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裴荆。十九岁那年,我以为我的命运是高考失利。我一个人去了北京,
从最底层的教培老师做起,摸爬滚打十年,成了小有名气的金牌讲师。我嫁了人,生了孩子,
以为人生就这样了。直到教培行业一夜倾覆,我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我带着一身疲惫回到老家。却发现,我母校里那个风光无限的优秀教师,
那个嫁得很好的副县长千金,居然也叫“裴荆”。她用着我的名字,
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人生。而我,才是当年那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县状元。
他们以为我还是十九岁那个可以被随意拿捏的乡下女孩。他们不知道,这十年,
我在北京吃的苦,流的泪,早就把我磨成了一把最锋利的刀。复仇,不需要眼泪。只需要,
一次精准的切割。1.京城的尾声,故乡的序曲离婚协议书,方建明签得很用力。
纸张被笔尖划出一道压痕。他说:“裴荆,你非要这么犟吗?”我把儿子的书包拉链拉好,
递给他。“周六下午三点,我来接他。”我的声音很平,没有起伏。他以为我会哭,会闹,
会像他前妻一样,抱着他的腿求他别走。我没有。我只是看着他。
方建明被我看得有点不自在,他抓起协议书,像是抓着一块烫手山芋。“教培都完了,
你还折腾什么?安安分分在家待着不好吗?我养不起你和孩子?”我没回答他的问题。
我问他:“车钥匙给我,我去趟超市。”他愣住了。最后还是把车钥匙从钥匙串上解下来,
丢在玄关的柜子上。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冰冷。
这是我们在北京这套一百二十平米房子里的最后一点声响。他带着儿子走了。门关上的瞬间,
我听见儿子在外面小声问:“爸爸,我们还回来吗?”方建明说:“回,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他没说,这里不再是我的家。我站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从灰白变成昏黄。我没有开灯。
房子很大,也很空。十年前,我拎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来到北京。走出火车站,
看着满眼的高楼和人流,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留下来。我要当老师。那年我高考失利,
离师范大学的分数线,差了三分。我们县一中的老师都觉得不可思议。所有人都说,
裴荆的水平,闭着眼睛考,都能上重点。可成绩单就摆在那,红色的数字,刺眼。
我爹妈都是农民,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他们只知道,女儿没考上,天塌了。我没复读。
我们家没那个钱。我揣着家里凑出来的八百块钱,上了北上的绿皮火车。我想,
当不了公立学校的老师,我就去培训机构。只要能站在讲台上,哪里都一样。
我去了当时最火的新东方。面试官看了我的简历,又看了看我。他说:“小姑娘,
你没有大学文凭,我们这里不好办。”我被拒了。后来,我去了无数家小机构。
终于有一家愿意收我。在一个没有暖气的地下室里,我给三个准备中考的孩子补习数学。
一个月八百块。我讲课有天赋。再难的题,我三两句话就能讲透。我的学生越来越多。
从小机构,到大机构。从地下室,到亮堂的玻璃写字楼。我成了“金牌讲师裴老师”。
我攒够了钱,给自己报了成人自考,拿到了本科文凭。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方建明。
他是我一个学生的家长,北京本地人,离异,带着个儿子。他对我很好。每天接我下课,
风雨无阻。我的胃不好,他学着给我煲汤。他说:“裴荆,你一个女孩子在北京太苦了,
让我照顾你吧。”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有个家,有个依靠。于是我嫁了。婚后的生活,
平淡,也算安稳。我生了我们的儿子,方哲。我依然在做教培,收入越来越高。
我们在北京买了房,买了车。我以为,我的下半辈子,就会在这样的日子里,慢慢过去。
直到那份文件下来。整个教培行业,天翻地覆。我失业了。方建明一开始还安慰我。
他说:“没事,歇歇也好,我养你。”后来,他开始话里有话。“我妈说,
女人还是得在家相夫教子。”“你那些同事,现在都在干嘛?送外卖?”“早跟你说了,
那种工作不稳定。”我们的争吵越来越多。引爆点,是他没跟我商量,
就托关系给我在一个街道办找了个临时工的岗位。一个月三千五。他把招聘表放在我面前。
“去吧,稳定,清闲,有面子。”我看着他。我说:“方建明,在你眼里,
我的事业就是个笑话,对吗?”他皱起眉。“什么事业?不就是个补课的吗?
现在国家都不让了,你还想干嘛?”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凉了。我辛辛苦苦,
靠自己的本事和汗水,打拼了十年的一切。在他眼里,一文不值。甚至,有点上不了台面。
我提了离婚。我把这些年的积蓄,做了一份清晰的财产分割。房子,车子,都给他。
我只要我和方哲的抚养权,以及我婚前账户里的存款。他很震惊。他觉得我疯了。现在,
他带着儿子走了。我在这套空荡荡的房子里,最后一次环顾四周。墙上还挂着我们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我,笑得很甜。我走过去,把照片摘下来,放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北京,再见了。
我订了第二天回老家的火车票。一个很小的县城,在地图上,几乎找不到。
我已经十年没回去了。回去前,我给程樾发了条信息。“程先生,多谢您这些年的关照。
以后关于孩子学习上的事,您不用再联系我了。”程樾是我之前带过的一个学生家长。
单身父亲,很有钱,人很客气。总是彬彬有礼地叫我“裴老师”。他是我所有学生家长里,
唯一一个,会认真看我写的每一份学生情况反馈,并且跟我探讨教育方法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在教培行业出事后,没有退掉我剩下课时费的家长。他只是给我发了条信息。
“裴老师,如果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我当时回了句“谢谢”。现在,
我觉得应该正式告个别。手机很快震动了一下。是程樾的回信。只有一个字。“好。
”2.同名同姓的“优秀教师”回到老家,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街道拓宽了,
盖了新的商场。但空气里,还是那股熟悉的,混着尘土和青草的味道。我爸妈看见我,
眼圈都红了。他们以为我在北京受了天大的委屈,才一个人跑回来。我没提离婚的事。
只说公司业务调整,回来休个长假。他们没多问。只是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夹菜。
我在家休息了一个月。把这十年亏欠的觉,都补了回来。然后,我开始找出路。县城很小,
没什么像样的培训机构。我决定自己干。我租了一个小门面,简单装修了一下,挂上招牌。
“裴荆精锐辅导班”。我只招初中生,只教数学。一开始,没人来。县城里的家长,
更相信学校里的老师。我也不急。我印了些传单,去各个中学门口发。传单上,
只有一道压轴题的解法。用的是我独创的“模型解构法”。比学校老师教的方法,
简单了不止一半。一个星期后,终于有家长找上门。是个愁眉苦脸的中年女人。
她儿子马上中考,数学一直在及格线徘徊。“裴老师,你真能把我儿子教会?”“可以。
”我说,“试听一节课,不满意不收钱。”一节课后,那女人当场交了一年的学费。她说,
她儿子从来没这么开心地跟她讲过数学题。口碑,就这么一点点传开了。我的辅导班,
学生越来越多。从小县城,到隔壁的市区,都有人慕名而来。我忙得脚不沾地。
但我喜欢这种感觉。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一双双求知的眼睛。这让我觉得,
自己是被需要的。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直到那天,一个学生家长跟我闲聊。
“裴老师,你跟我女儿学校那个裴老师,是不是亲戚啊?你们名字一模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女儿学校?哪个学校?”“县一中啊。”县一中。我的母校。
我笑了笑,说:“这么巧,可能就是同名同姓吧。”家长也没在意,又聊了几句别的就走了。
但我心里,却埋下了一颗种子。县一中,也有个叫裴荆的老师。这确实太巧了。过了几天,
我找了个借口,去了一趟县一中。正是放学的时候。校门口人来人往。我站在马路对面,
看着那些穿着校服的年轻脸庞,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很快,教师停车场里,
开出来一辆白色的奥迪。开车的是个女人。长卷发,妆容精致。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旁边,
有几个等孩子的家长,正在议论。“看,那就是裴老师,真有气质。”“可不是嘛,
人家老公是市里领导,自己又是省优秀教师,命真好。
”“听说她爸以前是咱们县教育局的头儿,现在都升到副县长了。”省优秀教师。
副县长的女儿。我心里那颗种子,开始疯狂地发芽。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攫住了我。
我拿出手机,装作不经意地,对着那辆开远的车,拍了一张照片。晚上,我失眠了。
我打开电脑,登录了县一中十年没上过的校园贴吧。贴吧里冷冷清清。我翻了很久,
才找到一些老帖子。在一个“历届校园风云人物”的帖子里,我看到了一张合照。是十年前,
我们那一届,全年级前二十名的合影。我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扎着马尾,
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最角落。脸上是那种压抑不住的,对未来的憧憬和自信。
照片下面,有每个人的名字。在我的头像下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裴荆。然后,
我点开了另一个帖子。“热烈祝贺我校许佳茵老师荣获省级优秀教师称号”。发帖日期,
是去年。帖子里,有一张单人照。照片上的女人,长卷发,妆容精致,笑得温婉大方。
正是那天我看到的,开奥迪的女人。她的名字,叫许佳茵。不叫裴荆。我关掉电脑,
靠在椅子上。夜很静。我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一下,沉重地跳动。那个家长,
说错了。那个老师,不叫裴荆。那为什么,她会跟我提起一个同名的人?这中间,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闭上眼睛。把所有信息,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
一个在县一中教书的老师。她的父亲,是前教育局长,现任副县长。我的高考失利。
这几件事,像几块毫不相干的拼图。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地,拼凑在了一起。一个荒谬的,
却又无比贴近真相的轮廓,渐渐浮现。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我一个远房表哥的电话。
他在县教育局工作,是个小科员。电话接通了。“哥,睡了吗?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3.被偷走的人生档案表哥在电话那头,声音带着睡意。“小荆?这么晚了,啥事啊?
”“哥,我想查一下十年前,咱们县的高考状元是谁。”我说得很平静。表哥愣了一下。
“十年前?那么久了,查这个干嘛?”“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帮我问问,这事应该不难吧?
”“行吧,我明天去档案室看看。”挂了电话,我一夜没睡。第二天下午,
表哥的电话打来了。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古怪。“小荆,我查了。十年前,
咱们县的高考状元……是你。”我握着手机,指节发白。“是我?”“对,就是你。裴荆。
总分685,全县第一。”685分。我当年的估分,就是680到690之间。
可我收到的成绩单,是585分。整整一百分的差距。我深吸一口气,
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颤抖。“那……当年去清华报到的,是谁?”表哥沉默了很久。
“小荆,这事……有点复杂。”“你说。”“去报到的,是另一个人。档案上显示,
她也叫裴荆。她的档案,跟你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混在一起了。最后,
是她的档案被提走了。”“她是谁?”我问。“许佳茵。”表告说出这个名字。
“许正国的女儿。”许正国。前教育局长,现任副县长。所有的拼图,在这一刻,
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真相,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捅进了我的心脏。我的人生,
在十九岁那年,就被偷走了。在我为了三分之差,痛哭流涕的时候。在我揣着八百块钱,
在绿皮火车上啃干面包的时候。在我住着没有暖气的地下室,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有个人,
用着我的名字,我的分数,走进了中国最好的大学。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光芒万丈的人生。
而她的父亲,就是亲手操作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小荆,你……你没事吧?”表哥的声音,
小心翼翼。“我没事。”我的声音,冷静得连自己都感到害怕。我说:“哥,你能帮我,
把那份档案,复印一份吗?就我成绩的那一页。”“这……这不合规矩……”“哥,这对我,
很重要。”表哥又沉默了。最后,他说:“我试试吧。”三天后,
我拿到了一张A4纸的复印件。上面,是我的名字,我的考号,和我那被尘封了十年的,
685分。我看着那张纸,看了很久。没有哭。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
我把那张纸,仔仔细细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然后,我拨通了方建明的电话。
他接到我的电话,很意外。“裴荆?怎么了?想儿子了?”他的语气,
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得意。他以为,我撑不住了,要跟他服软。我说:“方建明,
我需要你帮个忙。”“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裴大老师,也有求我的时候?
”“我一个朋友,在老家这边,遇到点不公平的事。被人顶替上了大学。我想咨询一下,
这种事,在北京,有没有厉害点的律师能处理?”我故意把事情说成是“朋友”的。
方建明在北京,有点人脉。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可以接触到更上层法律资源的途径。
他听完,笑了。“多大点事儿。顶替上学,这不早就有了吗?我跟你说,这种事,基本没戏。
人家能操作这个,背景能简单?你那朋友,就别折腾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他的语气,
轻描淡写。充满了那种北京本地人,对小地方规则的蔑视和了然。“就是想咨询一下。
”我坚持。“行行行,我帮你问问。不过我可跟你说好,咨询费很贵的。你付得起吗?
”“付得起。”挂了电话。我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县城的天,很蓝。
蓝得像一块没有瑕疵的玻璃。可我知道,这块玻璃下面,藏着多少肮脏和龌龊。
我等了方建明一个星期。他没有回信。我发信息问他,他只回了两个字:“在问。
”我明白了。他根本没把我的事放在心上。或者说,在他眼里,我那个“朋友”的命运,
就像路边的一只蚂蚁,不值得他费心。也好。不指望他,我也没损失。
就在我准备想别的办法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北京的号码。我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一个低沉,却很熟悉的声音。“裴老师,是我,程樾。”4.他说,
我帮你我愣住了。程樾?他怎么会给我打电话?“程先生?您怎么……”“我听方建明说了。
你有个朋友,遇到了点麻烦。”他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很稳,很定。
我心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方建明跟他说了?他们怎么会认识?“我跟方建明,
在一个车友会。不是很熟。”程樾好像猜到了我的疑问,主动解释。“他昨天在会所,
喝多了,跟人吹牛,说起这事。我刚好听见了。”我明白了。方建明不是在帮我问。
他只是把我的事,当成一个酒桌上的谈资,用来彰显自己的人脉和见识。一阵恶心,
涌上我的喉咙。“裴老师。”程樾继续说,“如果你信得过我,把具体情况跟我说一下。
或许,我能帮上忙。”我沉默了。把这种事,告诉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男人?还是一个,
我曾经学生的家长?这太冒险了。“我知道你的顾虑。”程樾的声音,始终很平静。
“你不需要告诉我那个朋友是谁,也不需要告诉我事情发生在哪里。你只需要把事情的经过,
客观地陈述一遍。我帮你分析一下,从法律层面,有哪些可行的路径。”他的话,很有水平。
既给了我帮助,又保全了我的隐私和体面。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我深吸一口气,
把那个“朋友”的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从高考失利,到十年后发现真相。
我隐去了所有的地名和人名。只留下了最核心的事件。电话那头,程樾一直很安静地听着。
没有插话,没有提问。等我说完,他才开口。“证据呢?”“有当年的成绩单复印件。
”“够了。”他说。“这件事,从程序上讲,有三个突破口。第一,行政诉讼,
告当地教育部门行政不作为。第二,刑事自诉,告顶替者涉嫌伪造国家机关公文、印章罪。
第三,舆论监督。”他分析得条理清晰,一针见血。比我这几天在网上查到的所有资料,
都专业,都透彻。“但是。”他话锋一转。“这三个方法,对于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来说,
都很难走通。对方既然能做到这一步,当地的各种关系网,必然已经打点好了。你的朋友,
很可能会陷入漫长的拉锯战,最后被拖垮。”他的话,很现实,也很残酷。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问。“有。”程樾说。“釜底抽薪。”“什么意思?
”“把火,烧到更高的地方去。让下面的人,想捂都捂不住。”我心里一震。
“具体要怎么做?”“裴老师,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就是你自己?”程樾突然问。
我没有回答。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家长的公开课上。
”他说。“你站在讲台上,眼睛里有光。我当时就在想,这是一个真正热爱教育的人。
”“后来,我看了你给我儿子写的每一份成长报告。细致,专业,充满了责任心。我知道,
你是一个非常有才华,也非常骄傲的人。”“这样一个人,不应该被埋没,更不应该被欺负。
”我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这十年来,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方建明没有。
我的父母也没有。他们只关心我赚多少钱,日子过得稳不稳定。只有程樾。
他看到了我的才华,我的骄傲,和我内心深处,那份对讲台的热爱。“裴老师,如果你愿意,
我可以帮你。”他说。“我……为什么要帮你?”我问。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我们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冒着得罪一个地方副县长的风险,来帮我?“因为,
我讨厌不公平。”程樾的声音,很简单,很直接。“而且,我儿子很喜欢你。他一直希望,
你能继续当他的老师。”这个理由,听起来有点孩子气。但我信了。“我需要做什么?
”我说。“把你手上的所有证据,用加密邮件发给我。以及,对方父亲的全部个人信息,
职位,履历,越详细越好。”“然后呢?”“然后,交给我。你只需要,像平常一样生活,
工作。不要打草惊蛇。等我的通知。”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第一次,
升起了一丝希望。程樾。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凭什么,有这么大的底气?我不知道。
但我选择,赌一把。我打开电脑,把我所有能搜集到的,关于许正国和许佳茵的信息,
整理成一个文档。连同那张成绩单的照片,一起,发到了程樾给我的邮箱里。
邮件发出去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的战争,正式开始了。5.蛰伏的猎手,惊慌的猎物日子,
照常过。我每天给学生上课,批改作业,准备教案。辅导班的口碑越来越好,
我甚至开始计划,再租一个更大的场地。我没有再联系过程樾。他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没有任何消息。但我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正在涌动。半个月后,我们县里,
出了一件大事。省纪委的调查组,突然空降。带走了一批人。
都是教育系统和国土系统的干部。罪名,是十年前,在一项教育用地项目中,
存在严重的贪腐和违规操作。领头被带走的,是一个姓钱的开发商。而当年,
主管那个项目的,正是时任教育局长的,许正国。县城里,风言风语,传得沸沸扬扬。
所有人都说,许副县长这次,怕是要出事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正在给学生讲一道函数题。我的手,没有抖。声音,没有变。我只是,在写板书的时候,
比平时,更用力了一些。又过了一个星期。我的辅导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许佳茵。
她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开那辆白色的奥迪,而是打车来的。穿着一身名牌,但脸色憔悴,
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她站在我的办公室门口。“裴老师,是吗?我想咨询一下,
给我孩子报个班。”她的声音,还是那种居高临下的调子。但仔细听,
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我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请坐。”我看着她,
这个偷了我人生的女人。她比照片上,看起来更苍老一些。也是,这半个月,
她和她那个副县长老爸,日子应该很不好过吧。“你孩子多大?上几年级?”我问,
公事公办的口气。“初二。数学不太好。”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打量我的办公室。
很小,很简陋。墙上挂着几面学生送来的锦旗。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好像在说,
你混了这么多年,也就这点出息。我给她倒了杯水。“我们这里的班,都已经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