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被强行拽回,首先感受到的就是身下硬得硌人的木板,以及那几乎要冻僵骨髓的寒意。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
借着从破败窗棂透进来的惨淡月光,她勉强看清了周遭——这是一间西处漏风的土坯房,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一种陌生的、带着淡淡腥气的草木味道。
她和衣躺在一张铺着干草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又薄又硬,几乎能刮伤皮肤的破棉被。
“咳咳……晓晓?”
旁边传来一声虚弱的咳嗽,是母亲李婉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惶,“这是哪儿?
我们不是在家……醒了?”
另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是父亲张铁。
他试图坐起来,却牵动了身上的伤,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张晓的心猛地一沉,最后的记忆是全家自驾游时,那辆失控冲下悬崖的汽车和刺眼的强光。
她撑起身子,借着微光看向父母。
父亲脸色苍白,左腿不自然地弯曲着,裤管上浸出暗红色的血迹。
母亲紧紧挨着她,单薄的身体在寒冷中微微发抖,脸上毫无血色。
这不是医院,更不是任何一个他们熟悉的地方。
“爹,你的腿……”张晓的声音有些干涩。
“没事,断不了。”
张铁咬着牙,额角渗出冷汗,却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先弄清楚我们在哪。”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巨响,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碎木屑飞溅。
刺骨的寒风瞬间灌满了整个屋子,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粗暴的男声:“张铁!
李婉!
死了没有?
没死就赶紧滚出来干活!
今天的灵矿份额要是再完不成,你们一家三口就等着被扔进后山喂妖兽吧!”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灰色短打、膀大腰圆的男人,他一脸横肉,眼神轻蔑地扫过屋内,像在看三堆垃圾。
这是负责管理杂役的外门弟子,王霸天。
李婉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女儿身边缩了缩。
张铁忍着剧痛,试图下床:“王……王仙师,我这腿……腿断了?”
王霸天嗤笑一声,大步走进来,带着一股汗臭和劣质烟草混合的味道,“关我屁事!
宗门不养废物!
要么现在去矿洞,要么我现在就把你们丢出去!”
他的目光扫过蜷缩在床上的张晓,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光,啧啧两声:“你这丫头倒是命大,昨天被打成那样都没死。
既然没死,也一起去!
别想偷懒!”
昨天?
被打?
张晓脑中一阵刺痛,一些混乱的记忆碎片涌入——原主似乎就是因为顶撞了这位王仙师,才被活活打死的。
看着王霸天那副嘴脸,再看看重伤的父亲和惊恐的母亲,一股混杂着愤怒、绝望和陌生的冰冷情绪在她心底涌起。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掀开那床破被子,站了起来。
身体很虚弱,西肢百骸都传来酸痛,但她站得很稳。
“你看什么看?”
王霸天被张晓那平静得过分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以往这丫头见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
张晓没说话,只是走到父亲床边,和李婉一起,小心翼翼地扶起张铁。
“爹,娘,我们走。”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王霸天愣了一下,随即啐了一口:“晦气!
磨磨蹭蹭的,快点!”
他当先走出破屋,外面天色微明,依稀可见远处云雾缭绕的巍峨山峦,以及近处一片低矮破败的建筑。
空气中蕴含的某种奇异能量,让张晓每一次呼吸都感到肺部有些刺痛,却又隐隐带来一丝微弱的活力。
这就是……修仙界?
他们一家三口,穿着单薄破旧的衣物,相互搀扶着,跟在王霸天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未知的、黑暗的矿洞。
寒冷的晨风吹拂着张晓散乱的头发,她紧紧抿着唇,眼底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奇异光芒,正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