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最好的朋友苏晴，把三年前差点用棒球棍打死我的凶手，带到了我面前。
她按着那男人的肩膀，脸上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悲悯又圣洁的光。“江禾，”她说，
“李峰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我看着李峰那张藏在谦卑下的、毫无悔意的脸，
又看看苏晴，喉咙里挤出一声干涩的笑，像砂纸在墙上摩擦。更可笑的是，
苏晴是我的合伙人。她把这个男人招进了我们共同创立的女子防身术馆，当保洁。她说，
要用爱，来感化他。“江禾，你不能开除他！”苏晴张开双臂，像一只要守护雏鸟的母鸡，
将李峰护在身后。我手里捏着刚打印出来的辞退合同，纸张的边缘有些发皱。
手背上那道蜈蚣般的疤痕，因用力而虬结凸起，微微发烫。“苏晴，你再说一遍？
”我的声音很稳，但空气里的温度仿佛降了好几度。“我说，你不能！
”苏晴的声调陡然拔高，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神情，
“他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社会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们，更应该给他！
”她身后的李峰，那个三年前砸断我左手手骨，在我脸上留下一道永久疤痕的男人，
此刻正微微耸着肩，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活像一只受惊的鹌鹑。可我看得分明，
他低垂的眼帘下，一闪而过的，是得逞的讥诮。我的胃里一阵翻搅。“我们？苏晴，
你是不是忘了，三年前在ICU里躺了三天三夜的人是谁？是谁的左手神经永久性损伤，
再也握不稳画笔？是我，江禾！跟你、跟他，都没有关系！”“我没忘！
”苏晴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发颤，“正因为没忘，我才更要这么做！江禾，仇恨是口枯井，
你待在井底太久了！我不能看着你被吞噬，我要拉你上来！”“所以你的办法，
就是把这口井的‘鬼’，活生生放到我眼前？”我指着李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这家女子防身术馆，是我用全部积蓄和那笔赔偿款开的。那次袭击后，
我患上严重的PTSD，夜里一点异响都能让我惊醒。为了自救，我疯狂学习格斗。
后来我发现，有很多像我一样缺乏安全感的女性，于是，这家馆就诞生了。
苏晴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听了我的想法，二话不说拿出所有积蓄成了我的合伙人。
我负责教学，她负责运营。我曾以为，她是这世上最懂我痛苦的人。可现在，
她亲手把我的噩梦，拖进了我的现实。“他不是鬼！他只是一时糊涂！”苏晴激动地辩解，
“我在监狱里和他通过很多次信，我去探望过他，他真的已经悔改了！他现在找不到工作，
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们帮帮他，积点德不好吗？”我的听觉似乎出现了短暂的失灵，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你……去监狱看过他？”“对！”苏晴点头，
仿佛在说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我每个月都去，给他带书，开导他。你看，
他现在不是很好吗？”我看着苏晴那张被圣光笼罩的脸，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钻上来，
沿着脊椎骨一路爬到后颈，让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的朋友，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和我最大的仇人，成了笔友，成了知己。她用我们共同事业赚的钱，
去接济那个毁了我半个人生的凶手。“苏晴，”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恶心感，
“今天，他必须走。或者，你跟他一起走。”苏晴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
“江禾……你为了一个外人，要赶我走？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就比不上你那点可笑的偏执吗？”“外人？”我笑了，指着李峰，“他是外人？那我呢？
苏晴，你搞清楚，他伤害的是我，不是你！你凭什么替我原谅？”“我不是替你原谅，
我是希望你学会放下！”苏晴固执地看着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你现在浑身是刺，
充满了攻击性，你怎么教好我们的学员？我们的拳馆，应该是教人保护自己，
而不是教人施加暴力！”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插进我的心脏。正在这时，
拳馆的门被推开，几个学员走了进来，看到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都愣住了。
苏晴立刻收起眼泪，像川剧变脸一样换上温柔的笑，迎了上去：“来啦，今天想练点什么？
”而李峰，则从她身后溜出来，拿起墙角的拖把和水桶，一声不吭地开始拖地。
他经过我身边时，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气音说了一句：“江老师，以后，多指教。
”那语气，轻佻，得意，又充满了挑衅。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那道丑陋的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第二章我没有在学员面前和苏晴继续争吵。
我像往常一样，带着学员们热身，讲解动作，进行对练。但我的余光，
始终被那个在拳馆里四处晃动的身影牵扯着。李峰拖地的动作很慢，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拖把划过地面发出的“嘶啦”声，总让我想起三年前，那根棒球棍挥过来时划破空气的声音。
他会“不经意”地停在某个正在练习的学员身边，目光黏腻地在人家身上扫来扫去。
有女孩被他看得不自在，皱眉躲开，他反而会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他甚至会“好心”地凑近一个新来的学员：“你这个侧踢发力不对，腰要转过来。”他的手，
几乎要碰到女孩的腰。女孩吓得尖叫一声，向后跳开。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到了头顶。我快步走过去，一把钳住李峰的手腕，
将他拽到一边。“别碰我的学员。”我压低声音，冷冷地盯着他。李峰比我高壮，
但在我的注视下，他立刻露出了那种惯有的、懦弱又无辜的表情。“江老师，
我……我就是看她动作错了，想指点一下，没恶意的。”“你的工作是保洁。
”我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拖你的地，然后管好你的眼睛和手。
”李峰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被委屈所取代，低下头：“对不起，江老师，
我知道错了。”这一幕，正好被苏晴看到。她立刻跑了过来，又一次把李峰护在身后。
“江禾！你干什么！他只是好心！”苏晴愤怒地看着我，“你为什么总是要针对他？
你就这么见不得他好吗？”我简直要被她这颠倒黑白的逻辑气笑了。“苏晴，你瞎了吗？
他在骚扰我们的学员！”“骚扰？他只是指点动作！你的思想怎么能这么肮脏？
”苏晴一脸失望，“我真没想到，你变成了这样一个人。充满了偏见和恶意。
”被骚扰的那个女学员叫小雅，是个刚上大学的年轻女孩，胆子很小。她看到我们吵起来，
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想解释：“苏晴姐，他刚才……”苏晴却打断了她，
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气说：“小雅，我知道江老师是你的偶像，但你也要有自己的判断。
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过去犯过错，就永远给他贴上坏人的标签。李峰他已经改好了，
我们应该给他信任和鼓励，对吗？”小雅张了张嘴，看看苏晴“真诚”的眼睛，
又看看我冰冷的脸，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苏晴在用她的方式，孤立我。她不仅在精神上对我进行PUA，还在动摇我的学员，
瓦解我在这里的根基。她要用她那套自以为是的“圣母”理论，毁掉我。第三章那天晚上，
拳馆关门后，我把苏晴叫到办公室。“我们谈谈拳馆的归属问题。
”我把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推到她面前，“我出资一百万，买下你手上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从今天起，你和这家拳馆，再没任何关系。”苏晴看着协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要赶我走？江禾，你凭什么？”“凭这家拳馆是我用血和泪换来的，
凭这里的每一个学员都是信任我才来的，凭我不想让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待在我耗尽心血建立起来的地方。”“李峰不是炸弹！他是个需要帮助的人！
”苏晴尖叫起来。“我不管他是什么，有他没我。”我平静地看着她，“你选。
”苏晴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江禾，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以为我们有共同的理想，是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女性。可你现在，
却变成了一个冷血、自私的复仇者！”她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诡异的决绝。“好，你想让我走，可以。但是，我不会就这么走的。
”她拿起协议，当着我的面，撕得粉碎。“这家拳馆也有我的一半心血！
我不会把它让给你这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我要留下来，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
爱和宽恕的力量，比暴力和仇恨更强大！”她摔门而去，声音震得天花板都在掉灰。我知道，
战争开始了。果然，第二天，拳馆就变了样。苏-晴买来大捧的百合和玫瑰，
把原本风格硬朗的拳馆装点得像个告别仪式现场，那股浓郁的香气熏得我头疼。
训练区的墙上，被她贴满了心灵鸡汤式的标语。“爱是唯一的答案。”“宽恕别人，
就是善待自己。”最刺眼的一条，就贴在沙袋上：“你的拳头，是为了拥抱，
而不是为了攻击。”我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她甚至利用自己管理排课的权限，
取消了下午的实战对抗训练，改成了一个所谓的“心灵分享会”。她让所有学员围坐在一起，
分享内心的“阴暗面”，然后由她来进行“净化”。而她的“成功案例”，就是李峰。
她把李峰推到所有人面前，让他声泪俱下地讲述自己是如何“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又如何在她的“感化”下洗心革面。李峰演技精湛，说得泣不成声，悔不当初。
几个感性的女学员，竟然真的被他感动，当场抹起了眼泪。苏晴则在一旁，
露出了圣母般慈爱的微笑。“大家看，这就是宽恕的力量。只要我们愿意伸出援手，
再坏的人，也能被拯救。”我站在人群外，冷冷地看着这场荒诞的闹剧。
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小丑，不配得到“救赎”的异类。
第四章事情开始朝着我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苏晴利用自己管理运营的职务之便，
彻底架空了我。她建了一个新的学员群，把我排除在外，在群里宣传她的“疗愈”理念，
暗示我的教学方式过于暴力，会让女孩失去“温柔”。拳馆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奇怪。
以前这里充满了汗水、力量和呐喊，现在却弥漫着一股香薰和鸡汤混合的诡异味道。
女孩们不再热衷于训练，而是聚在一起，讨论如何“宽恕”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
甚至有学员跑来劝我：“江老师，我觉得苏晴姐说得对。你心里有太多恨了，这样对你不好。
你应该试着放下。”“放下？”我看着她，“如果当初被打断手骨的人是你，
你也能这么轻易地说出‘放下’吗？”女孩的脸白了白，嗫嚅道：“可是……那都过去了啊。
”针不扎在自己身上，谁都不知道有多疼。更让我无法忍受的，是李峰。在苏晴的纵容下，
他开始以“助教”的身份，参与到拳馆的日常中。他的眼神越来越肆无忌惮，
手也越来越不规矩。好几次，我都看到他借着“指导”的名义，
对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学员动手动脚。那些女孩敢怒不敢言，因为只要她们表现出抗拒，
苏晴就会立刻站出来，指责她们“思想不纯洁”，“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而李峰，
则会立刻露出一副受伤又无辜的表情。他们俩，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我报过警。
但警察来了，又能怎样？没有实质性证据，李峰的行为构不成法律意义上的骚扰。而苏晴，
则会向警察哭诉，说我因为个人恩怨，一直恶意诽谤他。最后，
警察也只能劝我们“内部协调解决”。我被彻底孤立了。在这个我亲手创建的地方，
我成了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复仇女魔头”。我开始失眠，做噩梦。梦里，
全是三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有时候，梦里的李峰，会变成苏晴的脸。
她微笑着对我说：“江禾，原谅他吧。”然后，一刀捅进我的心脏。
第五章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家拳馆是我的救赎之地，
我绝不能让它变成一个藏污纳垢、是非不分的邪教窝点。我找到了我的律师，周律师。
周律师听完我的叙述，眉头紧锁。“情况很棘手。苏晴是合伙人，只要她没有违法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