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村长传信，游击有踪
他蹲在岩***，眼睛盯着外面的树影。
那声音停了，风也静了下来，林子里什么都没变，可他知道有人在靠近。
他没开枪，也没出声，只是把驳壳枪压在腿上，手指搭在扳机处。
陈小川靠在墙边，左手还缠着布条，血己经渗到外层。
他想站起来，被林青山一个眼神按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三下轻叩石壁的声音响起，不急不缓。
林青山皱眉，低声问：“谁？”
外面的人答：“山里人，不打鬼子，也不同鬼子说话。”
林青山盯着洞口，又等了几秒，才慢慢放下枪。
他朝陈小川摆头，自己则挪到侧边，让出入口位置。
一个老头弯腰进来，五十岁上下，穿粗布短褂，脚踩草鞋，头上戴着旧毡帽。
他进洞后没坐下，先走到王大虎身边，低头看了看，伸手探了探鼻息，摇了摇头：“命硬，还能撑。”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半块烤红薯，递给陈小川：“吃吧，最后一口粮。”
陈小川愣住，没接。
林青山盯着村长，声音低沉：“你怎么找到这儿？”
村长没马上回答，转身把洞口的枯枝重新拨了拨，遮得更严实些。
他这才低声说：“我守了一下午。
你们打鬼子的地方，烟还没散。”
林青山眉头一动。
“我在坡上看了半天，见你们往这边走，又背着人，动作不慌不乱，才敢跟过来。”
村长说着，从贴身衣服内袋里摸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我知道你们要找队伍。”
他把纸摊开，是一张手绘的地图，泛黄发脆，边角都磨出了毛边。
上面用炭笔画了几个村子，标了费县、蒙阴，还有青石沟的位置。
三个红点圈出来的地方，写着“猎户旧居古庙地窖河谷石洞”。
“这几个地方，都是我们以前***用的。”
村长指着费县方向，“八路军游击支队前天还在那边活动，听说正联络民团，要组‘鲁南抗日联军’。
你们要是想找组织，往东走百里山路，能活下来就有希望。”
林青山蹲下身，仔细看那地图。
他的手指顺着路线一点点划过去，停在第一个红点上。
“你凭什么让我信这个？”
他抬头问。
村长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两个儿子，一个死在临沂城外，一个被抓去挖煤，再没回来。
这仇，得有人报。”
洞里一下子安静了。
火堆只剩一点余烬，映着三个人的脸。
林青山没再问。
他把地图折好，放进怀里，然后解开自己的棉衣，盖在王大虎身上。
王大虎还在烧，脸通红，嘴里偶尔哼一声，但始终没醒。
“你们今晚就在这儿睡。”
村长说，“明天太阳落山前别动。
鬼子今天吃了亏，明天肯定来搜。”
“你怎么知道他们吃了亏？”
陈小川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哑。
“镇上的线人传话，巡逻队少了一个少尉，两匹马摔下了崖。”
村长看了他一眼，“你们干的？”
林青山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站起身，走到洞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夜风穿过树林，吹得树叶沙沙响。
“你冒这么大风险送信，图什么？”
他背对着村长问。
“我不是为了你们。”
村长声音低下去，“我是为了村里那些人。
鬼子来了三次，抢粮杀人，连孩子都不放过。
再没人管，这山里的村子就没了。”
林青山转过身，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参加游击队？”
“我老了，拿不动枪。”
村长苦笑一下，“但我认路，知道哪些地方能***，哪些地方不能走。
我能做的不多，但这点事，还得做。”
他说完，从腰带上解下一个水囊，放在地上：“里面有山泉水，早上给伤员喝。
我走了，三天内不会再来。
记住，别走大路，别点火，别大声说话。”
林青山点头。
村长走到洞口，停下，回头看了眼王大虎，又看了眼陈小川：“活着出去，多杀几个鬼子。”
然后他弯腰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里。
林青山站在原地没动。
陈小川靠着岩壁，手里还捏着那半块红薯，没吃。
他看着林青山的背影，轻声问：“排长，咱们真能找着游击队？”
林青山没回头。
他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那张地图。
纸很薄，边缘有些裂痕，但他能感觉到上面每一个标记的位置。
“能。”
他说。
陈小川松了口气，慢慢把红薯塞进嘴里，嚼得很慢。
左臂还在疼，但他没叫。
吃完最后一口，他把红薯皮小心地收起来，塞进裤兜。
“等天亮，我帮你看看伤口。”
林青山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我不碍事。”
陈小川摇头，“就是有点困。”
“睡一会儿。”
林青山说，“我守着。”
陈小川闭上眼，没多久呼吸就变得平稳。
林青山坐了会儿，起身走到王大虎身边，把水囊打开，用布条蘸了点水，轻轻擦他嘴唇。
王大虎喉咙动了动，咽了一下。
林青山又回到洞口。
外面黑得看不见路，但他知道山在那里，也知道地图上的红点不是随便画的。
村长没有骗人的理由，更没有理由拿全村人的性命开玩笑。
他靠在石壁上，手一首放在驳壳枪上。
弹夹里只剩一发子弹，但他现在不担心这个了。
他有了方向，也有了目标。
东边百里，费县方向。
那里有八路军，有队伍，有能一起打仗的人。
他闭上眼，脑子却没停。
想着怎么带王大虎走，怎么避开日军巡逻，怎么在没补给的情况下撑到下一个安全点。
不知过了多久，陈小川突然说了句梦话：“排长……我跟着你走……”林青山睁开眼，没应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有茧，有伤疤，也有血迹。
这双手打过仗，救过人，也杀过敌人。
他重新看向外面。
风还在吹，树影晃动，但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异样。
他摸了摸怀里的地图，确认它还在。
火堆最后一点光熄灭了。
洞里彻底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