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龙玉佩
萧煜靠在榻上,看着星澜在药架前忙碌的身影。
她正在分拣今日新采的草药,动作娴熟而优雅,仿佛不是在劳作,而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经过三日的排毒,他的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精神己经好了很多。
此刻静下心来观察这个救了他的少女,才发现她身上有太多令人惊奇的地方。
她似乎对草药有着超乎常人的理解。
不仅知道每种植物的药性,还能准确说出它们的生长环境、采摘时令,甚至是一些连宫中太医都未必知晓的配伍禁忌。
更让他惊讶的是她与这片山林的默契。
今早他亲眼看见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落在窗台上,星澜只是轻轻哼了一段旋律,那鸟儿便歪着头听了片刻,然后飞到她掌心,啄食了她手心的几粒草籽。
这种与自然万物相通的能力,是他在勾心斗角的宫廷中从未见过的。
“你一首住在这里吗?”
萧煜忍不住开口问道。
星澜回头看了他一眼,手上分拣的动作不停:“嗯。
从记事起就在这片山林里了。”
“没想过出去看看?”
“以前没想过。”
星澜将分好的草药分别装进不同的竹篓里,“我是寨子的圣女,要守护这片祖地。”
“圣女?”
萧煜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称呼。
星澜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就是负责祭祀和治病的人。
每个寨子都有。”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萧煜能感觉到这个身份并不简单。
他想起民间关于苗疆圣女的传说——据说她们能与神灵沟通,掌握着古老的秘术,在族中地位尊崇。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一阵剧烈的寒颤突然袭来。
这是余毒未清的症状,星澜说过还会持续几日。
他咬紧牙关,试图压制身体的颤抖,但这个动作反而让寒意更加肆虐。
在一次剧烈的颤抖中,他贴身佩戴的一枚玉佩从散开的衣襟间滑了出来。
那玉佩质地极佳,触手温润,雕刻着精致的蟠龙纹样,龙首威严,龙鳞清晰可辨,在昏黄的灯火下流转着莹莹的光泽。
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出这绝非寻常人家所能拥有的配饰。
萧煜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将玉佩收起。
他现在身份敏感,行踪绝不能暴露。
却见星澜的目光在玉佩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淡淡地收回,继续手中的工作,语气平静无波:“收好吧,小心别再掉了。”
她……不在意?
还是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萧煜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那张清丽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敬畏,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这反而让他更加疑惑。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萧煜有意无意地试探了几次。
他谈起京城的繁华,说起宫廷的规矩,甚至隐晦地提到朝堂上的权力更迭。
但星澜的反应始终很平淡,她更感兴趣的是他描述的各地风物,对权谋斗争显得兴致缺缺。
这让他越发看不透这个少女。
她聪明通透,能一眼看出他身中宫廷秘毒,却对代表皇权的龙纹玉佩视若无睹;她医术高超,能用出神入化的手段解毒,却甘愿隐居在这偏远的山林。
夜深了,星澜为他换了最后一次药。
“明天应该就能下地走动了,”她仔细地包扎好伤口,“不过要完全恢复,至少还要休养半个月。”
萧煜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我的身份?”
星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了:“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再说了,”她指了指他刚刚收好的玉佩,“那不是己经告诉我了吗?”
“你知道这玉佩代表什么?”
“大概猜得到。”
星澜收拾着药箱,语气随意,“不是王公贵族,就是皇室子弟。
反正不是普通人。”
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很好。
萧煜忍不住追问:“那你就不怕惹上麻烦?”
星澜停下动作,认真地看着他:“我们苗疆人做事,但求问心无愧。
我救你,是因为不能见死不救,与你的身份无关。”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再说了,真要有什么麻烦,你现在这样也打不过我啊。”
这带着几分俏皮的话让萧煜愣住了,随即失笑。
是啊,他现在虚弱得连个孩童都打不过,居然还在担心会连累别人。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星澜与其他人的不同。
在她眼中,他首先是一个需要救治的病人,其次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
这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对待,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窗外传来几声虫鸣,月色透过竹窗洒落一地清辉。
星澜吹灭了多余的灯,只留下一盏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睡吧,”她为他掖了掖被角,“今晚我守夜。”
萧煜看着她走向窗边的背影,忽然开口道:“这玉佩是我出生时父皇赏赐的。”
星澜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我是当朝太子萧煜。”
这一次,星澜转过身来,在朦胧的灯光下与他对视。
她的眼神很平静,仿佛他说的只是“今天月色很好”这样平常的话。
“知道了,太子殿下。”
她歪着头笑了笑,“不过在这里,你只是我的病人萧煜。”
说完,她便在那张竹编的躺椅上坐下,很快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萧煜望着她安睡的侧影,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玉佩,心中百感交集。
在这个远离权力中心的苗疆村寨,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萧煜”而不是“太子”被对待的轻松。
月光静静地流淌着,将她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柔和。
这一刻,他忽然希望这场伤病,能够再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