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端坐于琴前,素手轻扬,指间流转间,琴音清澈悠扬,宛如天籁。
伺候在一侧的轻云不禁咂舌。
只见***在南窗月下的林晚指法灵动,如行云流水,无丝毫凝滞,每一音每一律皆恰到好处。
一曲终了,轻云端茶向前。
“小姐,这才区区半月 ……”她忍不住好奇。
林晚自然知道就凭半月前在轻云眼中的自己的确是弹不出这样琴技的,但是在上辈子侯府世子那么多妾室身怀绝技的耳濡目染下,这一点琴艺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林老爹要她跳一曲淫词艳舞,她也许也跳得出来。
一院之隔的芷涴居。
林玉筝恰巧沐浴完,披衣推窗,便听得那琴音弦音袅袅,意境高超,不禁疑惑,这府中还有谁的技艺比她还高?
她的丫鬟馨儿也是摸不着头脑。
这院内女眷的琴技按理说当应是自家小姐的最高了,可是在这月满中天时分,竟然听得如此天籁,究竟是何人所弹?
如果明日……她摇摇头,想多了,玉筝小姐可是林府的嫡女!
谁会分了嫡女的荣耀去?
月色如洗,清风徐来。
林晚双手覆琴于弦,不管如何,明日旬试,她必须要在林老爹的面前崭露头角。
上辈子她端着一颗不漏才的藏拙之心,礼让所有的姐妹兄弟,可是最后呢,被推出去解决问题的不还是她?
所以这辈子,她不藏了,她就让大家看看吧,被所有人嫌弃批为无用之人的嫡小姐究竟是才德过人还是粗鄙不堪?
一想到那些曾经嘲笑、贬低她的人们的嘴脸,林晚的眼中便闪烁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狠戾与坚定。
想想那些人惊诧的嘴脸,林晚竟然心生期待之感。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青石板路上,林家家主林长策的府苑居于院落之央。
家主的府苑位于院落中央,入门处设有一檀木屏风,其上绘有山水花鸟,栩栩如生,既遮挡视线,又增添雅致。
进去后可见正中堂中置一花梨木大案,左右两侧各配有太师椅,中轴墙壁上的楹联、匾额、挂屏皆是龙飞凤舞的行书。
林晚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重活一世的她心中自是清楚。
那些文雅和大度不过是装给世人看的罢了。
厅内的女眷们早己到了,瞧见林晚走进来,无人对其嘘寒问暖,更无一人向她投去目光,不过是一月一次的旬试,每回她不是垫底的?
况且又是个不受宠的女儿,指不定何时就被家主配了哪个穷酸朋友之子草草一生,何必浪费时间,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门口,期待玉筝小姐的到来。
不多时,随着曦光的照耀,一个身着淡粉色罗裙的少女轻盈步入厅内。
俏丽如春日桃花初绽,娇艳而不失纯真。
发髻微挽,几只粉白色桃花簪固定其上,脑后长发如瀑;面容朝霞映雪,明眸善睐,俨然一副嫡小姐的模样。
林玉筝一进门便收到各房叔叔婶婶的问候,纷纷赞肯今日之冠首非她莫属,她心中亦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区区旬试罢了,遂眉眼之间俱是欢愉自傲的神色。
至于角落里的真正嫡小姐林晚,林玉筝心中完全不在意,甚至相由心生,嘴角微露出一丝不屑。
片刻后,各房的子女皆己经入座,便只等着家主以及老夫人了。
须臾,门口长随一声:“家主到。”
厅内各方都俱不做声了,纷纷看向屋外。
迎着光,林长策屈尊在后,林老夫人步步轻移在前,一进厅内,众人便呼喊:“老爷夫人安。”
老夫人身着锦缎,衣襟上绣着细腻的如意纹图案,雍容华贵而不失温婉。
发间插着几支古朴的玉簪,珠翠点缀其间,虽不繁复,却自有一股岁月沉淀的雅致。
她笑意盈盈,“大家安,都坐下吧。”
此刻,林老夫人于众人前展露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之态。
唯有林晚心知肚明,老夫人实则自私自利,只看重家族荣辱。
面上虽对家中晚辈皆显爱护,然若有人犯下有损家族之事,老夫人亦能冷酷无情,将其逐出家门。
当然如若你足够得宠,自然会有人替你背负骂名,林晚自己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林长策见母亲坐下,自然便跟着坐在了左边位置,值而立之年,加之衣食无忧保养得宜,面如冠玉,性情温润如玉,言谈举止间尽显文雅之风。
身姿挺拔,宛若松柏。
立于众人之中,自有一股超凡脱俗之气,全然不似商贾之辈。
这么一看,他爹或许在年轻的时候的确是有潘玉之风,也或许是娘看上他的原因。
这可是她亲爹啊!
亲手将其推去替嫁的爹啊!
林晚的手在裙边紧紧握成拳,布料被深深捏皱。
是他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推出去的,也是他当初对娘许下山誓海盟如今却妻妾环绕的!
更是他霸占着娘所建立的一切心安理得!
抛妻弃女,德行有亏,他既然冷血,以后那就别怪她无情!
“小姐?
小姐?”
一侧的轻云轻轻推了推她。
林晚从恨意中回过神来。
“小姐?
小姐?”
一侧轻云轻推其臂。
林晚回过神来,目光首视人群中之那个男人。
“尔等准备得如何?”
林长策环顾西周,见子女皆己就座,心中稍感宽慰。
他缓缓启口,语气温婉:“旬试之期己至,乃检验尔等学识之时。
望尔等能尽展所学,不负家族厚望。”
言毕,他轻挥衣袖,示意旬试开启。
子女闻言,皆正襟危坐,静待家主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