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把拆迁款全给了弟弟买房，让我睡阳台。我笑着签下欠条：“这钱算我借给你们的。
”三年后弟弟婚礼上，我当着全家的面打开收款码：“连本带利一百万，现在还钱。
”---拆了。折腾了半辈子的老破小，终于等到这一天。陈默站在一片狼藉的巷子口，
看着那大大的红色“拆”字，像一道疤，刻在斑驳的墙上。邻居们脸上都带着笑，
互相打着招呼，讨论着能分多少，搬去哪儿。空气里是尘土和一种躁动的希望。他没笑。
心里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家里那面积，补偿款应该不少。他早看好了南城一个新楼盘，
小户型，首付差不多。这钱，爸妈总该……总不能一点不给他留吧？回到家，
饭桌上气氛有点怪。妈一个劲儿给他夹菜，红烧肉堆了尖儿。爸低头喝着酒，没看他。
“小默啊，”妈先开了口，声音带着刻意的柔和，“咱家这拆迁款……下来了。
”陈默嗯了一声，心跳有点快。“你弟……小辉，他谈那个对象，催得紧。女方家要求，
必须有房，还得是全款的。”妈顿了顿，筷子在碗边无意识地划拉着，
“你看……咱家这情况……”陈默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向爸妈。爸终于抬起头，
眼神有点躲闪，但还是把话挑明了：“这钱，先紧着你弟。他结婚是大事。你……你是哥哥，
再缓缓，自己奋斗奋斗。”脑子嗡的一声。陈默感觉耳朵里塞了棉花，爸妈后面说了什么，
听不清了。只看见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奋斗？他毕业工作三年，工资大半上交，
说是帮衬家里，给他攒老婆本。现在老婆本没了，连个睡觉的地儿都要没了。“那我呢？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妈赶紧说：“家里这不是还有地方嘛！阳台，对，
阳台我们给你收拾出来，搭个钢丝床，你先住着。等小辉婚事定了，
咱们再想办法……”阳台。冬天灌风，夏天闷热，摆满杂物，现在要给他搭个钢丝床。
陈默没说话。他放下碗，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走进那个属于他，
但很快就不再属于他的小房间，关上门。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
外面爸妈压低的交谈声像蚊子叫。他没开灯，黑暗中站了很久。然后，他扯了扯嘴角。行，
真行。第二天，陈默像没事人一样。爸妈小心翼翼看他脸色，他该吃吃，该喝喝。
提到拆迁款，提到弟弟的房子，他只是点头。钱很快到账了。爸妈雷厉风行，
给陈辉定了那个南城的楼盘，全款。名字写的是陈辉。陈辉得意洋洋，
带着女朋友来看“新房”，钥匙串在指尖晃得叮当响。家里开始收拾东西，
准备搬去临时租的房子。陈默那个小房间的东西被胡乱塞进几个纸箱。
爸妈果然开始折腾阳台，把废旧纸箱、破风扇挪开，腾出地方，
支起一张窄窄的、锈迹斑斑的钢丝床。“小默，你先将就一下。”妈说着，
把一卷旧铺盖放上去。陈默走过去，看着那张床，又看看爸妈，还有旁边咧着嘴笑的弟弟。
他忽然也笑了。从随身带着的旧帆布包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和一支笔。“爸，
妈。”他声音很平静，“这笔钱，算我借给陈辉的。”爸妈愣住了。陈辉脸上的笑僵住。
“你胡说八道什么！”爸先反应过来，脸色沉下。“没胡说。”陈默把纸展开，
是一张空白的欠条格式，他早就准备好的。
他飞快地在上面填写：今陈辉借款人因购房需要，
借人借款人民币捌拾陆万元整以拆迁款中本属于陈默之份额折算……约定三年后归还，
年利率按银行同期贷款利率四倍计算……写完了，他把纸笔推到爸妈面前。“签个字吧。
”他笑着说，眼神却没什么温度。妈气得手抖：“陈默！你疯了！那是家里的钱！
什么借不借的！你是当哥的！”“家里的钱，有我一份。法律上，我有继承权，也有份额。
”陈默语气还是很淡，“要么，签了这个。要么，我现在就去法院，申请财产保全，
陈辉那房子，恐怕暂时没法过户了。”这是他昨晚查了一夜法律条文的结果。
爸猛地一拍桌子：“你敢威胁老子！”陈默没动，只是看着他们。“签了，
钱还是给陈辉买房，我认了。只是‘借’。不签，房子可能买不成，弟弟的婚事黄了，
别怪我。”空气凝固了。陈辉慌了，扯扯妈的袖子：“妈……这……”妈看着陈默，
像不认识这个儿子。最终，她咬着牙，夺过笔，在欠条上签了字，又按了手印。爸喘着粗气，
狠狠瞪了陈默一眼，也按了。陈默仔细收好欠条，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印油，小心折好，
放回帆布包内袋。“行了。”他拉上背包拉链。转身，把自己的那几个纸箱拖到阳台，
堆在钢丝床下。晚上，他躺在坚硬的钢丝床上，看着阳台窗外灰蒙蒙的天，没星星。
隔壁主卧，爸妈和弟弟还在低声说着什么，偶尔传来陈辉不满的嘟囔。他翻了个身，
钢丝床发出痛苦的吱呀声。从那天起，陈默消失了。他拉黑了家里所有人的电话和微信。
从公司辞了职，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家里起初有些慌乱，找了他几天，没消息，
也就渐渐不了了之。大概觉得，他只是在闹脾气，迟早会回来。那张欠条？谁当真呢。
他是陈默，是那个从小被要求“懂事”、“让着弟弟”的陈默。三年。三年时间，
能改变很多东西。陈辉顺利结了婚，住进了全款房。
爸妈用剩下的积蓄在稍微偏远的地方买了套小两居，跟着儿子儿媳一起住，帮忙带孩子，
看人脸色。陈默这个名字，在家里成了禁忌。偶尔提起，妈会红眼圈，骂他没良心。
爸会闷头抽烟，然后吼一句：“别提那个白眼狼！”他们不知道，
陈默去了南边那个以速度闻名的城市。头半年，最苦。住最便宜的城中村胶囊公寓，
一天打三份工。白天在写字楼里做实习生，晚上去仓库搬货，后半夜还能接着做代驾。
啃冷馒头，喝自来水。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一切能学到的东西，
观察着这个城市的脉搏。一次代驾，客人是个做电商的小老板，醉醺醺地在后座打电话，
抱怨供应链效率低。陈默默默听着，等老板挂了电话，他斟酌着开口，说了几句自己的想法。
老板醉眼朦胧地看他一眼，没当回事。过了几天，那老板居然通过代驾平台联系到他，
问他有没有兴趣聊聊。陈默去了。从最基础的岗位做起，
靠着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和清醒的头脑，他很快崭露头角。三年，他从小职员做到核心合伙人，
抓住了几次风口，公司估值翻了几十倍。他有了自己的团队，有了存款，有了人脉。
那个藏在帆布包内袋的欠条，被他妥善地保存在银行的保险箱里，像一枚冰冷的核。
三年期满那天，陈默正在开会。手机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看口气是妈：“小默，你弟明天办婚礼，在悦华酒店。你……来吗？”他盯着屏幕，
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然后，回复了一个字：“好。”放下手机，他继续刚才中断的议题，
语气平静无波。第二天，悦华酒店宴会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陈辉穿着不合身的西装，
意气风发。新娘子打扮得光彩照人。爸妈穿着簇新的衣服，脸上堆着笑，忙着招呼亲戚。
“哎，老陈，你家大儿子呢？好久没见了。”有亲戚问。爸妈的笑容瞬间有点不自然。“啊，
他……工作忙，在外地，赶不回来。”话音未落，宴会厅入口一阵轻微的骚动。
有人走了进来。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衬得身形挺拔。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脸上戴着副金丝眼镜，眼神平静，扫过全场。他手里没提礼物，
只有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手机。不少人没立刻认出来。直到爸妈和陈辉看清那张脸，
表情瞬间凝固。是陈默。和三年前那个沉默寡言、带着点颓丧的青年判若两人。
他径直走到主桌这边。“哥……哥？”陈辉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有点结巴。妈反应过来，
挤出一个笑：“小默！你回来了！快，快坐！就等你呢！”她试图去拉陈默的手，
想把他按在椅子上，营造出其乐融融的景象。陈默轻轻抬手，避开了。他目光落在陈辉身上，
又缓缓扫过爸妈紧张的脸。“哥，你能来太好了！”陈辉强笑着，试图缓和气氛，“你看你，
来就来，还这么正式……”司仪在台上示意婚礼仪式即将开始，音乐声响起。
陈默像是没听见。他拿出手机，不慌不忙地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了陈辉和爸妈。
那是一个黑白分明的收款二维码。下面一行数字，清晰地显示着：1，000，
573.80会场安静了一些，附近的宾客都好奇地看着这边。爸的脸色变了，
压低声音：“陈默！你想干什么！今天是你弟弟的大喜日子！”陈默笑了笑，声音不大，
但在逐渐安静下来的大厅里，异常清晰：“三年前，拆迁款八十六万，爸，妈，陈辉，
你们签了字，画了押，那是借给陈辉买房的。”“白纸黑字，约定三年归还，
利息按当时银行基准利率四倍计算。”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竖着耳朵的宾客，
稍微提高了音量：“连本带利，一百万五千七百三十八。零头给你们抹了，一百万整。
”“现在，还钱。”死寂。绝对的死寂。连音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震惊、疑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妈的脸色瞬间惨白，
嘴唇哆嗦着：“你……你疯了……那是家里的钱……”“欠条在我这里，需要我当众念一遍，
或者投影到大屏幕上吗？”陈默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礼貌的询问意味。
陈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拳头攥紧，脖子上青筋暴起：“陈默！你他妈故意的！你非挑今天！
”“对。”陈默看着他，直接承认了，“就是今天。”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收款码黑白分明。“扫码，还是转账？”爸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他指着陈默的鼻子，浑身发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畜生！你这个畜生！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滚！你给我滚出去！”陈默没动。“钱到账，我立刻走。
绝不耽误你们一分一秒的‘喜庆’。”妈“哇”一声哭出来，瘫坐在椅子上，
拍着大腿：“没天理啊！儿子逼死爹妈啊！我们白养你这么大了啊！”哭声，骂声，
周围嗡嗡的议论声，混成一片。新娘子站在台上，脸色铁青，一把扯下头纱。
陈辉看着失控的场面，看着岳父岳母难看的脸色，看着宾客们指指点点的目光，
巨大的恐慌和羞愤淹没了他。他冲上前，想抢陈默的手机。陈默轻易地挡开他的手。“不给，
是吧？”陈默点点头，收起手机。“行。那我们就法院见。申请强制执行，到时候封房子，
上失信名单，别说坐高铁飞机，你儿子将来上学都受影响。”他转身，作势要走。“等等！
”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是新娘子的父亲，他铁青着脸快步走过来，看看一片狼藉的场面，
又看看面如死灰的亲家，最后狠狠瞪了不成器的女婿一眼。这脸，今天算是丢尽了！
但事情必须解决！他咬着牙，对陈辉低吼：“转！给他！”“爸！”陈辉不甘心地叫道。
“转！”亲家公几乎是咆哮出来，“还嫌不够丢人吗！”陈辉哆嗦着手，拿出手机，
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绝望和痛苦。他看向爸妈，爸妈扭开头，不敢看他。他看向哭泣的母亲，
母亲只是哭。他看向四周，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他最终，颤抖着，
扫了那个冰冷的二维码，输入了那个让他心脏滴血的数字。一百万。“叮”的一声轻响。
提示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刺耳。陈默看了一眼手机到账信息，确认无误。他收起手机，
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像只是完成了一笔寻常的交易。他看向呆若木鸡的父母，
看向失魂落魄的弟弟，看向一片寂静、神色各异的宾客们。“账清了。”说完，他转身，
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宴会厅出口。脚步稳健，背影挺直。身后，是死一样的寂静。
然后，爆发出新娘家压抑不住的怒斥声，母亲更加尖锐的哭嚎声，
还有父亲彻底崩溃的咆哮声。陈默走出酒店大门，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深吸一口气，
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那张已经泛黄的欠条，轻轻一撕，再撕，碎片扔进门口的垃圾桶。
他摸出车钥匙，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算顶级豪车，但足够体面，是他自己买的。
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机启动，平稳地汇入车流。他摇下车窗，让风吹进来。
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他扶了扶金丝眼镜，看了一眼后视镜。镜子里，
酒店门口又开始骚动起来，隐约还能听到里面的哭闹声。他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升起车窗，
隔绝了外面的混乱。方向盘一打，驶向了主干道。车流如织，前方，
是这个城市下午刺眼的阳光，和望不到头的路。钱到账的提示音，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