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暖暖，曾经，我也拥有过整个国家的喜爱。三岁拍广告，五岁演电视剧，
七岁那年那部《家有乖囡》的家庭情景喜剧，让我成了家喻户晓的“国民闺女”。那时候，
我的笑脸印在铅笔盒上，我的声音出现在儿童牙膏广告里，走在大街上，
会有不认识的老奶奶笑眯眯地塞给我一根棒棒糖，说：“囡囡，电视里看你最乖了！
”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比智能手机迭代还快。
没有专业院校的镀金背景，没有资本大佬的力捧，
加上青春期不可避免的婴儿肥和几部剧本稀烂、播出后水花都没溅起几滴的转型之作，
我就像一颗燃烧殆尽的流星，短暂地照亮过夜空，便迅速沉寂，坠入无人问津的黑暗，
连点余温都没剩下。现在，二十五岁的林暖暖，是综艺节目里镶边的背景板，
是低成本网剧里活不过三集、专门负责推动情节的工具人女N号，
是偶尔被营销号拿出来盘点“岁月是把杀猪刀”或者“那些年我们意难平的童星”时，
配图里那个笑容尴尬、需要标注姓名才能被想起来的模糊面孔。比如现在，
我正参加一档叫做《心动信号·露营季》的户外恋爱综艺。名字听着浪漫又暧昧，
实则就是找几个半糊不火的艺人，
在某个被包装成“世外桃源”实则蚊子比人多、信号时有时无的荒郊野外，
搭帐篷、生火、玩些弱智到令人脚趾抠地的游戏，强行制造粉色气泡。
我是里面唯一一个“非流量”女嘉宾，
角色定位清晰明确——负责衬托那几位当红小花的美貌、善良、不食人间烟火，
以及……在需要的时候，充当她们展现“亲和力”的背景板。此刻，
夕阳正勉为其难地给这片营地镀上一层虚假的金边。
镜头正死死地对准新晋小花苏晓晓和顶流偶像顾言。
苏晓晓正穿着价值不菲、但刻意做旧了的蕾丝边连衣裙，
娇滴滴地表示不会搭那个看起来结构复杂的印第安帐篷，
顾言则穿着一身户外品牌赞助的冲锋衣，一脸酷帅地动手操作，肌肉线条在动作间若隐若现。
弹幕疯狂刷着“好配”、“顾言好man”、“晓晓公主太可爱了”。而我，
和另一个同样没什么存在感的男嘉宾，像两个勤劳且沉默的工蚁，
在镜头边缘默默处理着晚上烧烤要用的食材，负责把土豆切成大小不一的块，
把蘑菇串成歪歪扭扭的样子。“暖暖姐，你以前不是演过那种野外求生的戏吗？
《荒岛小英雄》？我记得可清楚了！你应该很有经验吧？”苏晓晓忽然cue到我，
声音甜得能齁死蜜蜂，脸上挂着纯真无邪的笑容，
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捕食者的挑衅。她知道我最烦提“以前”，
尤其是那部被我视为黑历史的、造型土掉渣的儿童剧。我心脏一抽，
但脸上迅速扯出一个标准的、在镜头上绝对挑不出毛病的微笑，
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点自嘲：“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晓晓记性真好。而且剧组有专业指导，
跟真正的野外生存完全不一样啦。”内心却在疯狂咆哮：经验？老子的经验就是告诉我，
离这种需要晒大太阳、喂蚊子、还可能饿肚子的沙雕节目远点！
要不是为了那点能付下季度房租的通告费，鬼才来这里当人肉背景！就在这时，
一个毫无感情、仿佛金属摩擦般的电子音，直接在我脑海里炸开，
欲望与持续性尴尬情绪能量……能量阈值符合绑定条件……社死社会性死亡自救系统
启动中……我：“？？？”幻听了？熬夜看那个注水三十集的网剧剧本的后遗症？
还是最近压力太大，出现精神分裂前兆了？绑定成功！宿主：林暖暖。
本系统旨在帮助过气、濒临退圈边缘的艺人，通过制造高质量社会性死亡场面，
获取巨大热度与关注，逆天改命，重回巅峰！
新手任务发布：在接下来的直播互动环节中，对着顶流导师顾言，喊一声“爸爸”。
要求：表情需带有一丝依赖与委屈，语气需自然不做作。
任务奖励：微博热搜位*1保底前二十，话题度+100。系统初始能量激活。
失败惩罚：随机剥夺一项身体机能如：暂时性失明、失声、面瘫等24小时。
我手里的土豆“哐当”一声掉进洗菜盆里，溅起一片水花。幸好镜头没对着我。
什么玩意儿？！社死系统？自救？对着顾言喊爸爸？！这他妈是自救还是自毁？！
是逆天改命还是直接送我上西天？！顾言啊！那可是顾言！坐拥八千万活粉，
随便发个早安晚安都能让服务器抖三抖的顶流！他的粉丝“盐粒”们战斗力惊人，
能徒手拆广场、控评如军队，撕碎十个我这样的过气小透明比碾死蚂蚁还容易。喊他爸爸？
我怕不是下一秒就被全网通缉，微博沦陷，职业生涯直接社会性死亡，
连物理存在都可能受到威胁！“我不干！滚！立刻给我解除绑定！”我在心里怒吼，
声音都在发抖，“你这是让我去死！是谋杀！”任务倒计时：9分45秒。
失败将立即执行惩罚。系统的声音冰冷得像零下五十度的冰锥，直插心脏。
我手心里瞬间全是冷汗，黏腻腻的，连土豆都抓不稳了。镜头偶尔会不经意地扫过我，
我必须维持住脸上那该死的、云淡风轻的表情管理，
但内心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将我整个人吞噬。剥夺身体机能？面瘫？
在这个颜值即正义、镜头放大一切瑕疵的圈子里，跟直接宣布封杀有什么区别？失声？
我还怎么念台词虽然现在也没什么台词可念？直播互动环节开始了。
主持人笑容可掬地让大家围坐在篝火旁其实是特效和打光造的假篝火，
分享一件露营中最害怕的事。轮到顾言，他对着镜头酷酷一笑，
下颌线清晰得能当裁纸刀：“我其实不怕虫子，也不怕黑，
最怕的大概是……被人过度依赖吧。希望大家都能独立一点。
”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旁边一直试图往他身边靠的苏晓晓。
台下以及弹幕立刻一片“哥哥好帅”、“三观正”、“拒绝捆绑”的尖叫。
苏晓晓立刻接话，眼神崇拜得能溢出星星：“顾言师兄真的好独立好有想法哦！
我也要努力变得独立！”机会……不，是行刑的时间到了。系统在我脑子里开始冷酷地读秒，
像地狱的丧钟：……3，2，1！执行！我的身体仿佛瞬间被无形的线操控，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又猛地松开，
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推着那句荒谬至极的话冲出口腔。我看向顾言，
脸上努力想挤出一个“我在开玩笑”或者“我在玩梗”的表情，
但面部肌肉僵硬得像打了过量的肉毒杆菌，结果呈现出的效果可能更像突发性面部神经瘫痪，
还带着点莫名其妙的……孺慕之情？然后，在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我听到一个清晰、甚至带着点莫名委屈和依赖的颤音从我嘴里响起：“爸……爸爸怕依赖，
那我……我独立点好不好？”空气凝固了。摄像大哥的手稳如磐石，职业素养极高，
镜头死死地对准我和顾言，捕捉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顾言那张万年冰山、被誉为“AI建模都建不出的完美容颜”上，
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人类化的裂痕，从错愕到难以置信，
再到一种“这女人是不是刚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茫然和惊悚。他的嘴唇微微张着，
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苏晓晓的樱桃小嘴张成了完美的O型，
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表情介于“这姐们儿疯了”和“她怎么抢我剧本”之间。
主持人脸上的职业笑容彻底僵住，嘴角抽搐着，大脑显然在飞速运转试图圆场，
但CPU估计已经干烧了。弹幕出现了短暂的三秒钟空屏，仿佛全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随即，以井喷的方式彻底爆发：？？？？？？我耳朵出问题了？？？
我艹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新型碰瓷方式？！伦理梗？！林暖暖疯了吧？？
为了红脸都不要了？道德也不要了？
顾言：我当时害怕极了.jpg救命啊这是直播事故吗？！导播快切画面啊！
林暖暖滚出娱乐圈！！！盐粒们保护哥哥！只有我觉得……有点好笑吗？
顶锅盖跑前面的别跑，我也……这姐们儿是真虎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耳边嗡嗡作响，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凉的麻木。我只想立刻原地爆炸，
或者让脚下这片草地裂开一条缝把我吞进去，
再或者祈求系统立刻执行惩罚把我变成瞎子聋子傻子，什么都行，只要别让我面对这一切！
叮！新手任务完成！奖励发放中……恭喜宿主，
微博热搜#林暖暖叫顾言爸爸#已升至第18位！话题度+100！
当前系统能量：100/10000距离下一等级还需9900点。请宿主再接再厉，
再创社死新高度！当晚，
粉丝数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增长——大部分是跑来骂我、看热闹或者打卡纪念的黑粉和乐子人。
私信爆炸，点开全是污言秽语和熊猫头表情包。评论区更是惨不忍睹，
被“盐粒”和各种路人群起而攻之，热评第一是：“建议去看看脑子，挂号费我出。
”经纪人文姐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崩溃前的嘶哑：“暖暖！
我的小祖宗！你到底在干什么啊？！顾言的团队都快把我电话打爆了！
语气冲得恨不得生吞了我们！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
我们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啊？！哪个节目还敢要你啊！”我握着手机，手指冰凉，
看着那条刺眼的、带着“爆”字标识的热搜，
以及文姐随后发来的、几家原本态度暧昧的合作方发来的询问信息，
的、某个八卦周刊下一期节目的采访邀约虽然对方明确表示是想深扒我“发疯”的内幕，
以及另一份来自网络平台、价格比之前小幅上涨了的综艺飞行嘉宾报价单。
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一整间化工厂的调色盘。羞耻，难堪，想死，
恨不得立刻买张机票逃到无人岛。但……内心深处，一个微弱又清晰的声音在说：好像，
真的，有热度了？有钱……赚了？这种认知让我感到一阵强烈的自我厌恶和荒谬感。
新任务发布：24小时内，“手滑”点赞对家姜雨薇“千年绿茶”黑料汇总微博。
要求：点赞后需保留至少30秒再取消，以确保证据被充分截图。
任务奖励：热搜位*1保底前十五，争议度+150。系统能量+150。
失败惩罚：在下一个公开场合，当众表演喷射式呕吐无法控制，持续至少一分钟。
姜雨薇，和我同期出道，走的清纯小白花路线。当年那部让我爆红的《家有乖囡》，
她演的是那个嫉妒我、处处给我使绊子的表姐。这些年，
她靠着高超的茶艺此茶艺非彼茶艺、攀附金主和拉踩同行，资源不断，稳坐二线，
没少在公开场合明里暗里踩我，发通稿说我“长残了”、“灵气尽失”。她的黑料网上不少，
什么拍戏用大量替身、欺负小助理、疑似插足他人感情、谎报学历等等，
但都被她的团队和背后金主强势公关压着，热搜上了也能迅速被撤下。“手滑”点赞？
这比直接喊爸爸技术含量高一点，但性质更恶劣！这是公然挑衅！是直接宣战！
是把原本台面下的暗流涌动直接掀到了明面上！“系统，能不能换个任务？
这个真的会死人的！”我几乎是在哀求，试图跟这个冰冷的机器讲道理，
“姜雨薇背后的人我们惹不起！她粉丝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惩罚倒计时：23小时59分……58秒……系统的回应只有更加急促的倒计时。
我想象了一下自己在某个品牌活动上，众目睽睽之下，穿着昂贵的礼服，
突然控制不住地、毫无形象地弯腰呕吐……那画面太美，我光是想想就眼前发黑。相比之下，
被姜雨薇和她粉丝追杀，似乎……也不是不能考虑？第二天下午，
我像个即将执行死刑的囚犯，把自己关在公寓里，拉上所有窗帘，营造出一种阴森的氛围。
我“战战兢兢”地拿起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冰凉颤抖。
”整理的、关于姜雨薇“劈腿金主、打压同事、谎报学历、片场霸凌”等十大罪状的长微博。
那条微博下面，姜雨薇的粉丝正在疯狂控评洗地，与少数爆料网友撕得不可开交。
我屏住呼吸，闭着眼，仿佛那不是点赞键，而是炸弹的引爆按钮。
用颤抖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手指，在那颗红色的心形赞上，“轻轻”点了一下。
手机屏幕上方立刻显示“已赞”。我心中默数，1, 2, 3……这三十秒，
漫长得如同三十个世纪。我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二十九，三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