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水很冷。不是冬天那种能冻住鼻尖的冷，是一种能钻进骨头缝里的阴冷。林素喘不上气。

肺里全是水，又冷又重，像是被人灌满了铅。她挣扎，手脚却像被水草缠住了，

越动缠得越紧。她能看见水面上透下来的光，模模糊糊的一团，像被谁揉碎的月亮，

黄不黄白不白的。岸上有两个影子。一个是她的妹妹林娇，一个是她的未婚夫陈宇。

他们站着，一起往下看。林娇好像在哭，肩膀一抽一抽的，但没有声音。陈宇搂着她的腰，

拍着她的背，像在哄一个孩子。林素想喊，想问为什么。嘴刚一张开，

更多的水就咕嘟咕嘟地涌了进来，又苦又涩。她看见陈宇低下头，亲了亲林娇的额头。

然后他们转过身，手拉着手，走了。脚步声很轻，很快就听不见了。完了。

林素脑子里就剩下这两个字。眼皮越来越重，那团碎月亮的光也越来越暗。真黑啊。她想。

这辈子就这么完了。真不值当。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妹妹，把命搭进去。

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是家里公司给了陈宇启动资金？

还是把自己最喜欢的裙子给了林娇？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水压得胸口生疼。

最后一口气也吐出去了。没了。身体往下沉，往下沉。好像要沉到河底最深的地方。

那里很安静，什么都没有。真好。就在她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的时候，脑子里“嗡”的一声。

像是有个钟被敲响了，震得她脑子发麻。然后，眼前猛地一亮。2“素素？素素你醒醒！

”有人在推她的肩膀。力气不大，一下一下的。林素猛地睁开眼。眼前不是黑漆漆的河底，

是她自己房间的天花板。白色的灯，水晶的吊坠。她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空气是甜的，带着她惯用的香薰的味道。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白皙，纤细，

指甲上还涂着淡粉色的甲油。没有因为泡在水里发白起皱。“吓死我了，

你睡得跟死过去一样。”林娇坐在她床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妈让你下去吃饭，

说陈宇今天过来。”陈宇。这个名字像一根针，扎进林素的心里。她猛地抬头，

死死盯着林娇。林娇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往后缩了缩：“你……你看***嘛？”林素不说话，

就那么看着。她看着林娇那张清纯无害的脸，看着她眼里藏得很好的那点子得意。

就是这张脸，在河边上，冷冰冰地看着自己沉下去。林素笑了。她掀开被子，

光着脚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里面挂满了漂亮的裙子。她随手扯下一件，套在身上。

动作很大，布料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很响。“姐，你今天怎么了？怪吓人的。

”林娇跟过来，小声说。林素转过身，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我怎么了？我很好。

”她走到林娇面前，伸出手，摸了摸林娇的脸。她的手很凉，林娇激灵一下打了个寒颤。

“妹妹，”林素说，声音很轻，像在说悄悄话，“你说，人要是死了，会变成什么？

”林娇的脸白了。“姐，你胡说什么呢！”“我没胡说。”林素收回手，转身往门口走。

“我就是好奇。走吧，下去吃饭。别让我们的好未婚夫，等急了。”她走出门，

背影挺得笔直。林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跟了出去。她觉得，今天的姐姐，

好像有点不一样了。那眼神，冷得像冰。3饭桌上，气氛很好。林妈妈不停地给陈宇夹菜。

“小陈啊，多吃点。看你都瘦了。”陈宇笑着，嘴上说着“谢谢阿姨”，眼睛却往旁边瞟。

瞟的是坐在他身边的林娇。林娇低着头，脸红红的，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林素坐在陈宇的另一边，自顾自地吃饭。她夹起一块排骨，啃得很慢，很认真。

骨头上的肉一点一点地被她撕下来，咽下去。动作不紧不慢，却带着一股狠劲。“素素，

你怎么不说话？”林爸爸看不下去了。“说什么？”林素把啃干净的骨头放在桌上，

发出“嗑”的一声轻响。“爸，妈，我吃饱了。”她放下碗筷，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

整个过程，没看陈宇一眼。“这就吃饱了？不多吃点？”陈宇终于把视线从林娇身上收回来，

关切地看着她。林素笑了。她拿起桌上的红酒杯，晃了晃里面的液体。

红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一道道痕迹，像眼泪。“陈宇，”她说，“你觉不觉得，

这酒的味道，有点怪？”陈宇一愣。“怪？这是你去年生日的时候，我托人从法国带回来的，

你最喜欢的啊。”“是吗？”林素把杯子递到他面前，“那你尝尝。”陈宇不好拒绝，

只好接过来，喝了一小口。“没、没怪啊，挺好的。”“是吗？”林素拿回杯子，

然后把整杯酒，都倒进了自己旁边的一盆绿萝里。“噗”的一声，酒液混着泥土，流了出来。

“素素你干什么！”林妈妈叫了起来。“我觉得它脏。”林素站起身，

看着目瞪口呆的陈宇和脸色煞白的林娇。“这东西，以后别拿给我了。我嫌恶心。”说完，

她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转身上了楼。饭桌上，死一样的寂静。林娇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带着哭腔说：“陈宇哥，都是我不好，

惹姐姐不高兴了……陈宇哥你别生气……”陈宇抱着她，安慰她：“不怪你，娇娇。你大姐，

她就是最近压力大。别哭了。”楼上的林素，靠在门板上，听着楼下传来的安慰声，

笑出了声。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她抬手擦掉，冰凉的。陈宇，林娇。这才刚开始。

4下午林娇有个画展，是陈宇给她办的。全城的名流都去了。林素睡了一觉，

起来化了个全妆。大红唇，眼尾上挑，看着就不好惹。她选了一条黑色的紧身裙，

把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她到的时候，画展里人已经不少了。林娇穿着一条白色的纱裙，

站在一幅画前面，跟人介绍着什么。那幅画画的是一株睡莲，干干净净的，

跟林娇的气质很像。陈宇就站在她身边，眼神温柔，像是要滴出水来。林素端着一杯香槟，

慢悠悠地走过去。“姐，你来了。”林娇看见她，有点意外，还有点紧张。“嗯，

来看看我妹妹的大作。”林素扫了一眼那幅画，撇了撇嘴。“画得……还行吧。

”“这可是娇娇画了半年的。”旁边一个跟林娇关系好的女士不满地说。“半年啊？

”林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还以为是一天画的呢。看着是挺单薄的。

”那女士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林娇的脸也涨得通红，眼圈又红了。“姐，

你……”“我怎么？我说错了吗？”林素伸出手，指了指画的角落，“这里，

这朵莲花的根茎，颜色不对。睡莲的根茎泡在水里，是会发绿发黑的，

不是这种干干净净的褐色。说明画画的人，根本没仔细观察过。光凭想象画出来的东西，

自然是单薄的。”她说的声音不大，但周围几个人都听见了。

一个懂行的老先生凑过来看了看，点点头：“这位小姐说得对。细节上，确实是失了真。

”林娇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陈宇赶紧打圆场：“素素你别这样，娇娇第一次办画展，

你多鼓励鼓励她。”“我鼓励她了啊。”林素喝了一口酒，舌尖舔了舔嘴唇，

那抹红色更艳了。“我指出了她的不足，让她以后进步，这不是最大的鼓励吗？还是说，

陈宇，你觉得你花钱办这个画展，就是为了听一群人言不由衷的夸奖？

”陈宇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林素笑了。她把空杯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发出“当”的一声。“我走了。你们慢慢欣赏这些……想象力丰富的作品吧。”她扭着腰，

走了。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嗒，嗒，嗒，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林娇的心上。

5画展上的事很快就传开了。林娇被指“画画造假”，全凭想象，

被人笑称“温室睡莲小姐”。这外号不好听，带着浓浓的嘲讽。林娇气得好几天没出门。

林素在家乐得清静。但她知道，光这样还不够。林娇最大的资本，就是她那清纯善良的人设，

和陈宇对她的迷恋。得把这个人设，彻底撕碎了。她给一个男人发了条短信。男人叫顾淮，

是城里有名的富二代，也是出了名的玩咖。更重要的是，他曾经追过林娇，

被林娇以“不是同一种人”为由拒绝了。短信很简单：顾公子，有兴趣看场好戏吗？

顾淮秒回：什么戏？林素：关于你那位“纯洁”的前追求者。半小时后，

顾淮回了一个字：约。地点定在了一家私人会所的包厢里。林素到的时候，顾淮已经在了。

他穿着一件丝质的衬衫，领口敞开，靠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根烟。烟雾缭绕着他的脸，

看不真切。“林大小姐，”他看见林素，笑了，“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还以为，

你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种地方。”“人不都是会变的吗？”林素在他对面坐下，

给自己倒了杯茶。“顾公子不想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想。”顾淮掐了烟，

身体往前倾，“我很想知道，那个清高的林娇小姐，能有什么好戏看。

”林素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U盘，放在桌子上，推到他面前。“这是什么？

”“林娇的日记。”林素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电子版的。里面详细记录了，

她是怎么一边跟你玩暧昧，一边又一边嫌弃你，一边还想着怎么从我手里抢走陈宇的。哦，

对了，还有她怎么偷偷买奢侈品，然后跟陈宇哭穷，让他给买的。”顾淮挑了挑眉，

拿起了U盘。“你这是……大义灭亲啊？”“谈不上。”林素笑了。

“我只是看不惯有人装圣母。而且，我跟你做笔交易。”“什么交易？”“这些东西，

你拿去随便用，怎么让林娇身败名裂都行。我只有一个条件。”林素凑过去，手肘撑在桌上，

下巴搁在手背上。她离顾淮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我要你，

帮我拿下城东那块地。”顾淮愣住了，随即笑了起来：“林大小姐，你可真敢开口。那块地，

陈宇也盯着呢。”“所以，我才来找你啊。”林素眨了眨眼，眼波流转。“你帮我，

我帮你出气。这生意，划算吧？”顾淮看着她。眼前的林素，跟以前那个温温柔柔的大小姐，

完全是两个人。她像一朵带刺的红玫瑰，又美又危险。他伸出手，捏住了林素的下巴，

指腹在她皮肤上轻轻摩挲。“林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很诱人。

”林素没躲，任由他动作。她甚至往前又凑近了一寸，呼吸都喷在了他的脸上。“那顾公子，

是答应，还是不答应？”6顾淮答应了。他不是个省油的灯，林娇之前拒绝他的时候，

话说的很难听，早就结了梁子。现在有林素这个“内部人士”提供弹药，他求之不得。

第二天，网络上就爆出了一篇帖子。标题是：《深扒“温室睡莲小姐”林娇的虚伪面具下，

是怎样的一颗虚荣心》。帖子洋洋洒洒几千字，附了十几张截图。都是林娇日记里的内容，

还有她跟闺蜜的聊天记录。里面详细记录了她怎么一边享受着男人的追捧，

一边又在背后骂人家是穷鬼；怎么一边在网上买高仿的包包，

一边跟姐姐哭诉自己连个像样的包都没有；怎么一边跟未婚夫的哥哥甜言蜜语，

一边又计划着怎么把这个男人牢牢抓在手里。帖子一发，舆论哗然。

林娇苦心经营多年的清纯人设，瞬间崩塌。“我就说嘛，哪有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原来是个白莲花！”“之前她不是还拒绝顾淮吗？搞得自己多清高，背地里什么货色啊！

”“最可恶的是她对她姐姐，一边花着姐姐的钱，一边还想着抢姐姐的未婚夫，

这什么三观啊！”评论里骂声一片。林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着喊着要删帖。可是没用的。

帖子被越转越多，甚至还扒出了她以前更多的事情。陈宇也急了。他找到林素，

质问她：“素素，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林素正在客厅里修剪她的花，她拿起一把剪刀，

“咔嚓”一声，剪掉了一枝开得正盛的红玫瑰。“你凭什么觉得是我？”她头也不抬。

“除了你还有谁！”陈宇很激动，“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妹妹！”“我妹妹？

”林素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笑。“陈宇，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你的未婚妻？

你护着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那你们是亲姐妹！”“亲姐妹就更该手拉着手，

一起抢同一个男人吗？”林素把剪刀扔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陈宇，我告诉你，

我不是那个任你揉捏的傻子了。林娇今天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她走到陈宇面前，

逼近他。“还有你。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们之间，完了。你最好祈祷，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否则，我保证，你会比林娇惨一百倍。”她的眼神，冷得像刀。陈宇看着她，忽然觉得陌生。

这个女人，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温柔体贴的林素吗？7林娇的事件持续发酵。她不敢出门，

不敢上网。以前围着她转的那些朋友，现在都躲她躲得远远的。她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陈宇来看她，也只能安慰几句。他公司的项目也出了问题，自顾不暇。林素知道，

火候差不多了。该轮到陈宇了。陈宇的公司，最近在竞标一个市政项目。

这个项目对他公司来说至关重要，拿下了，就能在城里站稳脚跟。拿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