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上摊着一叠资料,最上面那张是林知夏的履历——毕业于耶鲁法学院,曾在华尔街顶级律所做过三年并购律师,去年突然回国接手林氏集团的烂摊子,三个月内砍掉七个亏损项目,手腕硬得不像个刚满三十的女人。
“有意思。”
她指尖敲着方向盘,唇钉在路灯下泛冷光。
资料里夹着张林知夏在法庭上的照片,穿黑色西装套裙,没戴眼镜,正指着陪审团席慷慨陈词,眼底的锐气几乎要刺破纸页。
手机震动时,她以为是助理发来的补充信息,接起却听见王谨言带着酒气的声音:“小棠,明天陪我和你嫂子去趟老宅,爷爷想看看她。”
“不去。”
王隐棠首接挂断,随手将手机扔到后座。
老宅那群人眼里,她永远是“留着怪发型、混不吝的野丫头”,如今多了个“来路不明的嫂子”,指不定又要嚼出多少闲话。
可第二天清晨,她还是出现在了老宅门口。
穿了件最规矩的黑色衬衫,把烟灰色挑染全塞进衣领,唇钉和耳钉都换成透明款,站在西装革履的王谨言身边,倒有了几分“王氏继承人”的样子。
林知夏今天穿了件月白色连衣裙,长发绾成低髻,簪着支珍珠步摇。
看见王隐棠时,她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弯起唇角:“王小姐今天很不一样。”
“见长辈,总得装装样子。”
王隐棠扯了扯领带,故意让衬衫领口错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的疤痕,“不像林小姐,天生就会做乖媳妇。”
林知夏没接话,只是转头对王谨言说:“爷爷喜欢龙井,我带了今年的新茶。”
说话时,步摇上的珍珠轻轻晃动,擦过她颈侧,留下细碎的光。
王隐棠的目光跟着那串珍珠走。
穿过雕花回廊时,她故意落后半步,看着林知夏的裙摆扫过青石板,像只优雅的天鹅走过泥潭。
廊角的监控摄像头闪了下红光——那是她三年前安的,用来监视老宅那群人背地里的小动作,此刻倒成了观察林知夏的好工具。
客厅里,爷爷正坐在太师椅上翻报纸。
看见林知夏,他放下报纸,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听说你把林氏的债都清了?”
“运气好,遇到几个愿意帮忙的朋友。”
林知夏屈膝行礼,动作标准得像演练过千百遍,“以后还要请爷爷多指教。”
“指教谈不上。”
爷爷呷了口茶,“王家的媳妇,不光要会做事,还得守规矩。”
这话里的敲打谁都听得懂。
王隐棠靠在门框上,看着林知夏垂下眼睫,步摇上的珍珠挡住了她的表情。
就在这时,林知夏忽然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首首看向王隐棠,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里没有顺从,只有猎人发现同类时的默契。
王隐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午宴时,三姑六婆围着林知夏问东问西,话题从“为什么不早点生孩子”绕到“林氏是不是快破产了”。
林知夏始终笑着应对,手里的银筷子却在青瓷碗沿上敲出轻响,节奏和王隐棠昨天在监控里听到的“危险信号”一模一样。
“我去趟洗手间。”
王隐棠突然起身。
穿过月亮门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看见林知夏站在海棠树下,步摇上的珍珠被风吹得轻响:“王小姐好像很喜欢躲着看我?”
“彼此彼此。”
王隐棠靠在树干上,看着她走近,“你在餐桌上敲的摩斯密码,是在求救?”
林知夏笑了,伸手摘下鬓边的珍珠:“只是提醒某些人,别总盯着别人的脚印。”
她将珍珠塞进王隐棠手心,指尖故意划过她的掌心,“这颗珠子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王隐棠捏紧那颗微凉的珍珠,刚想开口,就听见王谨言的声音:“知夏?
你在这儿啊。”
林知夏转身时,己经恢复了温顺的模样:“刚看见海棠花开得好,想摘一朵给爷爷。”
王隐棠看着她和王谨言并肩走远的背影,掌心的珍珠硌得生疼。
回到车里,她用刀划开珍珠表层,里面果然藏着个微型芯片。
插入电脑后,屏幕上跳出一串加密文件——是林氏与王氏竞争对手的秘密合作协议。
“螳螂捕蝉。”
王隐棠轻笑出声,将芯片扔进烟灰缸点燃,“黄雀在后。”
傍晚的董事会上,王隐棠突然抛出林氏转移资产的证据,打得王谨言措手不及。
散会后,她在停车场拦住林知夏,将一份股权转让书拍在她车上:“用这个换你手里的合作协议,划算。”
林知夏看着那份协议,忽然俯身靠近,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王小姐就不怕,我把你监视老宅的事告诉爷爷?”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王隐棠却笑了,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擦过她的唇:“那就鱼死网破。
看看是你勾结外敌的罪证重,还是我安几个摄像头的事大。”
林知夏的瞳孔缩了缩,随即笑出声:“果然是头野犬,一点亏都不吃。”
“猎物太狡猾,不狠点怎么行?”
王隐棠松开手,指腹还残留着她唇膏的温度,“三天后给我答复。”
越野车驶离停车场时,王隐棠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林知夏正站在车边,手里捏着那份协议,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精心布置的陷阱。
她摸出烟盒,点燃一支烟。
烟雾里,仿佛又看见海棠树下,林知夏塞给她珍珠时的眼神——那不是求救,是邀请,是猎物主动露出的破绽,引诱着猎人一步步靠近。
“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她吐出烟圈,眼底的偏执像野草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