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关于这件事情,张颖程有自己的观点,他循循善诱地教导周芝龄道,其实认人脸是有诀窍的,不能真的去记五官,要从气质上入手。
选修课开始前他和周芝龄闲扯,“比如说我们班有几个比较好认的人对不对,那些意大利人你基本都能认出来,为什么呢,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没有。”
周芝龄坦率地承认了。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胖子伸出中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那是因为每当你看见他们的脸,就好像能听见他们在深情地呼唤道,妈妈,我要回家吃意大利面,又或者感觉背景变黑了,他们穿着西服套装在说,马可X罗瓷砖,精工细作,是不是这样?”
对于这两个场景周芝龄认真地思索了一翻,“没那么有画面感啊。”
张胖子再次伸出中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真的,小周,我觉得你这个人可能没有慧根,还是回家吃蛋糕吧。
你认真地想一下,意大利男人的脸,是不是很适合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然后说着,范X哲,Logo丑可是我们印得大啊,之类的话?”
“不不,我没觉得范X哲的Logo丑,只是每次都错认成星X克。”
面对胖子无语的眼神,周芝龄烦躁地挥了挥手,“换一个国家,我也能认出来美国人Edward啊。”
“美国人不一样的,美国人天生就很好认,他们洋溢着一种活泼开朗的傻气。”
“那倒是的。”
这话实在是有理有据,周芝龄不得不表示同意。
“你听Edward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傻气得不得了,你说谁会叫Edward这种名字?
听起来像是家庭主妇给庭院里的野生松鼠起的名字。”
“那你这么说《剪刀手爱德华》的粉丝会不高兴的。”
张颖程再一次伸出中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对,Johnny·Deep看起来就挺像做了嘬腮手术的松鼠,他们不高兴又怎样?
我可是理性客观中立的代表,不同意你让他们来抽我。”
话音未落,周芝龄拿起书抽了上去,胖子捂着自己的手指嗷嗷叫,“周芝龄,算你狠!”
两人说得累了,当代艺术史的老师却迟迟没有来,正百无聊赖地瘫在座位上环视教室外的红色塔楼,突然周芝龄的视线被一张正在认真看书的侧脸给吸引住了,在嘈杂吵闹,充斥着欢腾浮躁气氛的教室里,这张侧脸看起来专注又安静,似乎完全不会被周遭的环境所影响,她用胳膊肘拱了拱张颖程,低声道,“你看你看,就是那边那个白人小哥,戴黑色鸭舌帽的那个,长得有点像德国人吧?”
“是像,不过你不也说过么,没有德国人会来意大利留学的,他应该是波兰人。”
随着周芝龄的努嘴的方向,胖子的视线也跟着飘了过去。
“我赌一杯冰柠檬红茶,他是德国人。”
周芝龄说。
“我赌两杯冰柠檬红茶,他是波兰人,反正肯定是东欧人,也许是有日耳曼血统的那种。”
胖子鸡贼地补充道。
赌约一成立,胖子便给了周芝龄飞了一个眼神,两人很快充满默契地挪了过去。
磨蹭了一会,互相推搡一番后,胖子上前一步打招呼,“早上好,请问你是不是德国人?”
结果因为太紧张了,把德国人说成了烤土司(在意大利语中这两个单词均己t开头,分别为tedesco和toast)。
正在闲闲看书的这位同学头抬起来看着他们用英文说道,“我是德国人,不是烤土司。”
周芝龄立刻大喜过望看着胖子比出两根手指喊道,“两杯冰柠檬红茶!”
喊完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立刻切换成英语打招呼道,“啊,早安,你过得如何,能遇到熟练使用英文的德国人真是太好了,还有……还有……你真聪明啊,这样都能听明白这个胖子想问你什么。”
德国人回应道,“早安,那么你们呢,是中国人还是韩国人?”
“为什么不猜我们是日本人?”
周芝龄反问道,“正常应该会问,你们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吧?”
“因为你们不戴帽子,日本人都戴着帽子。”
没想到这位同学竟一本正经地这样说道。
“哦……你是指日本老年旅游团,所有人都会戴的那种灰色旅行帽?”
周芝龄猜测道。
“所以你们是中国人?”
这期间德国人一首在仔细分辨着周芝龄说英文时的口音。
“聪明,”胖子赞叹道,“其实分辨亚洲人很容易的,比如说韩国人说话就音调起伏大,表情夸张。”
说着他就指着周芝龄开始演了起来,“啊,啊呀!
你这个死丫头,你真是气死我了啊思密达!
你是不是存心要气死我啊!”
说完动作夸张地双手捂胸,表示自己马上要喘不上气来了。
在这电光火石间周芝龄爱演的灵魂也被点燃了,她立刻进入角色,显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说道,“Aniyo~伯母,伯母我错了,我是真心爱着偶吧啊!
我们是真爱啊,真爱怎么可以只给我这些钱呢?
你得加价啊,伯母!”
德国人在一旁看着,点了点头又笑了笑。
随后这两人越扯越起劲,笑着笑着周芝龄凭借她动物的本能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便停下来问道,“选当代艺术史的有没有韩国人?”
“有啊,”张颖程完全不以为意道,“有个姓Kim的。”
周芝龄朝教室前面看了一眼,随后用眼神示意他们也往前看,“那个现在正在盯着我们看的女生是不是韩国人啊?”
愣了两秒钟,张胖子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小周你这个人何止是没有慧根,简首就是瞎子,她整得跟蔡妍似得,不是韩国人是什么?”
周芝龄认真思考了那么几秒钟,转头问他,“蔡妍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