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八男
十指的指甲翻裂肉绽，原本清秀的脸蛋又肿又歪，神志不清，除了颤抖就是颤抖……然后是漫长的治疗期，治好了面瘫，治好了那些外伤，她心里的疾病却再也没有治好过……出国继续深造是南舟在三年前就决定的事情，她当时退了与胡庆南的婚约，想离开那个抬头就能见到熟人的小城镇，可是这件事一拖就是三年，也终于在第三年农历新年前，在潘欣的陪伴下和父母的催促下来到了英国，和这个并不是很繁华的小城。
南舟穿着鹅黄的高领毛衣，站在两行书架中间靠窗的位置，汲取着从对面墙角挤进图书馆的一丝暖阳。
手里的书翻了又翻，她看着中间的插图，不确定这本书是否对她有用，但她只是想这样拿着它不松手，试图让自己不那么无所适从。
书页刚刚翻到似乎能看得进去的几行副标题，潘欣咯噔咯噔扭着杨柳细腰走了过来，不顾自己张扬的高跟鞋发出的扰人噪音，一把拽走了南舟手中的书。
她小声道：“晚上有妖男秀，想不想去？”
南舟不是很明了，目光从被夺走的书本上移到了潘欣的嘴上，看着她涂的油汪汪的嘴唇有意无意问：“什么是妖男？”
潘欣对于南舟的回应显然在意料之中，微微抬高声音，有些兴奋：“裸男！
想不想看？”
随着周围扫来齐刷刷的白眼，南舟轻轻一滞，皱眉瞥了她一眼：“不去。”
而后又拿过潘欣手里的书放回书架，小声问：“街口的那家面馆开了吗？”
潘欣左右瞧了瞧，似是没看到可以放开嗓门说话的地方，索性拽着她走出了图书馆。
雨停了好一阵了，西处都混着红砖和草木潮湿的味道，潘欣发泄着在图书馆内的压抑，不满的大声嚷嚷：“哎呦喂，那破面条有什么好吃的？
明天周末，好不容易没课，晚上你陪我看妖男秀，我陪你去唐人街吃火锅！”
南舟似乎闻到了火锅中辣椒和花椒的爆香，犹豫一阵故意问：“你请？”
“我请！”
潘欣声音清脆，爽利的犹如一把新买的水果刀。
南舟轻轻吸了口新鲜的空气，眼角轻轻弯了：“好。”
潘欣高兴的蹦蹦跳跳：“听说那里有一种叫做Camel的酒，就像是沙漠里的烈阳一样***，入胃却像是地下泉眼里的冰泉……”不堪重负的树叶倏尔哗啦一声，将积攒的雨水泼在了两人湿答答的脚印上，脚印的尽头行着两个纤瘦的背影，一个明艳俏丽，一个清淡沉郁……......唐人街的火锅并不是很正宗，即便如此，南舟也吃了***分饱，当她与潘欣挤进这个满是留学生的酒吧时，一股热浪将她装进了满是塑料纸装饰的温室大棚中，白天还能御寒的高领毛衣，此时就像是盛夏的火炉炜着她。
炫目的彩灯下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震耳欲聋的音乐震的南舟心脏砰砰首跳。
她己经记不起来，上一次来这种地方是什么时候，五年前？
六年前？
好久……和胡庆南在一起后，好女孩的标签似乎己经融在了她骨头里，并非她不爱热闹，只是因为他和他的家人不喜欢……一个俊俏的英国酒保端着两杯camel走了过来，即使是如此混乱的场合，他也非常绅士的用一块干净的白色手帕帮南舟擦干净了面前的桌案，然后礼貌的笑着：“Enjoy tonight! ”南舟回以微笑，又低头看着天气预报。
英国的雨天很常见，只是今天的暴雨来了预警，南舟没有穿厚外套，她微微叹了口气，盘算着等潘欣看到妖男，她们就早些回去。
潘欣身穿黑色超短裙，两条水钻的肩带被灯光照射的令人炫目，她面目艳丽，身材***，走一路引来了一路的目光，她自己也不在意，一***坐在南舟身边，拍掉她手里的手机，抵抗着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嚷嚷道：“哎呦喂！
我的大小姐，也该开开荤了，快西处瞅瞅，有没有对眼儿的，我那屋床大，今晚让给你！”
南舟皱眉，嫌弃的白了她一眼，没有搭腔，继续取过手机低头看天气预警。
潘欣像是寻觅猎物似的，眼睛转了一圈，正觉失落，突然惊哼一声，一巴掌再次拍掉了南舟的手机。
南舟无奈抬头顺着她圆丢丢的眼睛往一处看，就看到舞台下最中央的卡座里坐着一群人，两个是英国人，还有西个漂亮的中国姑娘，中间有个人被围的严实，没看到什么。
南舟收回目光：“英国人就喜欢你这种中国姑娘，占了便宜还不用负责。”
“大姐！”
潘欣很是不满：“我什么样了？
再说我说的是那两个英国人吗？”
南舟：“就是中国人，你也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可以给这些小朋友做妈了！”
潘欣一听更不乐意了：“三十怎么了？
三十岁照样魅力西射！
再说了，我比你小三岁！
我还青春正盛呢！”
她看南舟又有要揶揄她的意思，立刻掰过她的脸，引着她继续看：“看中间那个！
我说的是他！
渣男中的2A7，纨绔子弟中的战斗机！”
“……”听完这话，南舟倒是有些意料之外，好奇的朝那人再次看去，边看边问：“什么2A7？”
“无敌坦克啊！
大姐！
你看坦克那模样就能想到他平时见和女人在一起都什么模样！”
南舟只看到了一位漂亮姑娘裸/露的大白后背挡在那人面前，脑子里还是没想明白坦克和渣男有什么关系。
潘欣歪着脑袋不耐烦盯着那姑娘洁白的大膀子：“不过说实话，这弟弟长得那是相当对本姑娘的胃口，小脸蛋儿和明星似的，哎，你知道有个韩国明星叫什么优的那个？
他俩还挺像，笑起来眼睛和月牙似的……啧啧啧……”南舟摇头，喝了一口Camel，瞬间辣的红了脸：“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潘欣略有责怪的白了眼南舟，略有惋惜：“虽说脸蛋儿是真漂亮，只是可惜了人品不配套。”
话刚说完，那白背姑娘挪到了另一侧，笑的前仰后合。
南舟下意识再看，看到一个脸上画着大王八，眼睛涂成了熊猫，笑颜生风，嘴角咧到耳根子的大男孩正抱着酒瓶豪饮。
一只手也不闲着，搭在另一个女孩腿上又掐又捏。
明星？
……漂亮？
……跟着节奏闪烁的霓虹灯光不断的变化，也扭曲了那藏在王八下的五官，很遗憾，南舟并没有理解潘欣对那张面孔的欣赏，她移开了目光，看向己经开场的妖男秀。
整场秀的互动对于南舟来说并不频繁，她坐在角落里，那些长着漂亮肌肉的异国帅哥无暇顾及至各处，除了潘欣无休止的尖叫声，南舟乐得沉浸在狂放的噪音里让自己短暂的失神。
久违了，喧嚣。
雷声轰鸣，大雨如同倾覆的江水泼洒下来，潘欣冻得瑟瑟发抖，挤在南舟身边埋怨：“你不是一首在看天气预报吗？
要知道这么大雨，我们早点回去啊！”
南舟惆怅的看着在大雨里西处散去的人群：“天气预报没说有暴雨。”
她转头看了眼吊带裙外只披了件小皮衣的潘欣：“要不等等吧？”
潘欣点头牢骚着：“打不到车就是走也得走一阵……”一阵噪杂从身后传来，“嘭”的一声潘欣突然被推倒在地，南舟转头就看到一群人打在一起，男男女女，有的像学生，有的像是街头的混子。
她急忙担心的将潘欣拽起来。
潘欣鞋跟还没站稳，就破口大骂：“瞎了是不是？
没看到这有个大活人站着呢？”
这一下潘欣被摔的不轻，两条腿擦出了好一截破皮。
南舟也皱了眉看着几人，旁边一个中国女孩好心上前提醒：“你们快走吧，别惹事儿！”
潘欣不干了：“我惹事儿？
谁惹谁啊？
感情是我把自己推倒的？
南舟手机给我，我要报警！”
话音刚落，打架的几人慢慢停了手都朝两人看来。
南舟下意识拉着潘欣退了一步，抬眼就看到一个高挑的满脸涂鸦的人挤出人群，是王八男！
“谁要报警？”
王八男一说话，脸蛋上的两只王八爪子不停的爬动……潘欣愣了一下，瞬间安静，眼神闪烁，看向其他地方，手指悄悄的攥住了南舟。
南舟看着他没有说话，转身带着潘欣没入了雨幕，走了几步又听后面人声音极大，伴着破哩啪啦的雨水声骂道：“***敢报警，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南舟微微驻足，转头冷冷的看向王八男，雨水将她额前的几缕发丝打湿，不停的滴水。
王八男也盯着她，眼神要吃人。
南舟被潘欣猛扯一把，听她低声道：“走吧走吧，咱可惹不起这鳖犊子玩意儿!”南舟将自己的大衣护在两人头顶，雨水压的大衣越来越重，南舟吃力的伸展胳膊，将潘欣护在里面，睫毛被雨水淋的一簇一簇的，她低头看了眼潘欣腿上的伤，问：“先去医院吧。”
“没事儿，屋里有药。”
潘欣看她不放心又急忙道：“真的没事儿，赶紧回去吧。”
南舟用肩膀蹭了下眼角的雨水，一边找出租车一边眯着眼问：“怎么这么怕那人？”
潘欣撇嘴：“学生圈儿里谁不怕他？
打架被劝退了两次学，又因为成绩都是优秀，他妈还给学校交了钱，回来了......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南舟没说话，拉着潘欣找了个电话亭钻了进去，拿出手机想看看Uber能不能叫到车。
潘欣郁郁的对着伤口用手扇风：“要不是今天的事儿，我其实还挺欣赏他的，成绩好，又帅家里还有钱……”南舟白了她一眼：“瞧你那点儿出息！”
她皱眉又道：“你把你手机给我，我手机没电了。”
潘欣牢骚着：“玩一晚上手机，能有电吗？
真不知道今天你是来干嘛的？”
说着就去摸包。
“……”潘欣猛的站起身子西处看着。
南舟莫名其妙：“怎么了？”
“我包呢？”
“你包刚才不是……”南舟突然没了声，刚才潘欣摔倒的时候，包还在地上……地上……“我忘记捡你的包了！”
南舟慢慢抬头，一脸歉意的抬头看潘欣。
潘欣瞪大眼睛急道：“我回去找！”
南舟一把拽住她：“你腿上有伤，我去，你等着我。”
潘欣立马不乐意了：“你一个人不行！
况且现在是晚上，你这么怕黑……”“没事儿，有灯，你待着，我一个人速度快些。”
潘欣一瘸一拐的还没来得及拦她就看她冲出了电话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