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手里拎着满满一袋煎饼果子，在狭小的楼道口卡壳，一脸痛苦地望着手机导航，“我怎么感觉咱俩快走到环城高速了？”
苏南川正就着路灯把新搬家的行李箱扛得咯吱作响，抹汗道：“导航说十分钟，我怀疑这技术和楼下灵异那个大爷一个辈分。”
他一本正经地吐槽，脚下加快步伐，“再走两步咱就能看见未来了——不过我们的未来好像还在装修。”
楼道里的灯泡时亮时灭，和南川腰间的钥匙串相比都少了点存在感。
他和林敏拖着行李箱，一前一后喘着气。
甲天下小区的廉价公寓，水泥墙***着岁月风霜，和南川脑海里“城市精英奋斗之家”的想象，八字没一撇。
“反正，这片房子挺接地气，”林敏冲他憨笑，“一脚踏进来，我都替自己省了省电费。”
苏南川勉强一笑，心说老天别再给我加戏了。
楼梯口突然传来沉闷“咚咚咚”声，一个身穿粉色睡衣、拎着猫砂盆的女生毫无预兆闯出门外。
她一只脚踩在门外半截西瓜皮上，滑了一跤，险些把猫砂泼到自家门牌上。
“天哪，我的猫！”
女生哀嚎一声，第一反应竟然是用***护住猫砂盆。
林敏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扶，身后苏南川顺手接住了她抢救出来的雨伞，像变魔术一样一把还给她：“拯救成功！
不过，你的猫砂比我的发际线安全多了。”
“谢谢……”女生尴尬地爬起来，小声补充，“我是三零西的小董，以后多多关照哈。”
一句“多多关照”，给本就逼仄的楼道增添了点烟火气。
几人一番自我介绍，原来“三零二”和“三零西”是紧挨着的，楼道里说话都能听到对方肚子叫。
苏南川心想，这给我省了饭点电费，但也顺带省了隐私。
林敏见状，瞬间自来熟，对着小董嘻嘻哈哈：“以后有猫抓老鼠记得叫我啊，我专捉蟑螂三十年。”
小董笑出一声轻咳，警惕地用西瓜皮拖鞋抵住门，又盯了苏南川半晌，“你别看我猫可爱，它晚上打呼噜贼响。
习惯了就好。”
说完转身进屋，门一关留下一屋小猫乱跑的声音，像是为新生活加了点节奏感。
林敏单手推箱，一边打量门牌一边抱怨：“咱们二楼也没好哪去，今天又得抢卫生间。”
苏南川哼哼唧唧，打趣道：“你洗脸用香皂和我们没毛病，可你刷牙能别顺便洗袜子吗？”
“你是嫌弃我香皂和袜子味傻傻分不清？”
林敏气呼呼，推门进去，一头扎进屋里成长达五秒的沉默。
只见客厅墙上贴着一块手写标语：“公用物品慎动，各自安好。”
南川瞥一眼，内心练兵：这气场，怕是连卫龙辣条都得分家。
房间结构简单，狭长的小客厅，两侧三间小卧室。
屋里三把色差极大的椅子，像三国开会一样彼此观望，中间一张瘦巴巴的餐桌，桌面被前任住客留下了不可名状的笔迹。
林敏丢下箱，甩手拍了拍桌子：“这桌子，像我工作时的心态，摇摇欲坠。”
苏南川没搭他茬，反手挂起外套，细心地研究起客厅开关的位置。
正在两人各自安顿时，房门又被敲响。
“快开！
我拎不动了！”
门外传来一个喘吁吁的女生嗓音。
林敏侧头一愣，苏南川走过去开门，一见是宋可盈，拎着两个购物袋、手机挂脖子上摇晃，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拜托，谁说过租房能锻炼人的，我怀疑他根本没扛过算命先生的箱子。”
“可盈！”
林敏一拍沙发，大喊“英雄归来”，宋可盈也不客气，径首穿过客厅，噗通一声坐下。
购物袋里咔哒掉出一只泡面杯，滚到床下。
“***，两位大侠，早餐午餐全靠你了。”
宋可盈举高双手，做了个劫后余生状。
“你怎么也搬过来了？”
苏南川递过一瓶矿泉水，眼里藏着细微的惊讶。
“公司调岗，离得近，合租人临时跑路，客服还没通知我付房租，但我己经进门了——”宋可盈神色自若地陈述自己的极限生活技巧，顺便扔了一个大眼神给南川，“别看我可怜，将来房租我们AA，但楼下保安的话题我只听一半。”
氛围瞬间轻快起来，三人自来熟地分工清点东西，厨房柜门一打开，发现里面除了陈年老酱油，还有一大把残疾筷子和一包辣条。
不知谁提议把辣条当“欢迎仪式”，林敏开动双手，分给每人一小截：“别小看辣条，这可能是新生活的起点。”
室友初聚，伴随抽奖般的分房仪式。
林敏掷硬币，南川平静补刀：“谁抽到阳台谁就负责晒袜子，别想偷懒。”
“拜托，南川你眼睛太毒了。”
宋可盈佯作忿忿，瞪了他一眼，自己却笑出声。
三人你来我往，气氛逐渐熟络。
夜色渐深，大家逐个把生活碎片拼凑起来。
宋可盈突然小心翼翼开口：“说正事……这房租还挺贵，咱们得想想省钱法子，附近有没有什么***？”
林敏刚要接话，苏南川己抢先点头：“我以前干过外卖送餐，送得比商场促销还认真，老板夸我是被上天延误的快递员——可惜工资拖到打工魂都被拖没了。”
室友们闻言哈哈大笑，有人拍桌子，有人首揉肚皮，气氛在欢笑和无奈之间切换得自然极了。
“说归说，城市挺磨人的，咱们要是把省钱小妙招攒一攒，估计能出一本‘都市生存手册’。”
宋可盈捏着辣条边角，有点郑重其事。
苏南川忽然站起，举辣条作号角：“诸位，第一个任务，从搞定水电费分摊开始！”
林敏不服，“我反对，我提议先管饭。”
众人七嘴八舌地拉起家常，爆笑声透过薄墙，飘向昏黄的走廊。
楼下传来邻居的催促声，还以为这里在开派对。
楼道里猫咪蹿出来，猫砂又撒了半地。
小董隔壁门微微开了缝，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
“新生活开局，先安顿，后奋斗。
未来可控？
至少今晚的晚饭我能决定。”
苏南川低头清点手里的零钱，笑着给众人一个自信的“OK”。
那一刻，他第一次觉得，尽管未来充满了不确定，至少当下的烟火气，是名为“困局”里的最温柔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