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糖纸阴谋第一次见曾玥，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躲在父亲身后。
我笑着弹了弹烟灰：怎么？我家还缺个吃闲饭的？后来我亲自教她挑鱼刺，
为她揍哭所有嘲笑她的人。连死对头都笑：陆少爷这是养童养媳呢？
直到她把我电脑里的加密文件打包发给警方。审讯室里她隔着玻璃看我：哥，
你猜猜是谁教我这么做的？我抬头撞见父亲带着新夫人走进来的瞬间那女人颈间的项链，
和我当年扔给曾玥的糖纸折的一模一样。------包厢里烟雾缭绕，
威士忌的酸腐气混着香薰味儿，熏得人太阳穴发胀。我陷在卡座里，
指尖夹着的烟积了段长长的灰，听着旁边赵家小子唾沫横飞地吹嘘他新弄到手的跑车。没劲。
正想摸出手机叫司机，包厢门被推开，我爸的助理侧身进来，后面还跟着个小小的影子。
“陆少，陆总让我把人送过来。”音乐声太吵，我眯着眼看过去。助理往旁边让了让，
那影子彻底暴露在晃眼的镭射灯下。瘦，真瘦，套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
像只误入狼窝的、瑟瑟发抖的小兔子。头发有点黄，软塌塌地垂在肩头，脸白得不见血色，
一双眼睛倒是很大，嵌在小小的脸上，黑沉沉的，里面全是惊惶，手指死死绞着裙边。
“这谁？”我掸了掸烟灰，火星子簌簌落下。助理弯着腰，声音压低：“曾工家的女儿，
曾玥。您知道的，就上个月……厂子里那个意外……曾工夫妻都没了。陆总心善，
看孩子没着落，以后就养在咱家了，说是给您做个伴儿。”我嗤笑出声，酒精让脑子有点钝，
话不过脑子就溜了出来：“怎么？我家还缺个吃闲饭的？”声音不大，但在音乐间隙里，
足够清晰。那小姑娘，曾玥，身体几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
赵家小子在一旁起哄：“哟，陆少，这哪儿来的小可怜儿啊？你们家改行开慈善堂了？
”我没理他，挥挥手让助理带人先回去。助理拉着那根细胳膊往外走，她踉跄了一下，
回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空茫茫的，带着种认命般的绝望。后来我才知道，
那天晚上，她躲在客房卫生间里，咬着毛巾哭了一夜，没出一点声音。心是什么时候软的，
记不清了。大概是她总像个小尾巴，安静地跟在佣人身后，不吵不闹，
吃饭只夹离自己最近的菜，小心翼翼，看着碍眼。有一次家里餐桌上做了清蒸东星斑，
没人顾得上她，她就只吃着白米饭。我看着她盯着那盘鱼，喉咙轻轻动了动，
然后很快低下头去。鬼使神差地，我伸筷子夹了最大那块鱼腩，仔细剔掉刺，放到她盘子里。
“吃。”她受惊般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看盘子里的鱼，又看看我，嘴唇动了动，
没发出声音。“看什么看，吃你的。”我有点不自在，恶声恶气地说。她低下头，
小口小口地吃着，吃着吃着，大颗的眼泪就砸进了盘子里。真他妈没出息。我心里骂了一句，
却从此记住了她吃鱼要人挑刺。再后来，是听说她在学校被几个碎嘴的女生堵在厕所，
笑她是“没人要的拖油瓶”、“陆家捡来的乞丐”。我当时正在俱乐部跟人赛球，接到电话，
球杆一扔就开车冲到了学校，直接把那几个女生揪到校长办公室，当着她们家长和校长的面，
冷笑着问：“谁他妈是乞丐？再说一遍我听听？”那几个家长脸都白了，
按着自家孩子的头道歉。我从烟盒里磕出支烟点上，
睨着那群鹌鹑一样的人：“我陆峥的妹妹，也是你们能欺负的？以后再让我听到半个字，
试试看。”从那以后，全校都知道，曾玥是我陆峥罩着的人。我把她带在身边，
出入各种场合，教她骑马，带她听音乐会，虽然她总是在那种场合紧张得同手同脚。
她开始敢对我笑了，眼睛弯弯的，里面有点点星光。她会把我给她的昂贵糖果，
用漂亮的糖纸仔仔细细折成小星星，偷偷放进我西装口袋里。
有一次被死对头周家那混蛋看见，他搂着女伴，笑得暧昧：“陆少爷，养童养媳呢？
这么上心。”我抓起酒杯就泼了过去：“滚你妈的，嘴放干净点！”周铭抹了把脸上的酒液，
也不生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又看看躲在我身后的曾玥。日子就这么过着，
我习惯了身后有这个安静的身影，习惯了她依赖又崇拜的眼神，习惯了她软软地喊“哥”。
我把她从那个怯生生的小可怜，宠成了京圈里谁也不敢轻视的陆家大小姐。
2 背叛的真相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会这么护着她。我他妈真是个傻逼。那天是我生日，
家里办了场大的。宾主尽欢，场面热闹又混乱。我喝得有点高，笔记本就随手放在书房桌上。
曾玥扶我回房休息时，说帮我收拾一下书房。第二天，我就进了局子。
罪名是涉嫌商业欺诈和挪用巨额资金。警方出示的证据，
是我电脑里几个加密文件夹内的文件，显示我利用职务之便，侵占了公司大量财产，
并伪造了父亲的签名进行非法交易。我懵了。那些文件我从未见过！审讯室的灯白得刺眼，
冰冷的手铐硌在腕骨上。我脑子里一团乱麻，直到警察明确告知，
证据是由一个匿名邮箱直接发送到经侦部门的，而发送IP，追踪到了陆家的内部网络。
怎么会？隔着冰冷的单向玻璃，我看见了曾玥。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装，头发挽起，
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没有了怯懦，没有了依赖，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旁边的警官示意通话器已开。我喉咙干得发疼，每一个字都像是砂纸磨出来：“为什么？
我哪里对不起你？”她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哥，”她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电子杂音，冷冰冰的，
“你猜猜，是谁教我这么做的？”话音未落，审讯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
我先看到的是我父亲，陆建国。他脸色憔悴，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公司受我牵连，
股价暴跌，风雨飘摇，他这几天显然没睡好。然而，当他侧身让近他身边的那个人时，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那是一个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女人，保养得宜，衣着华贵，
颈间戴着一条设计别致的钻石项链，熠熠生辉。而那条项链的吊坠形状——我死死地盯着。
那是一颗用糖纸折成的星星的造型。菱角，褶皱，一模一样。和我当年随手扔给曾玥，
她又偷偷折好塞回我口袋里的，那些廉价的、花花绿绿的糖纸星星，一模一样。瞬间，
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视线死死锁在那条项链上，
每一个切面都折射着审讯室惨白的光，刺得我眼睛生疼。那颗糖纸星星。
我曾无数次从西装口袋、从书本夹页、从床头柜上摸到过它们。廉价的糖纸，
被她那双越来越灵巧的手折叠得棱角分明，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悄悄塞进我的生活。
我甚至记得有一次，我捏着一颗蓝色的，随口笑她：“小丫头，多大了还玩这个。
”她只是抿着嘴笑，眼睛亮晶晶的，把另一颗粉色的塞进我手心，“哥，这个好看。”原来，
那不是依赖，不是感激，更不是少女隐秘的心事。那是标记。是提醒。
是刻在我愚蠢过往里的耻辱烙印。父亲站在那里，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嘴唇翕动着，
似乎想对我说什么，目光却下意识地瞟向身边的女人，
带着一种……一种我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近乎忌惮的谨慎。那女人微微抬着下巴，
目光平静地扫过我，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然后，
她的视线落在了单向玻璃后的曾玥身上。极轻微地，几不可查地，她点了点头。曾玥的嘴角，
那丝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不是我父亲。主导这一切的，
不是我那看似被蒙在鼓里、备受打击的父亲。是她们。
“为什么……”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眼睛赤红地瞪着曾玥，
几乎要喷出火来，“曾玥！我陆家哪里对不起你？！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说话！
”曾玥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我失控。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怯懦、依赖，
甚至没有了刚才那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只剩下一种彻底撕破伪装后的、赤裸裸的冰冷恨意。
“陆家没有对不起我？”她轻轻重复了一遍，声音透过话筒，带着一种奇异的、扭曲的平静，
“陆峥，你和你那位好父亲，享受着用我父母鲜血染红的财富，锦衣玉食，高高在上，
施舍给我一点残羹冷炙，就觉得是对我的恩赐了吗？”我猛地一震，
瞳孔骤缩：“你胡说什么！”“胡说？”她笑了，那笑声冰冷，带着嘲讽，
“回去问问你的好父亲，三年前化工厂那场‘意外’，真的是意外吗？
问问他是怎么在安全措施上动手脚，逼死我父亲，又怎么把我母亲逼得走投无路，
最终跳楼自杀的！”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化工厂……意外……父亲当时确实负责那个项目，事后也尽力安抚了曾工家属，
甚至把曾玥接回家……不，不可能！我猛地转向父亲：“爸！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父亲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身边的女人，却在此刻上前一步，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臂，
像是无声的支撑，又像是……宣示主权。她的动作优雅，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扎在我身上。
“陆少爷，现在才问，不觉得太晚了吗？”女人开口了，声音温和，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力量，“玥玥在你身边三年，
你以为她真的甘心做你羽翼下那只可怜的小兔子？这三年，她忍辱负重，等的就是这一天。
”她顿了顿，视线再次落回我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至于你电脑里的那些‘证据’……呵，你以为，没有你父亲的默许甚至‘帮助’，
那些伪造的文件，能如此天衣无缝地放进你的核心加密区域吗？
他需要一个人来承担公司之前某些决策失误造成的巨大亏空，而你这个名声在外的纨绔儿子，
无疑是最佳人选。既能平息董事会的怒火，又能……替他永远保守住当年的秘密。
”我踉跄一步，撞在冰冷的审讯椅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谓的宠爱，所谓的兄妹情深，全他妈是戏！曾玥的接近是戏，她的依赖是戏，
她的眼泪是戏！父亲的慈爱是戏，他的信任是戏，他此刻表现出来的痛心疾首，更是戏！
他们联手，把我推下了深渊。用我亲手递出去的信任，磨成了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
将我凌迟。我看着单向玻璃后那张冷漠美丽的脸，
看着父亲身边那个戴着糖纸星星项链的女人，看着父亲那不敢与我对视的躲闪目光。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我咧开嘴，想笑，却比哭还难看。“好……好得很……”我声音低哑，
带着血沫子的味道，“曾玥，这条项链……真他妈适合你。”她微微偏头，像是没听清。
我一字一顿，用尽全身力气，把诅咒钉向她：“就像你那颗心一样，包裹着廉价的糖衣，
内里，早就腐烂发臭，爬满了蛆虫！”曾玥脸上的冰冷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
那里面翻涌出更深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恨意。那女人握紧了父亲的手臂，
示意警察结束会面。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那场精心策划的、将我彻底毁灭的胜利。
3 地狱归来审讯室里，只剩下我和头顶那盏惨白得不带一丝温度的灯。黑暗，
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吞没。那股腥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铁锈一样。我靠在冰冷的墙上，
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那扇门隔绝了所有光线，也隔绝了我过去二十年认知的一切。荒谬。
真他妈荒谬透顶。我曾以为的救赎，是精心策划的陷阱。我曾施舍的怜悯，
是别人眼里的血债。就连我以为的纨绔人生，也不过是早就写好的、用来献祭的剧本。
“呵……呵呵……”低哑的笑声从我喉咙里挤出来，在空荡的审讯室里回荡，像夜枭的啼叫。
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不是害怕，是某种极致的愤怒和荒诞冲垮了理智的堤坝。警察进来，
面无表情地要带我回拘留室。我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盯住他：“我要见我的律师。现在，
立刻。”律师老陈来得很快，他是我妈那边的远亲，也是陆氏集团多年的法律顾问，
看着我长大。他见到我时，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小峥，情况很不利。”老陈打开公文包，
声音压得极低，“那些文件……伪造得非常专业，几乎天衣无缝，
而且所有的操作痕迹都指向你的个人电脑和密钥。资金流向也……”“老陈，”我打断他，
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我不关心那些狗屁证据。我只要你帮我查三件事。
”老陈愣了一下：“你说。”“第一，三年前，城西那个化工厂的爆炸案，所有细节，
尤其是当时的安全责任认定和后续赔偿协议，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