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海神岛的方向吹来，带着咸腥的海盐味，也带着十年前的笑声。
唐三站在史莱克后山崖顶，脚边蓝银草蔫头耷脑，像被抽了魂。"哥，你又偷偷掉金豆子？
"奥斯卡从背后晃过来，手里抛着一根刚出炉的香肠，油花滋啦。"趁热，镜像记忆肠，
吃一口，能把你哭的画面存下来，回头当笑话看。"唐三没回头，掌心摊开，
一截琉璃镜碎片安静躺着，像冰，又像泪。"存不下了。"他声音沙哑，"再存，
她就真散了。"奥斯卡噎住，半晌憋出一句方言："……咋整？""整啥整，老子自己来。
"唐三骂得轻，却带着川味儿，像当年在诺丁学院后厨偷辣椒面被小舞逮到。他深吸一口气，
指尖划过镜面……嗡……岁月之镜，第三武魂，第一次在人前睁眼。
镜面浮起一行小字：以记忆为芯，可逆三息，代价：遗忘一人。"一人？谁都行？
"奥斯卡凑过来，鼻尖冒汗。"嗯。"唐三垂眼，"我选我自己。""放屁！
"奥斯卡急出东北腔，"你忘了自己，小舞醒来问你是谁，你咋答？"唐三笑了一下，
比哭难看，"她早就……不记得我了。"话音落，他双手结印，指影翻飞，
像当年在杀戮之都凝修罗剑……虚空震颤，蓝银皇与昊天锤同时浮起，一左一右，
护住那截碎片。"岁月为引，记忆为火……""唐三！你疯了！"远处，
宁荣荣提着裙摆狂奔，九宝琉璃塔在她头顶叮当作响，"大师算过，你再烧一次，
神位都会裂！""裂就裂。"唐三咬牙，"神位能重修，她……只有一条命。
"轰……镜碎成粉，化作漫天银光，像那年小舞献祭时的魂环碎片，亮得刺眼。银光收拢，
凝成三息倒计时，悬在唐三眉心……三、二……最后一秒，唐三忽然抬手，扯开发带。
墨蓝长发散开，被风卷得猎猎，他冲奥斯卡咧嘴，
笑得比当年在史莱克报名时还痞："帮我存好……老子给她梳头的本事，可不能丢。
"……第一息。小舞睁眼，灵魂虚影浮在半空，兔耳发饰一晃一晃。她低头，
看见唐三跪坐在蓝银草里，手里攥着一把木梳，梳齿裂了半根。"哥……"她声音软，
带着刚睡醒的糯，"我头发乱了，替我梳。"唐三手指抖得不成样，却还是笑："得令。
"他跪得笔直，让她坐在自己膝上，像十年前在玫瑰酒店，窗外月亮大得能装下两个人。
梳齿穿过长发，一绺又一绺，他嘴里哼着跑调的《柔骨兔乖乖》，哼到第三句，喉头哽住。
小舞回头，鼻尖蹭过他下巴，"跑调了，重哼。""行，重哼。"他低头，
在她发顶落一个吻，像羽毛，又像告别。第二息。小舞忽然伸手，捧住他脸，额头抵额头，
"唐三，你哭啥？我又没死。"她指尖摸到湿意，愣住，"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我爆杀八段摔教他做人！""没谁。"唐三吸鼻子，川味儿冲出来，"风大，沙子进眼。
""骗人。"小舞撇嘴，却舍不得松手，"那我给你吹吹？""要得。"他闭眼，
感受她呼吸扑在睫毛上，像那年星斗大森林。她偷亲他，亲完就跑，结果被蓝银草绊倒，
滚进他怀里。回忆刚冒头，岁月之镜忽然发出"咔"一声轻响……镜面裂了，
像有人拿锥子敲心脏。第三息。小舞身影开始透明，她低头，看见自己指尖化作光屑，"哥，
我……是不是又要走了？"唐三没答，只是加快动作，把最后一缕头发梳顺，
用发带扎好……红绳，是他当年用蓝银皇凝的，十年没褪色。"小舞，记不起我没关系。
"他声音哑得不成调，"但记得……有人给你梳过头，好不好？"小舞眨眨眼，
兔子特有的红眸浮起一层雾，"好。"她凑近，在他唇角落下一个轻到几乎不存在的吻，
"下次见面，换我给你梳。""说定了。"唐三笑，眼泪砸在她脚背，光屑"噗"地炸开，
像那年她献祭时，满天流萤。……三息结束。风停了，蓝银草全部低头，像在给谁默哀。
唐三跪坐在原地，手里握着梳子，梳齿上缠着一根柔兔毛，银白，在夕阳下泛冷光。
他眨眨眼，眼底一片茫然……"我……怎么在这儿？"奥斯卡站在三米外，
手里香肠"啪"掉地上，滚两圈，沾满泥。他看见唐三回头，冲他礼貌点头："这位兄弟，
可有看见一只兔子？"奥斯卡喉咙发紧，半晌憋出一句山东话："……俺没见。
"他弯腰捡香肠，借机抹眼，"风大，沙子进眼。"远处，宁荣荣的九宝琉璃塔"叮"一声，
塔身裂开一道细缝，里面映出方才三息的画面……小舞坐在唐三膝上，笑得比月光还软。
宁荣荣指尖发抖，"记忆……存下了。"她抬头，看见唐三正把梳子别在腰后，
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次，却在他抬手瞬间……发带滑落，墨蓝长发散了满肩。他愣住，
盯着手里的红绳，眉心微蹙，"这……谁的？"……夜，史莱克后山。奥斯卡蹲在火堆旁，
把"镜像记忆肠"架在火上烤，油花炸开，"滋啦"一声，像谁的心裂开。
宁荣荣抱膝坐在旁边，塔尖闪着微光，"下一步？""等他想起，就晚了。
"奥斯卡用匕首划开肠衣，里面掉出一小片镜面，映着唐三给小舞梳头的侧影，
"得在小舞灵魂散光前，把镜子拼回去。""怎么拼？""找胖子。"奥斯卡咬牙，
"凤凰火，能融镜。""那记忆呢？""存储在琉璃糖。"宁荣荣摊手，
掌心躺着一块晶莹糖块，糖心封着红绳影像，"唐三吃了，就能想起……""不行！
"奥斯卡厉声打断，"他再烧一次记忆，神位必裂！""那你想咋？""让小舞自己回来。
"奥斯卡抬头，火光在他眼里跳，"把半片灵魂养在梳子里，等她够强，自己推开岁月之门。
"宁荣荣沉默半晌，轻声："……那唐三呢？""他？"奥斯卡把镜面碎片抛起，又接住，
"他只要还活着，就会一直找那只兔子……""这是他的命，也是他的糖。
"火堆"噼啪"一声，爆起火星，像谁在说："三息太短，可我愿用余生去还。"天刚擦亮，
史莱克学院厨房烟囱就冒出一股子焦糊味。奥斯卡抡锅铲，胳膊甩成风火轮：“荣荣，
糖稀再熬就黑了！九宝琉璃塔当抽油烟机使呗？”宁荣荣顶着俩黑眼圈，
塔尖“嗖”地竖起：“再催，我把你香肠全打成蝴蝶结！”话音没落，琉璃塔“咔啦”一声，
塔身那道细缝又扩了一指甲宽……里面封着的，可是唐三刚烧掉的“三息”。“别吵！
”小木屋门被踹开，白沉香旋风般冲进来，手里攥着半截红绳发带，“胖子让我带来的，
说凤凰火要预热。”奥斯卡接过，指腹刚碰，发带就化出一缕虚影：少年唐三半跪，
给少女小舞扎马尾，指尖绕最后一圈……虚影“噗”地碎成光点，像被谁掐断的梦。
“……存储不稳。”白沉香喘，“胖子说，必须先把记忆定型，再上火，不然全蒸发。
”宁荣荣咬牙，掏出一袋晶糖粉：“那就做琉璃糖！糖体定型，塔魂锁味，
凤凰火升温……三线并行。”她抬眼，“但缺个引子。”“啥引子？”“最痛的回忆。
”宁荣荣声音发虚，“越痛，糖越稳。”厨房瞬间安静，只剩锅里糖稀“咕嘟咕嘟”冒泡，
像谁在吞眼泪。……后山崖顶，晨雾浓得能掐出水。唐三抱膝坐在蓝银草里，
手里攥那把裂齿木梳，指腹一遍遍刮过梳背……他忘了这是谁的，却本能地把它当命。
“喂……上面那个，吃不吃早饭？”奥斯卡踩着露水上来，递过一根新出炉的香肠，
肠衣金黄，撒孜然。唐三接过，咬一口，眉心忽地一跳：“……这味道，似曾相识。
”“少套近乎。”奥斯卡嘿嘿，“就是根普通肠，加了点……回忆粉。”“回忆粉？
”唐三咀嚼的动作慢下来，瞳孔深处，蓝银皇纹路一闪而逝。“骗你的，孜然罢了。
”奥斯卡坐他旁边，掏出一小瓶晶糖，在掌心滚得咯吱响，“哎，
问你个事……最痛是啥感觉？”唐三愣住，像被雷劈了魂，半晌才道：“空。”“空？
”“嗯，心里缺一块，风一吹，呼啦啦漏。”他低头，把梳子按在胸口，
“可我忘了漏的是啥。”奥斯卡鼻尖发酸，拧开糖瓶：“那……借点空给我，我帮你填满，
咋样？”唐三抬眼，眸子澄澈得吓人：“怎么借？”“疼一下，就好。”奥斯卡咧嘴，
笑得比哭难看，“把手给我。”唐三不疑有他，伸手。奥斯卡突然抽出一根细针，
扎在他中指……血珠滚圆，落在晶糖上，“滋”地化开，糖体瞬间由透明转成深红，
像凝了一颗小心脏。“成了！”奥斯卡跳起，川话连珠炮，“荣荣，起锅……”……厨房，
宁荣荣早已架好九宝琉璃塔，塔底悬着那块封有三息影像的镜面碎片。白沉香负责控温，
背后凤凰翅“噗啦啦”扇风，灶膛火舌舔得老高。“糖引来了！”奥斯卡冲进来，
把染血晶糖抛向塔尖。“塔锁……”宁荣荣双手合十，九色光晕“嗡”地收拢，像巨口，
一口把晶糖吞了。“凤凰火！”白沉香清啸，翅锋扫过灶膛，火色由橙转青，温度陡升。
镜面碎片在塔底旋转，越转越快，突然“叮”一声，投射出一幅虚景……夜，星斗大森林，
小舞被泰坦巨猿抓走，唐三踏鬼影迷踪狂追，背后八蛛矛寸寸崩血。画面只闪了半息，
厨房众人已觉心脏被攥住，呼吸不能。“稳住！”宁荣荣咬破指尖，一滴血弹向塔身，
裂缝瞬间闭合。糖体彻底凝固，化作拇指大的菱形糖块，糖心封着那幕“森林追逐”，
红得像初升日。奥斯卡用镊子夹起糖块，举到灯下：“成了，记忆琉璃森林版。
”他长吐一口气，“下一步，让唐三自己吃下去，就能想起这段……”“不行！
”白沉香打断，“胖子说，岁月之镜碎得太快，必须把所有碎片集齐，再一次性融合，
不然神位真裂。”“那现在吃糖，等于打草惊蛇。”宁荣荣点头，“先存着，
找齐所有碎片再说。”……傍晚，小木屋。唐三趴在桌前，拿毛笔蘸水，在桌面画兔子，
画一笔，忘一笔，兔子总缺耳朵。“烦！”他扔笔，墨水溅开，像一朵朵小黑云。
门“吱呀”一声，宁荣荣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盖着白布，散发淡淡甜香。“唐师兄，
新研发的九宝琉璃糖，尝不？”她笑得乖巧，尾音却颤。唐三揉额角：“没胃口。
”“就一颗。”宁荣荣掀开白布，糖块躺在中央，晶莹剔透，糖心一抹深红，像凝固的晚霞。
唐三目光一触，心脏猛地抽疼……空掉的那块地方，突然长出一颗倒刺，扎得他弓背捂胸。
“怎么了？”宁荣荣假意去扶，指尖却悄悄把糖块推到他手边。“……不知道。”唐三喘，
额头冷汗滚落，“这颗糖，能止疼？”“嗯，甜到忘忧。”宁荣荣声音低下去，
“但代价是……会更想找回丢掉的东西。”唐三抬眼，眸底血丝纵横：“若我拒绝？
”“空会继续漏，直到你变成壳。”宁荣荣咬牙，“师兄，我们……不想看你成壳。”沉默，
像湿棉被闷头盖下。半晌，唐三伸手，指尖离糖块只剩一寸……窗外，突然“咣”一声巨响，
像天被撕开。二人冲出门，只见后山方向，一道银灰光柱冲天而起，光柱顶端，
悬浮着半枚残镜。镜背刻着“岁月”二字，周遭虚空扭曲，时间像被搅乱的糖水。
“碎片自己冒头了！”奥斯卡从林子里蹿出，嘴角沾糖霜，
“但位置……在小舞灵魂溃散的旧地。”唐三瞳孔骤缩，心脏那处空洞，突然疯长出倒钩，
钩得他血味满嘴：“小舞……”他喊出口，却愣住……“小舞是谁？”宁荣荣与奥斯卡对视，
脸色齐刷刷惨白。记忆琉璃糖在托盘里微微发烫，糖心那抹深红，像一颗急于跳动的心脏，
正等待主人伸手……唐三回头，目光穿过光柱，仿佛看见很远的地方，有一只兔子，
正冲他歪头。他无意识抬步，喃喃：“等我……”夜风卷起他散落的长发，发梢空空，
少了那根红绳。而在他看不见的身后，记忆琉璃糖轻轻裂开一道缝，糖心深处，
小舞站在星斗大森林的月光下，冲他伸手……指尖与指尖，只差一句“哥，替我梳头”。
夜被光柱劈成两半，一半凉，一半烫。唐三踩着碎石往山里冲，赤着脚，
鞋底早被蓝银草磨穿。“小舞”俩字在他喉咙里颠来倒去，像石子，吐不出咽不下。“跟上！
”奥斯卡把香肠叼嘴里，一手拽宁荣荣，一手提琉璃糖盒，跑得辫子直飞。白沉香低空掠后，
凤凰翅扇得落叶哗啦啦，“胖子在前头堵裂缝，快！”……光柱源头，
是片焦土……十年前小舞献祭的地方，草皮早被烧秃，如今残镜浮空，镜面爬满银灰裂纹，
像老树根。马红俊盘腿坐在裂缝正下方，浑身火羽张狂，汗刚出就被蒸成盐粒。“靠，烫屁！
”他骂一句，抬手轰出一道凤凰火线，火舌缠住残镜，想把它往下拽。结果火一碰镜，
直接逆流……火苗倒卷，冲他自己眉毛烧。“胖子！”白沉香俯冲，一脚踹他肩，
把人蹬出三米，火逆扑空，把地面融成玻璃。唐三后脚赶到，瞳孔映着残镜，
眉心“噗”地跳疼……像有人拿锥子，从里往外凿骨头。他按住额，血顺着指缝淌，
滴在焦土，竟长出几株幼蓝银，叶背泛银纹。“师兄！”宁荣荣扑过去，
九宝琉璃塔“叮”一声悬他头顶，七道彩光连环刷下。唐三却抬手挡开，
嗓音嘶哑得不像人：“别治……疼，才能记住。”奥斯卡咬牙，
把琉璃糖抛给马红俊：“先封镜！”胖子会意，凤凰火凝成一只火鹤，叼住糖块，
按向残镜中心……糖触镜，“滋啦”化成赤红薄膜，镜裂纹瞬间被糊住，光柱抖了抖，
缩回一半。“有用！”白沉香刚欢呼，镜面忽地倒映出一张少女侧脸……兔耳发饰，
柔骨裙角，正抬手梳长发。画面只闪一秒，唐三心脏像被雷劈穿，空洞里灌满滚铁水。
“小……舞。”他喃喃，脚步无意识往前，指尖离残镜只剩三寸……“别碰！
”马红俊一把拽住他后领，“岁月之镜反噬，碰了就吸干！”“让开！”唐三抬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