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她习惯早起，而是这具身体在陌生的环境和潜在的危险中，根本无法深眠。
加之腹中空空，昨晚那几块点心早己消耗殆尽。
她自行洗漱，打开衣柜，里面寥寥几件衣裳，料子普通，颜色也多是素净的灰、蓝，唯一鲜艳的就是昨日那身嫁衣。
她挑了件半新的湖蓝色襦裙换上，对镜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一根原身生母留下的旧银簪，再无其他饰物。
镜中人脸色苍白，身形纤细，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如水，透着与年龄和处境不符的冷静。
“少奶奶，该去给夫人请安了，然后……再去探望少爷。”
昨晚那个怯生生的小丫鬟，名叫春桃，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外提醒。
经过昨夜钱妈妈那一出，春桃的态度明显恭敬了不少，头顶的光晕里，恐惧依旧占据大半，但多了几分浅黄的顺从。
“带路吧。”
沈清辞推门而出，语气平淡。
清晨的苏府后院，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彰显着巨富之家的底蕴。
但穿行其间，沈清辞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往来仆妇、扫地丫鬟头顶弥漫的各种情绪——麻木、倦怠、好奇、以及对她这个新面孔一闪而过的轻蔑。
这些情绪大多浅淡，提供的点数微乎其微，但积少成多，一路走来，脑海中的点数也悄无声息地增加了2点，变成了19。
正妻柳氏住在主院“锦荣堂”。
院宇深深，气象威严。
进入花厅，一股混合着檀香和药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年约西十的妇人，穿着绛紫色缠枝莲纹的褙子，头戴赤金头面，容貌端庄，眉眼间带着久居上位的疏离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便是苏府的主母，柳氏。
柳氏头顶的光晕，是沈清辞目前见过最“稳定”的——大片的深灰傲慢如同坚固的底色，其间流淌着丝丝缕缕的灰白恐惧（是对地位？
还是对那病弱的儿子？
），而在沈清辞进来的瞬间，那灰白恐惧轻微波动了一下，衍生出一丝浅绿厌烦。
能量点数+3！
系统提示因接触到较高质量的情绪而响起。
“儿媳沈氏，给母亲请安。”
沈清辞依着记忆中的规矩，垂眸敛目，行了大礼。
姿态放得极低，让人挑不出错处。
柳氏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
“起来吧。
既进了苏家的门，便要守苏家的规矩。
文瑾身子不适，你需尽心伺候，莫要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扰了他静养。”
话语平淡，却带着敲打的意味。
“儿媳谨记母亲教诲。”
沈清辞低声应道，没有多余的话。
柳氏似乎对她这副温顺怯懦（伪装）的样子还算满意，那股浅绿厌烦淡去少许。
又例行公事般问了几句起居可还习惯，便挥挥手让她退下，仿佛多看一眼都嫌麻烦。
从锦荣堂出来，沈清辞暗暗松了口气。
柳氏这边，暂时算是过了明面。
这位主母目前的态度是“无视”加“圈禁”，只要她不主动生事，柳氏也懒得在她这个“冲喜工具”身上多费心神。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去见那位名义上的丈夫，苏文瑾。
苏文瑾住在离主院不远的一处独立院落“听雪轩”。
院名雅致，但一走近，便能闻到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药味，连清晨的空气都显得沉滞。
守在院门口的小厮通报后，才引着沈清辞进去。
房间里的光线比外面昏暗许多，窗户紧闭，药味更浓。
靠窗的软榻上，倚着一个身形极其消瘦的年轻男子，穿着月白色的寝衣，外罩一件墨色长袍，更衬得脸色苍白如纸。
他正微微侧头看着窗外，听到脚步声，才缓缓转过头来。
这就是苏文瑾。
他的容貌继承了苏家的好样貌，眉眼清俊，但因久病，双颊凹陷，唇色浅淡，唯有一双眼睛，漆黑深邃，不像久病之人那般浑浊，反而透着一种冷冽的清明。
在看到沈清辞的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探究，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检测到复杂情绪：探究（深蓝）、好奇（淡紫）、以及一丝极淡的……欣赏（微金）？
沈清辞心中微动。
这位病弱的夫君，似乎并不简单。
他情绪内敛，光晕的颜色也远比其他人更淡、更难以捕捉，但质量却很高。
仅仅是刚才那瞬间的波动，就提供了能量点数+5！
“少爷。”
沈清辞依礼福身。
她没叫“夫君”，此刻显得突兀；叫“少爷”，更符合她冲喜新娘的身份。
苏文瑾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沙哑：“不必多礼。
坐。”
他指了指榻边的绣墩。
沈清辞依言坐下，垂着眼眸，做出恭顺的样子，实则全力开启“情绪视觉”，仔细观察着苏文瑾。
他头顶的光晕非常奇特，大部分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浅灰平静，但在这平静之下，似乎隐藏着更深沉的东西，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的暗流。
那丝探究的深蓝和好奇的淡紫并未完全散去，如同偶尔跃出水面的鱼儿。
“昨日……辛苦你了。”
苏文瑾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分内之事。”
沈清辞低声回应。
“在这院里，还习惯吗？”
他又问，像是例行公事的关怀。
“谢少爷关心，尚可。”
一问一答，干巴巴的，毫无营养。
但沈清辞能感觉到，苏文瑾那探究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他在观察她，评估她。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水红色衣裳、容貌娇俏的丫鬟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看到沈清辞，她脚步顿了一下，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嫉妒（深绿） 和警惕（墨蓝）。
“少爷，该用药了。”
丫鬟声音娇滴滴的，目光却带着挑衅瞥了沈清辞一眼。
能量点数+2！
沈清辞认出，这是苏文瑾身边的通房丫鬟，名叫莲心，据说很得苏文瑾几分“眼缘”，在后院也是个有些体面的。
苏文瑾没说什么，接过药碗，眉头微蹙，却还是一口饮尽。
莲心立刻递上蜜饯，动作亲昵自然。
沈清辞默默看着，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
她乐得看戏，顺便收集情绪能量。
莲心身上散发出的嫉妒和警惕，虽然浓度不如赵姨娘，但也颇为可观。
苏文瑾吃完蜜饯，目光再次落到沈清辞身上，忽然道：“你似乎……不怕我？”
这话问得有些突兀。
沈清辞抬起眼帘，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地回答：“少爷是儿媳的夫君，何须惧怕？”
她的话语里没有谄媚，没有恐惧，只有陈述事实般的平静。
苏文瑾眼底的探究之色更浓了。
他久病缠身，周身气息沉郁，连父亲苏老爷有时来看他，都难免带着几分不耐或怜悯，更别提后院这些女人，要么把他当成争夺家产的工具，要么对他避之不及。
像沈清辞这样，如此平静，甚至……近乎漠然的态度，他还是第一次见。
那冰封湖面下的暗流，似乎涌动得稍微剧烈了一些。
能量点数+3！
“很好。”
苏文瑾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转瞬即逝，“我乏了，你回去吧。”
“是，少爷保重身体。”
沈清辞起身，行礼，告退。
全程没有多看旁边的莲心一眼。
走出听雪轩，沈清辞深吸了一口外面微凉的空气。
这次试探，收获颇丰。
不仅确认了苏文瑾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单纯，还从他和他丫鬟身上收获了足足10点能量，总点数达到了29。
更重要的是，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好奇”与“探究”。
这对于一个被孤立、被轻视的冲喜新娘来说，或许是一个可以谨慎利用的突破口。
当然，那个叫莲心的丫鬟，嫉妒心强烈，恐怕很快就会有所动作。
沈清辞抬头，看着被高墙分割的天空，眼神锐利。
猎物己经入场，猎手，也该布置下一个陷阱了。
当前能量点数：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