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书
——燕淮舟隆冬深夜,寒气渗入地下室的每寸砖缝,霉味混合着铁锈气息在空气中发酵。
江月澄蜷缩在锈迹斑驳的铁笼里,纤细的颈上银链随着颤栗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二十年了,腐烂的气息早己侵蚀了她每一个毛孔。
一阵凌乱的皮鞋踏地的声响,在空旷的地下室里仓促逼近。
那人在铁笼前站定,阴沉沉地盯了她半晌,忽然笑了。
“我究竟哪点不如他?”
“澄澄,我待你不好吗?”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连他的脚指头都比不上?”
他笑得绝望。
等不到回应,终究失去了耐心。
“在你眼里我当真如此不堪?”
男人眼底泛起病态的猩红,铁笼阴影打在他狰狞的面容上,勾勒出数道扭曲的残影。
他勾住铁链,逼迫江月澄紧贴在冰冷的铁栏上,与他对视。
面对这个顽固旧疾般时不时发作的疯子,她避无可避,只能无措地闭上眼,她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你还想着他是吗?”
他每说一句就扯紧一分锁链,金属的混响搅动着地下室污浊的空气。
“回答我!”
铁笼突然被踹得震响,锈屑簌簌掉落,“只要你一天忘不掉他,就别想离开这里。”
铁链松了一截。
江月澄下意识往后缩,嶙峋脊背抵住冰凉的铁杆,每寸肌肤都泛起细密的战栗。
“看着我。”
锁链再次被一股蛮力扯紧,铁杆间他们的身体紧贴在了一起。
她被迫仰起头,看见对方脖颈暴起的青筋正随着质问跳动,猩红眼球在昏黄壁灯下凸起,男人抓着铁栏的指节泛起死白。
“不过,你也不用想了。
他己经彻底消失了哈哈哈哈!!”
他忽然俯下身,笑得嗜血残暴。
江月澄惊愕万分。
“你这个疯子,对他做了什么?
跟他有什么关系?!”
“对,我就是这世上最卑劣的疯子!”
他语气发狠,怒火中烧,“你还忘不掉他,就是他最大的罪过!”
在这令人极端厌恶的绝望中,江月澄痛苦而清醒地看着自己活生生埋葬在这地下室二十年。
这个疯子专门为她打造的活死人墓。
她被这个变态生生折磨了二十年,却还没疯,但也懒得再跟这个邪魔缠斗。
困兽能做的也不过是徒劳的挥几下自己的爪子,隔靴搔痒罢了。
这个男人因为内心愿望得不到满足,便怒火中烧,躁动不己,继而生出深入骨髓的怨怼,将她囚禁在牢笼里。
他愤怒、暴躁、反复无常,又痛苦万分。
江月澄冰冷愤恨的眼神,像一把无形的刀正一刀刀凌迟着这个男人的自尊,此刻更像困兽的反倒是铁笼外的这个男人。
她不由扯出一个讥讽的冷笑。
“你笑什么啊?”
那笑如同恶魔之手,顷刻将他拖入深渊。
他无法忍受这个女人的嘲笑。
“你笑什么!
是你逼我的!
都是你逼我的!!!”
男人突然失控暴起,双手将铁笼摇得轰然作响,充血的眼底翻涌的执念和委屈。
这似乎才是他最正常的状态,不是病了,也不是魔怔。
她看着对方充血的眼球,那里翻涌着二十年如一日的偏执。
“明明我也是你的竹马,明明我比他更爱你,明明你曾经给了我希望!”
他嫉妒地嘶吼,隔着铁笼恶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压抑了太久太久,这一刻彻底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这辈子你到死都只能是我的。”
“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下辈子也别想!”
男人突然又神经质的笑起来。
两只手死死地抓握着铁笼的钢管,怒瞪着充满红血丝的双眼,指节泛起青白。
人还活着,却像堕入了恶鬼道。
“你真可怜。”
江月澄语气轻蔑。
这话彻底激怒了笼外的野兽。
“哈哈哈哈哈,我可怜……”癫狂的笑声震得顶灯蛛网簌簌坠落,“二十年啊,二十年还不够你爱上我吗?”
江月澄无视他发癫。
二十年囚禁生涯里,她见过太多次这种场景——衣冠楚楚的躯壳下,分明是被执念啃食得千疮百孔的灵魂。
他声嘶力竭地咆哮,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无计可施。
走投无路。
他咬牙切齿地摇晃着沉重的铁笼,咣咣作响。
而铁笼却像一堵牢不可破的墙,令他束手无策。
这道墙还是他亲手焊死的,阻断了通向恋人内心的唯一通道。
他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甘心。
又恨透了。
“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下辈子。”
“乖,让死神带我们走吧。”
他温柔又疯狂地亲吻着,收紧了手,仿佛再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和自己。
江月澄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夺走呼吸。
那只手用尽全部力气,带着强大的恨。
“哈哈哈!”
癫狂的笑震落墙皮碎屑,“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也别想逃!”
男人的额头突然重重撞上铁栏,头颅撞击铁笼的巨大闷响在密闭空间炸开,血珠飞溅在她颤抖的眼睫上,“多好啊澄澄,等我们烂在这里,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
江月澄在窒息中嗅到铁锈味,脖间的桎梏愈发收紧,撞击金属的闷响仍在耳畔回荡,温热的液体滴落在眼底,视野中绽开猩红的花朵。
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里,那只青筋暴起的手用尽力气捏碎了她的咽骨。
“你死也只能……”一切都归于无尽的黑暗。
嘀嘀嘀——心电监护仪的蜂鸣瞬间撕裂黑暗。
江月澄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蓝白条纹病号服。
她颤抖着指尖抚上纤细的脖子,完好无损。
玻璃窗透进来的晨光,驱散了噩梦的恐惧感。
她的手死死攥住被角,消毒水气味儿灌进鼻腔,视线在房间环顾一圈,似乎是在病房里。
那梦中的囚笼,那些锁链……为何鲜活得像真实发生过?
很快大量不属于她的记忆争先恐后的涌现出来。
--江家别墅主卧门外,水晶吊灯在暮色中折射出冷冽的寒光,将走廊里江月澄脸上的愤恨照得一览无遗。
她攥着手机的手指几乎要捏碎屏幕,那张江妙心倚在父亲胸口的照片和眼前正上演的动作戏,狠狠刺痛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