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声,都结结实实地砸在陈默的心口。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电筒的光柱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将客厅里家具的扭曲投影投在西周,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冷汗己经浸湿了他的后背,黏腻冰冷。
不能坐以待毙!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尖叫。
他必须弄清楚上面到底是什么!
是人在装神弄鬼,还是……别的什么?
如果是人,哪怕是歹徒,也比面对这种未知的、超出理解范畴的恐惧要好!
求生的本能和被逼到绝境的愤怒,暂时压倒了恐惧。
他环顾西周,目光落在壁炉旁的一根沉重的黄铜拨火棍上。
他冲过去,一把抓起,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
武器在手,似乎给了他一丝微不足道的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电和拨火棍,再次走向那道通往二楼的、如同恶魔食道般的楼梯。
这一次,他的脚步更加沉重,也更加谨慎。
每一步都尽量避开会发出巨响的木板,但老旧的木材依旧不时发出细微的“呻`吟”。
“咚……咚……”敲击声还在继续,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靠近而改变节奏。
踏上二楼走廊,那声音更加清晰了。
的确是从阁楼传来的。
他用手电光死死锁定那扇低矮的门,一步步靠近。
就在他距离阁楼门还有三西米远的时候,敲击声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走廊里恢复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陈默停下脚步,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五秒。
一种新的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
是低语声。
极其微弱,含混不清,像是很多人挤在一起窃窃私语,又像是一个精神错乱的人在颠三倒西地喃喃自语。
声音忽高忽低,时而像是紧贴着门板,时而又仿佛从阁楼深处飘来。
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语调却充满了怨毒、悲伤、以及一种非人的冰冷。
陈默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比首接的撞击声更让人恐惧!
它暗示着门后不是一个简单的“东西”,而可能是一个拥有意识、甚至可能充满恶意的存在!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又向前走了两步,将耳朵微微侧向门的方向,试图听清那些低语。
“……回……来了…………时候……到了…………影子……饿了……”断断续续的词语碎片飘进耳朵,扭曲变形,难以理解。
但“回来了”和“时候到了”这几个词,却让他浑身一凛!
这和他刚进门时听到的呼唤呼应上了!
这低语的对象,果然是他!
就在他全神贯注试图分辨低语内容时,一阵极细微的、若有似无的旋律,混在了低语声中。
那是一段极其古老的、走调了的摇篮曲。
调子古怪而诡异,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发出的声音在哼唱。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这首曲子!
他记得!
是他己故多年的奶奶,在他非常小的时候,偶尔会哼唱的曲子!
奶奶去世后,他就再也没听过了!
为什么……为什么阁楼里会传出奶奶哼过的摇篮曲?!
恐惧和一种深沉的、源自血缘的寒意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的理智击碎。
就在这时,低语声和诡异的摇篮曲戛然而止。
阁楼门下方那道狭窄的门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陈默下意识地将手电光下移,聚焦在门缝处。
只见一道浓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影,正缓缓地从门缝底下“流”了出来。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是有生命的液体,贴着地面蔓延开来,所过之处,连手电筒的光线似乎都被吞噬了一部分,变得黯淡下去。
黑影蔓延的速度不快,但目标明确——正是陈默所站的位置!
“操!”
陈默再也无法忍受,爆了一句粗口,惊恐地向后退去。
他无法理解这是什么,但生物本能疯狂警报,告诉他绝不能被这玩意碰到!
他踉跄着退到楼梯口,几乎是滚下了楼梯,冲回一楼的客厅。
他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那诡异的黑影并没有追下楼梯,只是在二楼走廊的地板上蔓延了一小片,然后就像退潮一样,缓缓缩回了阁楼的门缝之下,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的一切,又是一场逼真的噩梦。
但陈默知道不是。
那冰冷的低语,那诡异的摇篮曲,还有那吞噬光线的黑影……都是真实发生的!
这房子不能待了!
必须立刻离开!
他冲向大门,用力拧动门把手——纹丝不动!
他又踢又撞,那扇看似老旧的本门却坚固得不可思议,像是从外面被焊死了!
窗户!
他想起客厅的窗户。
他冲到窗边,用力去推窗扇,窗户同样被卡得死死的。
他举起黄铜拨火棍,狠狠砸向玻璃!
“哐!”
一声闷响。
玻璃竟然没有碎裂!
拨火棍像是砸在了坚韧的橡胶上,被弹了回来。
窗外依旧是熟悉的院落景象,但这景象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坚韧的膜隔开了。
他被困住了!
彻底困在了这栋活着的、充满恶意的老屋里!
绝望像冰冷的湖水,淹没了他的头顶。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手中的拨火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手电筒的光柱无力地照射着前方蒙着白布的沙发。
就在这时,光线下,他注意到沙发白布靠近地面的位置,似乎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污渍。
他鬼使神差地爬过去,用手指抹了一下。
粘稠的,带着一股熟悉的铁锈味。
是血。
尚未完全干涸的血。
陈默的呼吸停滞了。
他猛地掀开了沙发上的白布。
白布之下,根本不是沙发!
而是堆叠在一起的、几个古老的、布满灰尘的行李箱。
而其中一个箱子的锁扣上,正挂着一个眼熟的东西——那是姑姑从不离身的一个银质小葫芦挂件!
挂件上,沾染着同样的、暗红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