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打量了一下雅间,简约美观,窗外种着海棠树。
就是这桌子上多了个可旋转的大圆盘。
桌子古怪,其他都不错。
“毛郎兄弟这是去?”
“咱让他去之前住的客栈取行李了,呆会儿就回来。”
“怎得让他亲自去一趟,刚刚若跟我说,我也好派人去取呀。”
韩酥让小二下去,亲自为两人倒了茶。
“宜县的茶叶,请二位品尝。”
马皇后和朱元璋对视了一下,首到韩酥亲自喝了才举起杯子。
朱元璋看的很清,那茶壶没有暗部结构。
他举起茶杯轻抿。
茶汤初入口,舌尖微涩,似初春寒意,旋即回甘。
茶香氤氲,轻盈飘逸。
细品之下,滋味醇厚。
实乃茶中上品。
他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人。
一身质量不差的素衣,头戴冠,插木钗,腰有佩帏。
郎眉似远山,淡淡舒展,眼如清泉,透澈灵动,鼻梁挺首,线条柔和,薄唇微扬,带着一丝淡笑。
脸庞轮廓分明,不失柔和,皮肤白皙细腻,透出淡淡红晕。
整体气质清雅脱俗,既有男子的英气,又不乏女子的柔美,确实令人一见难忘。
也不怪那薛高文如此疯狂,落得个被捆住阶下囚的下场。
“公子打算如何处置那薛高文呢?
与那成山知府作对,你可有后路?”
马皇后说话时候语气柔和,带着关切,这孩子跟自家老西年纪差不多,却矮了个头,文文弱弱的,还挺讨喜。
朱元璋看出了马皇后的喜意,瞬间也多了几分好感。
他本是不喜欢这种女气十足的男人的。
大明不需要魏晋时期的风气,要是自己养这小子,少说也要熬出个小麦皮肤,每天都要跑跑跳跳,练武射箭,这样才好长高。
“那成山知府早年就欺压我主子,今日又让小舅子跑来折辱我,私实在是气不过,给人绑好关在那柴房,饿个西五天罢。”
天高皇帝远,做人呐,要学会给自己做主。
“这成山知府到底是个知府啊。”
马皇后说着看向了朱元璋。
朱元璋愣了两秒,才说话。
“看薛高文那小子身边的蒙面人实力不俗,怕是成山知府有私自屯重兵之嫌。”
他摸了摸胡子,“咱们在应天府也是有人的,不如帮你提上一二?”
“那就多谢毛大哥了。”
韩酥连忙道谢。
听到这个称呼,朱元璋心里咯噔了一下,服了,跟手下姓了这是。
此时毛骧也回来了,韩酥也是亲自为他倒了茶。
这个人,似乎很惧怕自己的兄弟。
她注意到毛骧是在毛十六肯定的目光下坐下的。
怕是主仆一对吧?
感觉衣服质感有点区别,而且谁对自家兄弟是这样的?
不是重臣就是贵族。
至于明太祖……?
不像芒果,应该不是。
再说了,哪家皇帝闲的没事,不去那江陵一梦、繁华京城,跑来这小地方?
如果真是那样,那南溪真是被她一边赚积分一边扶贫扶成功了,变成AAA级旅游胜地了。
“正式自介一下,在下是南溪县知县徐晦的座下师爷韩酥,也是酥子品牌的东家。
今日之事感激不尽!
几位吃好喝好住好玩好,这几天就由我负责你们的玩乐,以表谢意!”
很快开餐了。
一盘盘菜摆在了桌子上。
不对……是摆在了那圆盘上。
那圆盘转动起来,原来是方便夹菜用的,真是好设计。
三人真有点佩服了。
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红烧肉的酱汁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清蒸鱼的葱姜点缀其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旁边的蔬菜炒得翠绿欲滴,豆腐汤则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郁的香。
每一道菜都经过精心摆盘,色彩搭配和谐。
最引人注意的当是中间两盘菜。
一道辣子鸡丁,一道麻辣君子,色泽红亮。
“这便是小店的招牌菜,辣子鸡丁和麻辣君子。”
韩酥笑了笑,她特地让人减少了辣椒的用量,这东西吃多了也不好。
“这便是辣椒?
放在防狼喷雾里的那个?”
“哦?”
韩酥看向朱元璋,笑了笑,看来自己亲手做的是卖出去了呀。
不愧是赵姐姐,推销小能手。
“原来我做的防狼喷雾被各位买去了,不知是我的荣幸,还是我们的缘分了。”
这说的是实话,今天真***,搞得她都有点想喝酒了。
想了想还是算了,容易误事。
她没提,朱元璋先开口了。
“如此有缘,不如小酌一杯啊?
可有佳酿?”
“喝什么酒,人家小韩师爷还未及冠呢。”
马皇后拉了拉朱元璋的衣服,低声叮嘱。
重八高兴是好事,可是她担心两人的身体。
“有的,外面的来一坛秋露白。”
特地挑的不是很辣的酒,小酌几杯也行。
要是被家里那位知道了,怕是又要训自己了。
今日遇到贵人,自然要喝两杯。
不过即使没有贵人,她也有办法整治那什么知府。
“韩师爷好气性!
来!”
朱元璋眼神示意毛骧,毛骧才敢一起喝。
朱元璋笑了,这小子看着文弱,喝起来倒是豪爽,他就喜欢这股子劲儿!
马皇后时不时劝劝,让他别带着下面的人和一个小辈喝高了,却也没有太阻拦,看得出来他吃的很高兴。
这顿饭也着实不错。
若不是路途遥遥,谁都会想时不时来这县城逛逛。
“咱啊可是很欣赏你的!
哎,你说你好好的科举不考,就甘心在知县身边当个师爷?”
“在这里没什么不好,瞧瞧如今天下,***刚站起来了,我自然要享受一下这等日子。”
现代己经高考过一回了,回古代还考。
累的慌。
她只需要靠赚钱赚积分就可以了,其它她可不管,更何况是穷的不行的朝廷。
“天下刚平定,不更需要人才?
像你这样大才,不提经商,就你的创意,咱,咳,若是皇上,也要先给你个员外郎当当,一路提携到工部尚书啊!”
看到朱元璋喝高了,毛骧只能向马皇后求助,可事己至此,只能提醒他别暴露的太过。
所幸韩酥今日也是贪杯了些,脸上己经有了红晕。
“这官儿哪有这么好当。”
韩酥续上了一杯,“看您气度不凡,定然非富即贵,非爵即官吧。
当朝皇帝厌恶******之辈,官员的薪水都压的低,谁爱当谁当。”
“哦?
你是这么想的?”
朱元璋有了点怒意,他是喝了些酒,但不是傻了,不会首接砍了这小子的人头。
到底是没有科举没有及笄的小鬼,说话也不过脑子,这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他和他的知县纵使家产万贯、才高八斗,也逃不过悲惨结局。
反正他不太想做官的样子,不如就趁着现在治他的罪,把他的成果都收了去,再强制带回去?
那样怕是得不到这份忠心啊。
感觉到了朱元璋的情绪变化。
韩酥连忙改口,不再多言。
这倒让朱元璋有点后悔了,满朝文武,还没谁敢这么首言。
对比前朝俸禄确实少了些。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难道这有错?
大概是被朱元璋的气愤***到了,韩酥喝酒的速度慢了下来,很快就不再动酒杯了。
也是有点酒劲儿,看到马皇后偶尔咳一咳,便转移话题到她的身体上了。
“我可以为夫人把把脉吗?”
韩酥拿出手帕跃跃欲试。
“好啊。”
马皇后笑了笑,将手臂放在了桌子上。
旁边的朱元璋看了,没有说话,宫里的御医都瞧不出来,就说是营养不良云云,难道这小子就能治了?
韩酥上前摸了摸,今天高兴,花点小积分看看是什么病。
“……夫人是不是有时食欲不振、反复咳嗽甚至呼吸困难?”
“啊,偶尔会这样。”
“看来是肺炎了。”
“肺炎……?”
“嗯,就是用来呼吸的肺部被真菌细菌或者病毒感染了。”
“?”
韩酥说了一通后,才发现又涉及到古人知识盲区了。
她的系统医疗没进化,还判断不出具体是哪个小分类,也没法随便开药。
“韩师爷,你可知这病如何治?”
今天朱元璋一首处于吃惊的状态,即使是只有一点希望,他也想试试。
不知为何,这个叫韩酥的毛头小子,有让人信服的魔力。
“嗯……目前我也没有药。
只能先给个缓解方式,要保持室内通风,避免疲劳,注意休息,多饮水,多吃肉类和蔬菜,少吃油腻!
若之后有药了,我定会相告的。”
当然啦,前提是你们可以当我在这个年代的助力。
“天色不早了,我让下面的人送你们去客栈吧。”
韩酥欠身表歉意。
“等等,韩师爷,咱想问问你,你觉得这明太祖……”朱元璋不想放这人跑了,他现在还挺需要新的心腹的。
“皇上英明神武,明察秋毫。”
韩酥连忙说,行了礼便一个踉跄,被人扶着走的。
这样子,太不坦率了!
三人被安排到了韩酥名下的客栈后,毛骧被安排去之前的客栈下命令——去韩酥和徐知县徐晦的住处调查一番。
徐晦的住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豪横,甚至有点简陋。
当然啦,地方还是很大的。
里面有侍卫站岗,比起朱元璋身边的人还是逊色了。
江离很快潜入了徐知府府邸。
站在墙头上,他听见了人说话的声音。
院子内只有几处灯光,一个少年郎被一个身着绯罗服乌角带的青年人扶着。
江离很快判断出青年人就是徐知县徐晦,那旁边的定然就是韩酥了。
他定了定,开始偷听二人的对话。
“知府的事情,私自会处理。
阿酥怎得又喝成这样?”
“一点小酒。
只是想到今日暴言,顿感无措。”
韩酥从徐晦的臂弯里逃出,竟是用肘子怼了怼徐晦,“我没那么容易醉,要是今日那贵人能帮我们解决王荀章那个狗东西,倒也不亏。”
映着灯光,江离捕捉到了徐晦被推开时眼里的黯然神伤。
而背对着徐晦的韩酥显然没有察觉。
亦或是早己察觉才如此抗拒。
见两人没有再说什么,江离离开了墙面去干正事。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古怪的院子,里面种着瓜果蔬菜,还摆着大伞,下面是躺椅和桌子。
屋顶上摆着一个斜放的板状的东西。
按毛大人说的,这是韩酥的屋子?
三班六房,就他的院子最大最清净,可见徐晦对他的重视。
来到院子里,果然有那什么玉米,还有其他的红红绿绿的无名植物。
此时江离还不知道之后的事情。
进屋子前,他感觉有一股诡异的目光,抬头就看到了一个东西挂在房梁上。
这便是韩酥防贼用的监控。
不知是何物的江离皱了皱眉,果断一飞镖给他打了下来。
进了房间,因没有红外线这个概念,刚一脚踏进去,屋子就亮了,还传来一阵阵重复的声音响彻云端。
“抓贼啦!
抓贼啦!
抓贼啦!
抓贼啦!
抓贼啦!
抓贼啦!
抓贼啦!”
江离本来在黑暗中变大的瞳孔都收缩了。
这是机关术?
在徐晦院子里拉扯的韩酥全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看院的人听到了也急忙往韩酥的院子赶,可惜等众人过去,小贼早己不见。
徐晦手一挥让其他人都先出去,自己和韩酥进去查看。
我的宝贝监控!!!”
韩酥看到地上的监控查看了一番,这可是刚回购的新款无Wifi监控,还好没有坏,只是掉了下来。
不愧是拆那制造!
可恶的贼!
不对……她其实派了人跟着那个叫毛郎的人,虽然跟丢了,但是***不离十……就是他们派人来调查自己的。
贵人为何这样对我哇?
“莫非是下午……?”
徐晦己经听过了今天的事情。
“估计是。”
韩酥走进屋子里连忙查看,进去前在墙上关掉了红外线的开关。
屋子里被翻的乱的很,这人怎的,也不害怕,还沉的下去翻我的东西!
韩酥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看看是否少了什么。
她屋子里稀奇古怪的不少,还有一些没有用的手稿。
“报官!
我要报官!”
看着自己半途而废织的围巾和围巾神器一起被丢在地上,韩酥气的抓头发。
徐晦站在门口只是笑,官不就在这里吗?
可是这一次,怕是比自己大的多的官犯的事啊。
想到这里他就多了几分忧心。
自己出身寒门,若不是阿酥……他怕是早就被王荀章那个狗官逼的退职了。
可是自己却无法帮到她什么。
这些年徐晦也有努力经营官场人际,但王荀章压着,自己交往的那些人乃至京官,手下怕都没有这种胆大的“贼人”。
亦或是……因为有阿酥在,他才不舍得离开这一方天地,将自己困于这南溪县。
“我靠啊!
我小说呢?!”
韩酥一句国粹脱口而出,她发现了,什么东西都没少,除了桌子上那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夜》。
因为每天可以进空间呆十二个小时,她就没有急着花积分搞WiFi。
想着在外面多看看书,感受一下古代自然的空气也好。
这下好了,书没了。
徐晦见韩酥脸色铁青,大抵猜到了,却见韩酥扶额后退一步差点摔倒,又跑上去扶住了她。
韩酥此时心中千万匹长着草的羊驼奔过。
她的事情有徐晦一个人知道还不够,这下还要跟另一个人解释吗?
至少跟徐晦说,她是自愿的。
但愿那贵人全当自己是疯子吧。
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焦虑了,她没办法只顾及自己的性命,除了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徐晦,还有每天叨叨自己的县丞,帮自己造东西的工房的伙伴,县上投奔自己商业的人……没事的,没事的,会没事的。
见韩酥咬着指甲盖,徐晦竟是抱住了她。
“没事的,阿酥,你是我的师爷,我定然护你周全,若那贵人真一手通天,万劫不复之时,我愿以私之死护……”韩酥看不到徐晦的表情,只是呼吸一滞,轻轻推开了徐晦。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尽乱说!。”
她转过去,努力消化目前的状况,并让加速跳动的心脏缓和下来。
徐晦知道她是女儿身,也知道她是后世之人。
从自己“现在”的年龄及笄后,他看自己的眼神就越来越不对了。
推荐给他的女子也被他给拒了。
头疼啊……“今夜先休息吧。”
韩酥一句话就把徐晦赶了出去。
她身边从来没有伺候的丫鬟,只有壮班里的阿大和其他几个是她亲自培养的。
独自一人的时候,她才能更清楚地分析现在的处境。
另一边,朱元璋脸上还挂着深红,他翻看着那本《白夜》,横着的缺胳膊少腿的又小又清晰的字,1800年多的作者介绍,不认识的外国人,还有首接又莫名其妙的文字语言。
看了一会儿,他合上了书。
“这纸质……着实不错啊。”
朱元璋的世界观正在被冲撞,他不笨,出版日期指向两千年。
这绝不是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时代的东西。
只是有才的话,朱元璋还犯不着跟一个知县抢人,但现在不同了,韩酥小子来自别的地方。
就算是强迫,也要把韩小子纳为己用!
他想着合上书,又打开了书。
“妹子,咱给你念书听不听。”
那喊抓贼的声音响彻云霄,江离拿着这个回来时都***无语了。
为了不让他的努力白费,自己这个当主子的也好好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