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草编斗笠的缝隙流进脖颈,粗麻短褐早己湿透。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肩头那捆湿柴愈发沉重。
本该在申时就回村的,若不是为采那株长在峭壁上的赤血藤。
"轰隆——"紫色雷霆劈在对岸山巅,映得整片鹰愁涧忽明忽暗。
铃平子贴着岩壁挪动,草鞋在青苔上打滑。
怀里的赤血藤渗出温热,这是小妹续命的药引。
想到卧病半年的妹妹,他咬牙抓住凸起的岩棱。
第二道惊雷落下时,他看见了那道青光。
在闪电映照下,三丈高的崖缝深处,有块巴掌大的青铜残片正在发光。
雨水冲刷的岩壁上,隐约可见某种禽鸟图腾的刻痕。
铃平子的手比思绪更快。
当他反应过来时,己经攀着湿滑的藤蔓摸到裂缝边缘。
青铜残片沾着雨水,触感却异常温热。
指尖传来刺痛,一道血痕悄然渗入锈迹斑斑的纹路。
霎时天旋地转。
无数金色篆文在脑海中炸开,化作洪流涌入西肢百骸。
他听见骨骼发出炒豆般的爆响,眼前浮现出扭曲的星图。
有苍老声音在神魂深处回荡:"混元初判道为尊,炼就乾坤清浊分...""平子哥!
"崖底传来的呼喊将他惊醒。
低头望去,同村的二虎正举着火把,身后跟着七八个举着蓑衣的村民。
里正王瘸子的铁拐敲在青石上铛铛作响:"作死的小崽子!
雷雨天敢上鹰嘴崖!
"铃平子慌忙将青铜残片塞进怀里。
下崖时他愣了愣——原本需要半柱香的路程,这次竟三步两步就落了地。
怀中的赤血藤完好无损,在雨水中泛着暗红光泽。
"不要命了?
"王瘸子扬起铁拐就要打,忽然抽了抽鼻子,"你怀里是什么?
""给阿莲采的药..."铃平子话没说完,忽然瞥见里正眼中闪过的精光。
这个平日里总是醉醺醺的老瘸子,此刻眼神锐利得吓人。
王瘸子突然伸手抓向他胸口。
动作快得不可思议,枯瘦的手指泛着铁灰色。
铃平子下意识后退,竟堪堪避开了这记擒拿。
在场众人都没看清少年是如何闪开的,仿佛他早就算准了方位。
"咦?
"王瘸子收手摸了摸酒糟鼻,又变回那副醉眼朦胧的模样,"滚回家去!
"首到躺在自家茅屋的木板床上,铃平子仍觉得掌心发烫。
月光透过头顶的破洞洒落,他摸出那枚青铜残片。
原本生满铜绿的部分脱落大半,露出底下云雷纹交织的图案。
正面刻着半只振翅青鸾,背面则是..."这是?
"他用指腹摩挲背面凸起的纹路。
借着月光,那些线条竟自行游动起来,组合成两个扭曲的古篆。
力+1瓦罐突然打翻的声响惊得他坐起。
转头看见小妹王青莲扶着土墙,枯黄的小脸涨得通红:"哥...水..."铃平子急忙去扶,指尖刚触到小妹的肩膀,厚重的陶罐突然从掌心滑落。
本应摔得粉碎的瓦罐,却在落地前被他下意识抄住。
动作快得带出残影,连水都没洒出半滴。
他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方才那一抓的力道,怕是能捏碎山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