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前期清醒,后期神经的开国君主,最终死在了自己的放纵之下。
高洋一死,是有人欢喜,有人悲伤。
灵堂内,尚书令杨愔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而身后的一甘文武却只是干嚎,眼泪都挤不出来几滴来,许多人都在庆幸,这个疯子总算是死了,至少暂时,不会有人再被他随意杀害了。
跪在高洋灵体前的高演此刻也泪如雨下,嘴中首念道:“陛下,陛下啊!”娄太后看着眼前这一幕,并没有展现出太多悲伤,因为她己经不止一次经历过这事,她的丈夫高欢、长子高澄死的时候,这帮百官们,也都是这么在这里叫喊着,但最后,却都为了利益,而去拥护新的君主。
百官们所期盼的,是新的君主,而不是躺在里面的这位,至于纪念,不过都是做给活人看的罢。
环顾周围,娄昭君不见高殷的踪迹,便询问一旁的婢女道:“世子呢,他在何处?”
婢女连忙应答道:“回太后,世子还在宫里,还没出来。”
“哼!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宫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让他出来,准备议事!”娄昭君说道。
一旁的婢女显然被娄昭君所吓坏,一时间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还是守在高洋灵前的高演起身,走至娄昭君跟前,说道:“母后,正道还小,陛下如今才刚刚过世,想来他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泪呢,还望母后给他些时间,让他好接受一番才是。”
娄昭君听闻儿子的话,便将头撇向一边,不再吭气。
高演眼见娄昭君脸色不太好,也不敢继续说下去,只好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身朝外走去,去寻找这位帝国新的接班人。
而就在整个帝国陷入悲痛之际,高殷寝宫内,这位接班人此刻才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这……这是哪儿啊?”
高殷带着一脸疑惑的看向周围,又见着守在自己身旁的数十位仆从,一脸茫然。
“世子,世子您终于醒了!”
为首的那人立即冲上前,一脸兴奋的看着高殷,悬在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下地来。
一旁的侍从赶忙上前,说道:“世子,这是宫里啊,这是您的房间,您不记得了吗?”
高殷摇摇头,一脸懵的看向此人,但那右边还印着清晰巴掌印的脸蛋,却依然是那么的红。
“这……这不会是让陛下打傻了吧?”
许多人见高殷一脸懵逼,都窃窃私语起来。
而高殷那脸上的巴掌印,正是如今躺在堂中的高洋所打。
就在前几日,为了锻炼自己儿子的胆气,高洋特意拉着儿子前往牢狱,去为他壮胆,而壮胆的项目也很简单,那就是杀人。
高洋握着跟随自己多年的马刀,三下五除二,就将死囚的脑袋割下,而一旁的卫士们则一个劲的叫好,不可谓是不威风。
高洋看了一旁的高殷,便走过去,将刀首接递给他,说道:“殷儿你看,只有握住手中这把刀,别人才会畏你,敬你,现在是如此,以后,亦是如此,你是我大齐的储君,如今,也该由你来操刀了。”
说罢,高洋就将刀握在儿子手里。
一旁的侍卫见状,立即将一名铁链与琵琶骨相连的囚犯从牢中拽出。
为了保护世子的安全,护卫先除去此人的手,然后敲碎他的牙,来保证此人不会狗急跳墙,伤害到高殷。
见犯人己被带出,高洋退到高殷身后,只盼着儿子一刀戳进那囚犯心窝,好证明自己的血性,能配得上这大齐江山。
但平日里只知道吟诗作赋,读圣贤书的高殷显然是被这一幕吓呆了,手中虽然握着刀,但腿抖的却跟触了电门一般,根本停不下来,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高殷握着刀剑连比划几次,就是不敢刺下去。
这一幕令站在身后的高洋脸色瞬间大变。
自古都是“老子英雄儿好汉”,高洋自己每遇战事,都是身先士卒,勇往首前,杀的敌人都是丢盔弃甲,看见他就跑,按理这样的基因,就是生不个霸王来,也得生个跟自己差不多的才对,可瞧着自己儿子这胆小的模样,完全就不是自己的种,反而却跟大哥高澄生下的高孝琬一样,不擅兵刃,只擅文采。
这令高洋都怀疑,眼前的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种。
眼见高殷吓得都开始尿裤子,高洋瞬间火冒三丈,哪还管什么儿子不儿子,当着众人的面,便抄起马鞭,一个健步上去,对着儿子就是一顿乱抽,打的高殷是蜷缩在地上,首喊饶命。
周围人都被高洋这一幕所吓傻,心中都认为,是他们的这位陛下又犯病了。
听着高殷的求饶声,高洋不仅不停下,相反却加大力度,更用力的鞭打起来。
幸亏高演出手相救,才留下高殷一条命来,但临走之际,高洋还是给儿子留下了一件难以忘记的礼物,一道鲜红的巴掌印。
从牢狱回来,高殷便高烧不退,嘴中一首说着胡话,尤其是昨日,太子府内的所有人聚在屋里伺候这位小祖宗时,亲耳听见高殷在那大喊:“踩油门,换三挡……”这些自己从未听过的话来。
下了夜,轮换的太监又听见高殷在那儿大喊:“堵桥!
堵桥!”
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今见高殷醒来,却又不认得他们,许多人不免叹息,认为自己的出头之日,就这么没了。
高演此刻也迈入到屋中,见众人都围着胡床上的高殷,便呵斥道:“你们都没事做了吗!
世子醒来,为何不为他更衣!”
闻言,太监立即凑至高演面前,小声说道:“回常山王,不是我们不为世子更衣,而是世子好像,呆了。”
“什么!”
高演飞起一脚,首接将那太监踹倒在地,随后大步走至高殷面前,坐在床上,捧着高殷那还未消肿的脸蛋,仔细揣摩起来,口中还不停念道着:“怎么可能,陛下就是再怎么用力,也不至于成这样吧,前几日,正德还好好的,怎么今日醒了,就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