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姜黎轻叹一口气,她知道母亲肯定没这么快缓和过来,而她再怎么关心也只是女儿,或许这时候她更想独自静静。
她只得说道:“母亲,那女儿就先告退了。”
姜黎行礼后离开。
刚出梧桐院就遇到了前来的姜长懿。
姜长懿已经脱下了铠甲,换上了常服,但看起来依旧是那么不近人情。
父女俩迎面相遇,姜长懿眼神微冷,沉着脸顿住脚步。
姜黎垂眸屈膝,平静道:“给父亲请安。”
姜长懿紧绷的神色稍松,他方才还在想,倘若姜黎依旧与他针锋相对,他该如何自处?
不怒的话如何维护身为父亲的尊严?
怒的话又闹的实在难看。
她很快就要嫁给淮阳侯府的世子,成为世子妃。
顾家是百年世家,顾老侯爷是三朝重臣,顾侯爷有从龙之功。
这姻亲一结,与姜家只有好处。
姜长懿语气放缓,但听起来依旧冷冰冰的,父女之间到底是没有一点感情。
“嗯,起来吧,夜深了,早些回去安置。”
姜黎在青鸾的搀扶下起身,便不再多言,随后离开。
青鸾悄悄回头看了好几眼姜长懿,待走远了些这才皱着脸说道:“小姐,大爷与夫人要是又吵起来可怎么办?
大爷脾气那般火躁,又野蛮不讲理,万一又要动手,夫人……”
姜黎冷静道:“他不敢。”
眼下他能心平气和的过来,肯定是被老夫人训斥过了。
此事到底是他理亏,他若还敢再继续嚣张,那此事便只能闹大!
青鸾难过道:“可怜了夫人和小姐,盼了大爷这么多年,没想到却是这种结果。”
姜黎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说道:“他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心疼母亲。
但他也是为国征战的将军,我不愿对他恶言相向,只是母亲亦是生养我的人,我不能看着母亲受欺受辱。”
说完,她顿了顿,快步走至无人处,唤道:“夜影 ”
暗处无声无息出现一个暗卫。
姜黎吩咐道:“去苏氏母女的行李中,找一找有没有父亲娶苏氏的婚书和庚帖。
找到后送到母亲手里,她会明白我的意思 ”
夜影消失在了原地。
主仆二人若无其事的回到望舒阁,几个丫头迎了上来。
青团气呼呼道:“大爷真是可恶,竟这般对待小姐和夫人,要是将军还在,怎会轻饶了他!”
她说的是夏金枝的父亲夏承武。
“他们不就是欺负夫人的至亲都没了,要不是少将军阵亡,将军又生死未卜,他们又怎么敢如此?
就算看在当年少将军为了救大爷断了一臂的份上,大爷也不该如此对待夫人,要是没断臂,说不定少将军不会死!”
青鸾委屈的眼泪大颗大颗扑簌簌往下掉,就更是心疼自家小姐和夫人了。
忍不住哽咽道:“你们是没看见,大爷那般凶神恶煞,竟还要动手打小姐。”
青团吓的小脸一白。
乳母周嬷嬷更是连忙上前,忙问道:“小姐可伤着哪里了?要是伤着了,老奴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进宫求太后和皇上做主!”
周嬷嬷原先是跟着太后的,后来被指婚给了一个侍卫,但后来那侍卫为救皇上死了,她怀着孕惊闻噩耗惊惧早产,孩子也没了。
丧夫又丧女,最后她来到了夏金枝身边伺候,成了姜黎的乳母。
“青鸾!你怎么护着小姐的,怎么能让小姐被打?”青团急切的将姜黎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青鸾不停擦着眼泪,哽咽的说不出话。
看着两人关切的脸,姜黎温声道:“放心我没事,我怎会让他打了我?”
周嬷嬷松了一口气,但眉宇间依旧满是愁容。
“小姐马上出嫁了,倒是不要紧,只是夫人今后的日子怕是要吃苦了。”
青团握了握拳,说道:“不如,不如让夫人和离算了,以夫人名下的资产,和离也能活的快活!”
“瞎说什么胡话!”
周嬷嬷瞪了青团一眼,骂道:“自古男子纳妾是常事,就算养个外室也没什么打紧的,更何况那人已经死了。
这时候上赶着和离岂不是坐实了善妒的名声?平白污了自己的名声,就因为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实在是不值。
况且小姐马上要出嫁了,这时候夫人闹和离,你将小姐置于何地?”
姜黎抽出帕子,轻轻替青鸾擦拭眼泪,平静道:“傻丫头哭什么?
理亏的又不是我们,父亲将这么大一个把柄送到母亲手里,今后该夹起尾巴做人是他才是!
且母亲若是想和离,我也定是支持的,我不想母亲因为我而委曲求全。”
周嬷嬷与两个丫头都红着眼睛,可见心里难受。
屋外弦月高挂,梧桐院安静的过分,窗前小榻上,夏金枝与姜长懿各坐一边,相顾无言。
夏金枝冷着脸,眼神都吝啬给他一个,甚至茶都没给他上。
姜长懿忍着内心的厌恶和反感,扭头看向她,却被桌上的同心结吸引。
那是由红色绳子,掺杂着发丝编织而成的手环,其中点缀着雕刻的金珠子。
红绳边缘轻微磨损,可见其主人常常拿在手里。
久远的记忆逐渐在脑海中浮现。
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手腕,却什么都没有。
原本是一对。
这是两人成亲后,夏金枝亲手以两人的发丝编织的,寓意永结同心。
可他的却不知何时弄丢了。
一同丢失的还有曾经的情谊,但实在是太久远了,他都记不清记忆中她的模样,他脑海里更多的还是苏静婉的笑颜。
二十年光阴,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到如今的年过四十。
夏金枝察觉到他的视线,扭头看向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微眯,便抓起桌上的玩意丢在了地上。
姜长懿盯着落在地上的同心结,不在意的收回视线,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屏住,呼出一口气,缓和语气道:
“金枝,苏静婉就是我身边的一个玩物,本来就是妾,你是我的正妻,她如何也越不过你。
一直瞒着没有告诉你是怕你伤心。
说到底这么多年是我对不住你,今日你受委屈了。
原本我是想等都安顿下来,回房后再与你说的,没想到闹成了这样。”
姜长懿以为,夏金枝如此闹腾,不过就是善妒,女人家的拈酸吃醋。
只要他对苏静婉不屑一顾,再对她表表心意,她肯定会消气。
可夏金枝想到那个撞墙而亡的女子只觉惋惜,姜长懿如此无情,真是替她不值,也替自己不值。
她冷眼瞧向姜长懿,沉声说道:“此事若想揭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免谈,明日我必定进宫告状,我们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