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涪急于将消息告诉侯爷,先于卫承宇疾步走进李府。
李府上下一涌而出,大家知道李总管去卫府接小公子,都心生欢喜,想看看这个俊俏的卫府小公子,之前可总听老爷夫人提起。
李宵寒和苏子衿也急忙迎了出来,看到小承宇,心头一阵酸楚,忙正了正颜色,生怕挑起孩子的伤心事。
"后面就是卫府小公子了吧?”
丫鬟站们在二楼张望。
"果然——好俊秀的模样。
"卫府上下一开始议论不止,但瞧着气氛,也都心照不宣地闭了口。
"阿涪回来了,这是宇儿吧,都长这么大了。
"李宵寒拍着小承宇的肩,强做镇定,但声音却有些颤抖。
苏子衿也紧握双手,不断擦着眼角的泪珠。
卫承宇倒显得是最镇定的,不闹也不哭,作揖叫着"李伯伯,苏伯母。
"一路上,李涪不忍心言语,只在快到卫府时提起了老爷夫人,想让他提前了解,不至于太过生疏。
这孩子也聪颖,一进府门便能识出。
"宇儿,舟车劳顿,先吃饭,吃完饭休息休息。
"李宵寒环住小承宇的肩膀。
老实说,这孩子长得真像他父亲,尤其是这股气质,几乎是如出一辙。
这么小的孩子便经历这样的变故,当下又极其乖巧懂事,李宵寒不禁又悲从中来,暗暗起誓一定要把卫承宇当自己的孩子对待。
卫承宇少时听闻爹爹讲过许多边疆之事,在蹒跚学步时,卫深夫妇便亲自教授刘艺,遇见好的老师,也会请到府中,只是从不强求其学习,再加上卫承宇天资聪颖,虽年岁不大,却稳重气质,遇事冷静,待人谦和有礼,有一种超乎同年人的成熟。
卫深二人只有独子,带在身边细心教导,卫府上下对其也是疼爱至极,但从不溺爱。
他本想笑着向李伯伯,苏伯母道谢……也只是咧了咧嘴角。
"先进屋,先进屋歇息,阿涪,辛苦你了。
"李宵寒拍拍李涪的肩。
"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李涪作揖回答。
不一会儿,数道佳肴陆续端上桌,有蜂糖糕、酥皮角、蜜酥烧、清蒸鳜鱼、烧花鸭、枣泥山药糕、绿豆糕、蜜饯鲜桃……摆满整整一大桌。
"阿涪,你也吃。
我们一起吃。
"李涪父母早亡,幼年流落街头,恶狗嘴里抢食,不知被野狗追过多少次,至于床铺,桥洞便是……后来在长街,李宵寒父亲瞧他可怜又机灵,便收养他做了李宵寒的书童……"爹,娘。
""爹,娘。
""哎!
"李宵寒夫妇笑着应下,“我们诗嫋诺儿今儿怎么这么早就下学堂了呀?”
卫承宇想起父亲提起李伯伯有一双儿女,不自禁地朝外望去。
"先生今天身体不适,说早些下学堂,明天要早去呢。
"诗嫋笑意盈盈地回着父亲的话。
"哦这样啊~刚好,快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李宵寒招手迎着。
"爹爹要介绍何人?
"李诺和诗嫋跑进来,欢喜极了。
少年的世界里对什么都充满好奇——李诺望着眼前这个少年,二人年岁相当,他着一袭靛青色外衣,内衬白边。
剑眉星目,明眸皓齿,年岁虽小,却风度翩翩,十分俊美。
尤其是他的眼睛,好像盛满了极深的深山中的泉水,欲溢未溢。
只是,他的眼里又浸着悲伤……一时他的情绪也低落下来。
二人眼神对上那一下,李诺心中一拧,看着他的样子,像是跌落到谷底,但又转瞬即逝,“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
“哈哈哈诺儿,又说胡话了,怎地会见过呢。”
李宵寒一笑把李诺笑得羞了。
诗嫋作了个揖后看向爹爹,欣喜地不知该说什么。
卫承宇一眼看见眼前这个少年,身穿一袭白纱衣,腰间佩戴小香囊,恍如仙童下凡,嘴角含笑,眉宇舒展,眼如一汪清泉,闪着明亮的光彩,耀眼动人。
这个叫诗嫋的,双眉不画而黑,微微蹙着,双唇不点而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玲珑剔透,话声轻柔婉转,俨然是那天上的小仙子。
卫承宇见二人作揖,急忙回礼。
"诗嫋诺儿,这就是你们卫伯伯的儿子承宇,以后呀你们要互相照应,好不好?
""知道了爹爹。
"李诗嫋和李诺齐声应道,笑着看看卫承宇,又看看爹爹。
"宇儿,这就是诗嫋和诺儿。
你们年岁相当。
""李伯伯,宇儿知晓了。
"卫承宇微微点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可那笑实在勉强……苏子衿会意,忙开解道,“走快吃饭快吃饭——”吃饭间,问起小承宇上学堂的事,最后自然是敲定与李诺他们同去。
自此,三人总是形影不离,尤其李诺,极其爱围在卫承宇周围转着。
偶尔逗得卫承宇笑,这种笑,是发自内心的笑。
那一日,卫承宇想谢谢在座的所有人,谢谢他们给予的温暖,一夜之间自己无家可归,在这里,李伯伯、苏伯母、李叔叔,还有姐姐弟弟对自己都很好,他感觉到了温暖,只是,他觉得,这终究不是自己的家,又生出几分疏离感。
苏夫人看卫承宇一一道谢,接过话来,"宇儿,不用客气。
这孩子,真是让人喜欢。
哎呀,饭菜凉了,快吃饭快吃饭。
来,翠兰,你去吩咐厨房再做几道菜,把凉了的菜端去再热一热。
""好的夫人。
""来,快吃吧,宇儿。
以后呀,你就当这里是你的家。
"苏子衿笑着说。
"谢谢苏伯母,可是……可是我爹爹还在京城。
""宇儿,到时等你爹爹回来了,我们就让宇儿和爹爹团聚,你放心吧。
"李宵寒摸摸卫承宇的头。
"嗯,谢谢李伯伯。
""没事,快吃饭吧,宇儿。
"大家拿起筷子低头吃饭。
谁也不提卫府之事,大人们时不时悄悄抬头看一眼卫承宇,见他吃着,也就稍稍安心一些;只两个孩子似乎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一个劲地给卫承宇夹菜,欢喜得不得了。
其实李诺虽小,倒察觉出三分什么,只觉得气氛怪怪的,这个新来的伙伴儿忧心忡忡的。
他总是抬头看他,但他的笑始终透着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