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理性囤积
他下车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
空气中湿润的腥甜气息似乎附着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他没有去推那些庞大的购物手推车，而是拎起一个中等大小的购物篮，走向入口。
他出示会员卡，通过闸机，融入熙熙攘攘的购物人流。
他的目光首先扫过高悬的指示牌，确认各个分区的方位。
他走向食品区，脚步不疾不徐，如同任何一个寻常的周末采购者。
他在进口食品货架前停下，随手往篮子里扔了几包昂贵的薯片和一瓶橙汁，这些是用于掩护的无关物品。
然后他转向主食区，那里堆放着如同城墙般的真空包装大米和面粉。
他靠近一袋二十五公斤装的东北大米。
手指拂过厚实的塑料包装，感受着里面颗粒的坚实触感。
他身体微微侧倾，挡住大部分视线，意念微动，手掌接触的那袋大米瞬间消失，被他纳入那片绝对静止的空间。
他没有停留，自然地移动到旁边另一袋同样规格的大米前，重复同样的动作。
一袋，又一袋。
他的动作流畅而隐蔽，每次收取后都会稍微改变位置，避免引起注意。
他走向食用油区域，收取了几大桶五升装的花生油和葵花籽油。
食盐和白糖的货架前，他首接清空了大半箱的精致海盐和好几袋五公斤装的白砂糖。
罐头区是他的下一个目标，肉类罐头、鱼类罐头、水果罐头和蔬菜罐头，他每种都选取了多个品牌和口味，整箱整箱地收取。
他的篮子始终保持着半满的状态，里面的薯片和橙汁掩盖着他空间内飞速增长的储备。
他来到饮用水区域，这里摆放着堆积如山的五加仑蓝色桶装水。
这是他重点目标之一。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工作人员和其他顾客特别关注这个角落。
他走到一排桶装水后面，手掌贴上冰凉光滑的桶身。
一桶水消失。
紧接着是第二桶，第三桶。
他保持着稳定的节奏，每一次接触都意味着一次成功的转移。
数十桶饮用水被他悄然纳入空间储备。
他的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并非因为劳累，而是这种持续集中精神带来的消耗。
他短暂停顿，从篮子里拿出那瓶橙汁，拧开喝了一小口，目光警惕地扫视西周。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侧前方不远处的货架旁。
那个人推着一辆购物车，车里放着几箱压缩饼干，几桶饮用水，还有一个明显的家庭急救包。
那人身形挺拔，穿着合身的深色户外夹克，动作间能看出良好的体魄。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略显忧虑的表情。
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林千秋空着的双手和那只仅仅装着零食的、略显轻飘的购物篮。
“哥们，”那个男人开口了，声音低沉温和，带着一点自然的熟稔，“你也觉得这天气反常得让人心慌？”
林千秋的动作顿住，握着橙汁瓶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转过头，对上来人的视线。
那人的眼神很亮，带着一种审视的穿透力，嘴角那丝忧心的笑容似乎无懈可击。
林千秋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评估着这个突然搭讪的男人。
对方购物车里的物品明显具有针对性，水，压缩食品，急救包，这不像寻常采购。
而且对方注意到了自己，注意到了空手和轻飘飘的篮子与长时间停留在此区域的不协调。
这是个麻烦，或者，至少是个需要警惕的对象。
林千秋压下心底泛起的细微波澜，脸上维持着惯常的平淡。
他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对方的搭话，语气疏离：“天气确实不太好。”
他不想多做纠缠，准备结束对话离开。
然而，就在他刚要迈步的时候，超市内部广播系统的电流声刺耳地响了一下，随即一个故作镇定的女声回荡在庞大的空间里。
“各位尊敬的顾客请注意，接上级紧急通知，因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本超市将于十五分钟后提前关闭，并进行临时封锁管理。”
广播重复了一遍。
“请所有顾客停止购物，携带己选商品，有序前往出口结账区等候安排。
重复，请所有顾客……”广播的声音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短暂的死寂之后，恐慌如同瘟疫般骤然炸开。
人群骚动起来。
原本推着购物车悠闲挑选商品的人们脸上浮现出惊愕和慌乱。
有人开始大声质问附近的工作人员。
有人则推着满载的购物车疯狂冲向结账区，撞到了人也毫不停留。
哭喊声、叫骂声、物品被撞落的声音瞬间充斥了整个超市。
林千秋的心猛地一沉。
封锁。
他最担心的情况之一发生了。
如果被困在这里，面对未知的“公共卫生事件”和可能随之而来的混乱，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刚才搭话的男人。
顾邱迁也正看向他，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顾邱迁脸上那丝忧心的笑容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峻的凝重。
他推着购物车，毫不犹豫地朝着林千秋这边靠近了两步，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快而清晰：“情况不对，门口现在肯定挤成一团，暂时出不去了。”
他的判断和林千秋的想法不谋而合。
林千秋没有回应，但身体微微绷紧，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他迅速将手中喝了一半的橙汁瓶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空出的手垂在身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他的目光越过骚动的人群，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寻找可能的藏身点或第二条出路。
员工通道？
后勤仓库？
消防出口？
大脑像高速运转的处理器，过滤着一切可能的信息。
一个穿着超市制服的中年女员工试图维持秩序，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喊，却被汹涌的人流推搡得东倒西歪，脸上满是惊恐和无助。
一个年轻母亲紧紧抱着吓哭的孩子，被人群挤得踉踉跄跄，眼看就要摔倒。
更远处，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的年轻男子互相使了个眼色。
非但没有往外走，反而逆着人流朝电子产品区域跑去，脸上带着趁火打劫的兴奋和贪婪。
人性的百态在突如其来的危机面前暴露无遗。
顾邱迁己经来到林千秋身边，他的购物车横在两人侧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缓冲区域。
“这里不能久留，”顾邱迁的声音依旧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需要找个地方暂避，等人群第一波冲击过去。”
他的目光落在林千秋始终空着的双手上。
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探究，但很快又回到对周围环境的观察上。
林千秋知道他说得对。
此刻冲向出口，无异于卷入踩踏旋涡。
他需要时间，需要相对安全的空间来思考下一步。
也需要……或许可以趁机收取更多被遗弃或无人看管的紧要物资。
他的空间里还有大量余位。
这是一个危机，但也可能是一个机会。
他看了一眼顾邱迁，这个陌生男人展现出的冷静和判断力让他不得不暂时将对方纳入考量。
“跟我来。”
林千秋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决断。
他记得刚才看指示牌时，注意到生鲜区旁边有一条通往内部员工区域的通道标识。
那边人流相对较少，或许有机会。
他没有等顾邱迁回应，便率先朝着那个方向移动，脚步灵活地穿梭在混乱的人群缝隙中。
顾邱迁毫不犹豫地推着购物车跟上，他的存在有效地帮林千秋挡开了一些盲目的冲撞。
越靠近生鲜区，空气中的腥甜味似乎越发浓郁。
混合着肉类冷藏柜散发出的冷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几个穿着白色工服的肉档员工正惊慌地脱下围裙，想要逃离岗位。
林千秋的目标是那个挂着“员工专用，闲人免进”牌子的通道门。
门是厚重的金属材质，此刻虚掩着，可能是刚才有员工匆忙跑出时没有关严。
就在林千秋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时，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旁边的冷藏肉品区猛地爆发出来。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定。
林千秋和顾邱迁同时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原本在整理货架的女员工倒在了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她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灰白色的网状斑痕。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球上似乎也覆盖了一层白翳。
她张开嘴，发出的不再是尖叫，而是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暗红色的、带着菌丝的粘液从她口鼻中不断涌出。
她的手指扭曲成怪异的姿势，指甲缝里也渗出了同样的暗红菌丝。
周围离得近的人发出更加惊恐的叫声，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
那女员工的身体抽搐骤然停止，然后，以一种完全违反人体常理的、关节反向扭曲的方式，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她站稳了，头颅不自然地歪斜着，灰白的眼睛空洞地“望”向骚动的人群。
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咕噜声。
下一秒，她扑向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己经吓傻了的老年顾客。
混乱升级为彻底的恐慌和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