一口咬定是许意干的。她昨天才来,今天钱就没了!
不是她是谁!许意抱臂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她撒泼。我却注意到,秦峥的目光,
若有若无地飘向了墙角的一个监控摄像头。那个摄像头,是我装的,为了平时看看家里的猫。
我死后,秦峥并没有关掉它。我心里一动,飘到摄像头前。如果它还在工作,
那一定拍下了什么。4.警察调取了监控。监控清晰地拍到,今天凌晨三点,
一个黑影撬开了保险柜,拿走了里面的现金。虽然光线昏暗,看不清脸。但那身形,
那走路的姿态,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林薇。她昨天并没有真的离开,
而是躲在了别墅的杂物间,趁着深夜,偷走了婆婆的钱。婆婆看到监控,傻眼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偷钱的会是她一直夸赞懂事贴心的林薇。
不可能……薇薇怎么会偷我的钱……秦峥的眼神冷得像冰。他拿出手机,
拨通了林薇的电话,开了免提。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林薇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
喂,阿峥?这么早找我什么事呀?家里遭贼了。秦峥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妈放在保险柜里的五十万现金,被偷了。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然后,
林薇夸张地叫了起来:什么?怎么会这样!报警了吗?抓到贼了吗?她演得真像。
如果不是我亲眼在监控里看到,我也会被她骗过去。还没抓到。秦峥说,不过,
妈怀疑是许意偷的。警察已经把她带走调查了。许意?
林薇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知人知面不知心,阿峥,
你以后可要擦亮眼睛了。嗯。秦峥淡淡地应了一声,对了,你今天有空吗?
过来陪陪我吧,我心情不太好。当然有空!林薇立刻答应,我马上就过去!
挂了电话,秦峥对警察说:麻烦你们了,暂时不用带走许小姐,我想,
真凶很快就会自己送上门来。警察有些犹豫,但看着秦峥笃定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暂时收了队。婆婆还愣在原地,喃喃自语:真的是薇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冷笑。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嫁祸给许意,一箭双雕。既能赶走许意这个情敌,又能拿到一笔钱。
大概一个小时后,林薇来了。她提着煲好的汤,一脸关切地走进门:阿峥,你别太难过了,
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事就好。她看到安然无恙坐在沙发上的许意,愣了一下。
她……她怎么还在这里?警察没带走她吗?许意冲她笑了笑:让你失望了。
林薇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她很快掩饰过去,走到秦峥身边坐下。阿峥,到底怎么回事?
秦峥没有回答她,而是将一个平板电脑推到她面前。屏幕上,
正在循环播放她凌晨偷窃的监控录像。林薇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猛地抬头看向秦峥,
嘴唇颤抖:这……这不是我……阿峥,你相信我,这不是我!不是你?秦峥笑了,
他指着录像里那个黑影手腕上的一条手链,这条『星愿』手链,是我送给冉冉的。
她去世后,你说想留个念想,我把它给了你。整个世界上,只有这一条。
林薇下意识地想把手藏到身后。但已经晚了。所有人的目光,
都聚焦在她手腕上那条闪着微光的手链上。一模一样。铁证如山。
林薇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瘫倒在地,语无伦次:不……不是我……我没有……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吗?秦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再次拨通了报警电话。喂,警察同志,偷钱的贼找到了。她现在就在我家。
付费点林薇被警察带走了。她被押上警车的时候,还在疯狂地尖叫:秦峥!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爱你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秦峥只是冷漠地看着,
直到警车消失在视线尽头。婆婆瘫坐在沙发上,像是老了十岁。她大概怎么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