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逃亡的第十七个年头了，自从三百年前那场仙魔大战后，人世间便再没有纯净的地脉灵气。
"施主可是走错路了？"方丈苍老的声音惊得她猛然回头。
老和尚手持青铜烛台，火光映出她苍白的面容，"在寒山寺的百年来从未有过......"话音还未落，一道寒光便掠过。
白露旋身避开飞镖，九条狐尾在夜风中舒展如雪。
来人见身着玄色劲装，腰间的玉牌刻着"镇北陆氏"四个字，正是当今首富陆沉的护卫统领。
"妖女休走！"三人呈三角阵围拢而来，袖中符纸在隐隐发烫。
白露指尖凝起冰霜，忽然瞥见在墙角蜷缩的幼犬——那是她三百年前亲手埋葬的小白。
趁对方在愣神刹那，她扯断了颈间银链。
翡翠坠子迸发出青光，幻化成书童模样："陆公子且慢，这个小畜生会识破幻术。
"陆沉踏着满地积雪走过来，玄狐皮大氅在月光下泛着银辉。
他蹲下身去查看幼犬的时候，白露嗅到了他袖间若有似无的龙涎香——那是皇室御用香料。
"陆兄可知，在今夜子时有地脉异动？"白露突然开口，声音如清冷如泉，"贫僧观星象，寒山寺地宫藏有......"话还未说完，陆沉已捏碎腰间传讯玉符。
远处传来马蹄声，十二盏引魂灯组成诡异阵型，照亮了白露骤然浮现的狐耳。
上元节的秦淮河飘满荷花灯，白露扮作卖藕粉的姑娘躲在画舫后。
锦缎长衫的年轻公子正俯身与歌姬说话，他腰间那块鎏金螭纹佩，分明是陆沉书房里的旧物。
"这位公子可要尝尝新制的桂花藕粉？"白露舀起瓷碗递了过去，狐尾在裙下若隐若现。
陆沉在抬眸的瞬间，她故意碰翻了竹篓——数十张绘着符咒的黄表纸散落在水面。
人群里突然骚动起来。
白露攥紧藏在袖中的骨笛，看着伪装成更夫的玄衣卫靠近画舫。
陆沉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颈侧："姑娘的手帕真别致，绣的是...衔尾白狐？"远处传来梆子声，白露突然将藕粉泼向空中。
靛蓝粉末遇水化作结界，困住了扑来的黑衣人。
她趁机跃上屋檐，回头看见陆沉解下玉佩按在唇边——那是启动护身阵法的暗号。
废弃的禹王庙内，白露的狐尾被浸透鲜血的锁链缠住。
苏瑶踩着满地破碎的佛像冷笑："交出九尾真身的秘密，本宫就给你痛快。
"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照在白露颈间发光的翡翠上。
她忽然想起三百年前的雨夜，陆沉前世穿着染血的道袍，也是这样举着玉佩站在她面前。
"姐姐错了。
"白露轻笑一声，指尖划过腕间的锁链，"当年要斩断的孽缘，它终究还是来了。
"地面突然地震动，供奉在神龛中的青铜鼎爆发出刺目光芒。
苏瑶惊恐地发现，那些铭刻镇妖咒文的符文正在自行燃烧——是陆沉带兵包围了整座山丘。
陆沉的剑锋停在白露喉间，剑柄镶嵌的龙纹与他瞳孔中的金芒渐渐重叠。
三百年的恩怨在这一刻爆发，而禹王庙外，万千流民举着火把，高喊着要诛灭妖孽。
陆沉的剑锋停在距白露咽喉半寸处，剑身映出她九条雪白狐尾舒展如盛开的梨花。
三百年前那场混战涌入脑海——漫天雷劫中，他看见白露化作白衣女子，将斩妖剑刺入自己心口。
"你终于想起来了？"白露指尖抚过剑柄龙纹，鲜血顺着纹路蜿蜒成锁链形状，"当年你剖出我七寸狐心时，这道伤口还在发烫吧？"陆沉瞳孔骤缩。
他分明记得，自己亲手封印的狐妖心脏早已化作舍利子，此刻却在她掌心跳动着灼目光芒。
远处突然传来金戈相撞之声，苏瑶阴冷的笑声穿透庙宇："陆沉！你难道要为了这妖女，放弃镇压百年的......"话音戛然而止。
白露甩袖震碎捆仙索，九条狐尾骤然暴涨将苏瑶卷起。
她张口咬破舌尖，血珠溅在翡翠项链上爆发出冲天青光。
陆沉只觉手中剑身发烫，那些铭刻在剑格上的镇妖符文竟开始逆向流动。
"屏息！"白露的指甲突然刺入他虎口穴位，浑浊黑血喷涌而出，"臭道士，你的元神还困在前世幻境里！"剧痛让陆沉清醒过来，他猛然撤回剑锋。
白露趁机扯断项链，翡翠坠子悬浮在空中凝成八卦阵图。
苏瑶嘶吼着召唤阴煞阵，整座禹王庙的地基突然龟裂——被镇压在地脉深处的邪祟正在苏醒。
地底传来的咆哮震得神龛簌簌落灰，白露望着龟裂的阵眼瞳孔紧缩。
这是三百年前的战场遗址，当年仙魔大战留下的血煞之气早已渗入地脉。
她将狐尾缠绕在陆沉腰间，九尾真身的妖力如潮水般注入阵眼。
"以血为引！"白露割破手腕按在阵枢，殷红血珠沿着古老纹路游走，"陆沉，你持剑站在巽位，用本命精血画出离火咒！"陆沉怔怔望着她染血的面容，终于明白为何每次触碰她都会心悸。
他咬破指尖在空中划符，赤色火焰顺着阵纹腾空而起。
朱雀虚影自火焰中展翅，啼叫声引动九天雷劫。
苏瑶在狂暴的血煞中挣扎："不可能！这根本不是完整的镇妖阵......"话未说完，她佩戴的钦天监密钥突然崩裂，露出里面跳动的水晶——那是用白露狐心炼制的法器！雷劫最盛时，陆沉看到幻象重现：白衣女子跪在漫天雷雨中，手中捧着破碎的斩妖剑。
而这次他看清了女子脖颈——那里浮现着与自己完全相同的龙形胎记。
"住手！"白露突然抓住他执剑的手，妖力失控导致阵眼迸发冲天光柱。
在强光中听到虚空中有个声音在笑："钥匙果然在你这里..."现实中的禹王庙轰然坍塌，白露抱着昏迷的陆沉跌出废墟。
晨光熹微中，她颈间翡翠坠子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蜷缩的金色幼狐——那是她三百年前被夺走的元神本源。
"告诉钦天监。
"白露望着远方翻涌的云海冷笑，"想要钥匙，就用陆沉的命来换。
"陆沉缓缓睁眼，剑锋不知何时已抵在她喉间。
少年眼中金芒流转，声音却带着三百年前的苍凉："这次，换我来守着你。
"陆沉剑尖微颤，三百年前那场混战的血腥味突然涌上心头。
他看见白露在漫天雷劫中化作金狐，九条狐尾织成遮天蔽日的结界，将劈向他的天雷尽数引向自身。
"你究竟是谁？"嗓音因情绪波动而沙哑，剑锋不自觉偏移半寸。
白露垂眸望着腕间流转的金色纹路，那是妖心本源复苏的征兆。
她忽然轻笑出声，指尖缠绕的狐尾幻化成银丝刺入陆沉心口："想知道答案？那就陪我去青冥剑冢看看。
"剧痛让陆沉踉跄后退，却惊讶地发现并未流血。
白露的狐尾已将他伤口封住，金光顺着血脉流向四肢百骸——那些沉睡的记忆正在苏醒。
"三百年了。
"她抚过陆沉颈侧龙形胎记，"从你为我挡下第一道天雷开始。
"剑冢位于昆仑绝顶，万柄断剑插在寒玉棋盘般的石床上。
白露割破手指在空中画符，血珠凝成的红线将最中央的青铜剑挑起。
剑柄龙纹与陆沉胎记产生共鸣，整座剑冢突然剧烈震动。
"这是弑神剑？"陆沉握住剑柄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白衣女子持剑站在尸山血海之上，脚下是被斩成碎块的龙首，而她转身时，脸上赫然是白露的面容。
白露突然按住他手腕："小心剑灵！"话音未落，青铜剑发出凄厉哀鸣。
陆沉挥剑斩断袭来的黑雾，剑锋却莫名转向白露——三百年前就该断裂的狐心，此刻正在他体内跳动。
钦天监观星台上，紫微帝君的青铜像突然开裂。
苏瑶死死攥着半块密钥，看着占星盘上偏移的紫微星位冷笑："原来陆沉才是...真正的天机棋子。
"她将密钥插入祭坛，地面浮现出巨大的八卦阵图。
被镇压在阵眼处的白露突然睁开眼睛，九条狐尾穿透虚空缠住苏瑶脖颈："姐姐当年盗取我的妖心时，可想过会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