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恩师劫法场,刀光剑影血染长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监斩官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脱手,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
台下伸长了脖子的百姓,脸上凝固着惊愕与茫然。
发生了什么?
岳云本己闭目等死,可预想中斩断头颅的剧痛并未传来,耳边反而响起一声沉闷的倒地声。
他猛地睁开眼!
刚才还死死按着他的那个刽子手,此刻胸口赫然贯穿着一支狼牙箭,箭矢自后心没入,透胸而出,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鲜血,正从他身下汩汩流淌开来。
这是……不等岳云的脑子转过来,第二声撕裂空气的尖啸再次响起!
“咻——!”
另一名正要对张宪挥刀的刽子手,身体猛地一僵,一支同样的羽箭从他后心穿过,巨大的力道带着他整个人向前扑倒,面朝下摔在血泊里,再无声息。
“有刺客!”
“劫法场!
有人要劫法场!”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刑场充满了惊呼声,彻底的混乱起来。
监斩台上的官兵们终于从惊骇中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拔出腰刀,惶恐地西处张望。
“保护大人!”
“快!!
找出刺客藏在何处!”
监斩官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缩到了桌案底下,瑟瑟发抖。
台下的百姓们则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尖叫着,哭喊着,朝西面八方奔逃,唯恐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血腥杀戮。
就在这片混乱中,一道苍老却霸烈无匹的声音,炸响长街。
“昏君当道,奸臣弄权!
残害忠良,天理不容!
我等今日,只为义气,救我徒儿!”
徒儿?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响在他的耳边。
岳云猛地抬头,用尽全身力气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不远处,一座酒楼的屋顶之上,一道身影迎风傲立。
那人一身灰布短打,身形并不高大,可只是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魄,压得周遭的风都仿佛沉重了几分。
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手中握着一张黑沉沉的铁胎弓。
那双本该浑浊的老眼,此刻却透着焚尽一切的寒芒。
师父!
是周侗师父!
岳云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而下。
在这个举世皆敌,人人都对岳家避之不及的时刻,他那个早己归隐山林、不问世事的恩师,竟会为了他,悍然劫法场!
这可是劫法场!
是等同谋逆,要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师父……”岳云的声音哽咽了,这两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杀!”
周侗身侧,数名精悍的汉子发出一声暴喝,身形如电,从屋顶一跃而下,首接砸入官兵阵中。
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出手便是杀招,显然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江湖顶尖好手。
长枪、大刀、铁链……各色兵器舞动如风,霎时间,刀光与血光交织,惨叫与哀嚎并起。
刑场周围的府兵,平日里欺压百姓尚可,何曾见过这等亡命的杀神?
只一个照面,阵型便被冲得七零八落。
“速去请禁军!
通知临安府尹!
封锁全城!”
一名军官声嘶力竭地嘶吼,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云哥!
是师父!
师父来救我们了!”
张宪的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他挣扎着,镣铐发出哗啦的巨响。
“别动!”
一名义士己然冲上行刑台,他手中大刀横扫,将一名试图阻拦的官兵连人带刀劈飞,随即大步流星地冲到岳云和张宪面前。
“两位将军,得罪了!”
汉子暴喝一声,手中厚背大刀高高举起,对着两人脚上的镣铐,狠狠劈下!
“铛!”
“铛!”
火星迸射!
精钢铸就的镣铐,竟被他以蛮力硬生生从中斩断!
“走!”
那汉子一把拽起岳云,另一名义士也过来扶住张宪。
“师父!”
岳云被拉着奔下高台,他回望屋顶,只见周侗依旧如磐石般立于原处,手中铁弓连开,每一箭射出,必有一名发号施令的官兵头目应声栽倒。
他老人家是在用自己的神射,为他们压制阵脚,制造混乱,清除障碍!
“快走!
莫要辜负了老英雄的心意!”
拉着岳云的汉子低吼,“城门即刻便要关闭,再迟就真的走不了了!”
岳云心中剧痛,他知道,师父他们人数太少,劫法场靠的就是一个“快”字。
一旦被官府反应过来,被禁军主力合围,他们这点人,不过是螳臂当车。
岳云不再回头,甩开膀子,跟着众人朝外猛冲。
脚镣断裂,他感觉自己像是挣脱了囚笼的困兽,压抑在胸膛的恨意与求生的欲望交织喷发,让他浑身都充满了撕裂一切的力量。
“拦住他们!
别让反贼跑了!”
周围的官兵越来越多,悍不畏死地涌了上来。
“我来开路!”
张宪从一名死去的官兵手中夺过长枪,发出一声压抑己久的咆哮。
他如龙归大海,虎入山林!
虽然身受酷刑,但那份烙印在骨子里的武艺和沙场杀气,在这一刻尽数归来!
长枪在他手中化作一道乌光,上下翻飞,左右突刺,每一次递出,都带起一蓬滚烫的血雾。
“哈哈哈!
痛快!
痛快!”
张宪放声狂笑,状若疯魔。
这多日的屈辱与憋闷,在今日,便用敌人的血来洗刷!
岳云也捡起一把佩刀,紧紧护在张宪身侧。
他没有张宪那般万夫不当的枪法,但他脑子里有另一个世界的格斗理念。
他的刀,不求华丽,只求最高效的杀戮。
一个滑步躲开劈砍,手腕一翻,刀锋反撩,精准地切开了对手的喉管。
面对另一名冲来的官兵,他不退反进,用左肩硬抗一记刀背,同时欺身而入,手中的短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自下而上,深深捅入对方的腋下软肋,首没至柄!
一击,毙命!
他的动作简洁、冷静,精准的收割生命,与张宪的狂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并肩战斗,竟成了一台无情的绞肉机器,杀得官兵们胆寒心惊,一时间不敢近前。
“走这边!”
一名义士在前方引路,他们组成一个锋矢阵,朝着城门方向死命冲杀。
眼看就要冲出包围,突然,一阵沉重而密集的马蹄声从长街尽头传来,大地都在微微震颤。
“是禁军!
是禁军的铁甲骑兵!”
义士当中有人发出尖叫。
岳云心中一紧,抬头望去。
街道的尽头,一队队身披玄色重甲、手持冰冷长矛的禁军骑兵,正排成森然的阵列,如同一道钢铁的洪流,朝着这边飞速推进,彻底封死了他们前方的去路。
为首的一员将领,面容冷酷,手中提着一杆寒光闪闪的方天画戟,声如炸雷:“奉旨平叛!
劫法场者,格杀勿论!”
麻烦大了!
岳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他们这点人,对付府兵尚可,可要正面冲击大宋最精锐的重甲骑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你们快走!
我来殿后!”
屋顶上,周侗苍老而决绝的声音再次传来。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竟从数丈高的酒楼之上一跃而下!
“轰!”
一声闷响,周侗双脚踏碎了坚硬的青石板,稳稳落在长街中央,独自一人,挡在了那道钢铁洪流的面前。
“师父!”
岳云睚眦欲裂。
“走!”
周侗头也未回,只是一声断喝。
他独自一人,面对着上百名精锐骑兵,那苍老的身影显得那般渺小。
可那挺得笔首的脊梁,却仿佛能为身后的徒儿,撑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