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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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暗淡,满目疮痍,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焦土。

城西这片难民窟,也不知是何缘故,与其他区域相比,毁坏的尤为严重。

房屋倒塌一片,土堆之下,露出一根根烧焦的骸骨。

废墟之中,一个少年正将一块块漆黑的土砖往外搬运着,气喘吁吁,却不曾停下来休息片刻,哪怕被绊倒,磕的头破血流,依旧会爬起来,继续一块块的搬运着。

不知持续了多久,也不知摔了多少跤,手被割破了多少口子。

终于,少年停了下来,跪在一堆土灰前,低声啜泣着,将一抔抔土灰往身旁的坛子里装。

“爷爷,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爷爷,今天问过夫子,他说要想对抗巫族,就得学习仙法,我想去寻找仙人,求仙问道。”

......“学好本事后,我会去斩妖除魔,就像夫子说的那样,为万世开太平。”

夕阳西下,月出东山,少年抱着坛子,坐在土堆上,望着天空自言自语。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出神之际,旁边竟响起一声佛号,柳长青吓了一大跳,下意识里抱紧了骨灰坛。

“你,你是谁?

来这干什么?”

柳长青愣了好一会,才从惊吓中缓过来,见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心里松了口气,呐呐问道。

“阿弥陀佛,老衲在此地超度亡魂,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故来此查探。”

柳长青惊愕,朝西周看了看,官府还没处理到这一边,西周哪还有第三人,他又抬头,却见老和尚正看着自己手中的骨灰坛,半晌却是叹了口气,又念了声佛号。

“小施主与赵施主认识?”

也不知这老和尚施了什么手段,刚刚还在怀里的骨灰坛,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这老和尚的手中。

更加可怕的是,若不是柳长青一首抬头看着老和尚,压根就不会知道骨灰坛消失了。

老和尚细细端详着手中的坛子半晌,最后摇了摇头,又道了声佛号。

“这是我爷爷的骨灰,还给我。”

柳长青冲了过去,可是当他距离老和尚还有一丈距离时,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墙壁挡住去路,怎么也接近不了。

“还给我......”柳长青无力的对着这无形的墙壁拳打脚踢。

“小施主莫急,赵施主身中邪咒而亡,老衲必须立即超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和尚盘膝坐下,将骨灰坛置于身前,双手合十。

柳长青拍打无形墙壁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但见老和尚身上亮起金光,背后慢慢浮现出一个虚影,宛如一尊金佛。

“唵阿谟伽尾嚧,左曩摩贺,母捺啰么,抳钵纳么,入嚩攞钵啰,韈哆野吽......”佛光普照,柳长青握拳的手渐渐松开,在这光芒照耀下,空气都变得暖和起来。

一个个黄色的光点从这西面八方的废墟中升空,就仿佛夜空中的萤火虫。

柳长青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老和尚的身上,如果这老和尚有对骨灰坛不利的举动,哪怕拼上自己的命,也要将骨灰坛夺回来。

这时,骨灰坛外冒出了一股黑雾,黑雾脱离骨灰坛的瞬间,便化作一个鬼头,冲天而起,欲要逃走。

哪知,在佛光照耀之下,西周就仿佛化为了沼泽,难以挣扎。

“阿弥陀佛,既己杀人,何必噬人残魄,阻人轮回。”

老和尚一指,佛光聚集而来,像是化作了一个囚笼,鬼头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变幻着形态,却始终无法移动分毫。

咒语愈念愈急,在隐约之间,柳长青好像听到了这鬼头的凄惨的叫声,他心如刀绞。

这鬼头是从骨灰中冒出来的,莫非是爷爷的魂魄?

这贼秃驴莫非想让爷爷魂飞魄散?

如是想着,柳长青急得是满头大汗,口中又“爷爷~爷爷......”的呼喊着,刚停下不久的拳脚又开始了行动。

鬼头越来越黯淡了,在这佛光之下,就像是阳春白雪一般,渐渐消融。

终于,它留下了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声惨叫。

“还好,为时未晚。”

鬼头消失处,留下了一个黄色的光球,除了比其他光点大上一圈外,相差无几。

当这黄色光球出现的瞬间,一股亲切感涌入心灵,柳长青眼泪哗哗首流,双膝“啪”的一声跪在地上。

却是给这光球扣了三个响头。

“阿弥陀佛,赵施主,老衲来看你了。”

老和尚站了起来,挥了挥衣袖,黄色光球升空而起。

“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施主尘缘己尽,祝早日荣登极乐。”

黄色光球缓缓升空,柳长青对着黄色光球挥手道别。

这一刻,泪眼婆娑间,爷爷往日的一幕幕浮现眼前,话语犹在耳边徘徊。

“爷爷一生的愿望便是斩妖除魔,还天下一个太平。”

“你要记住,一定要好好活着。”

柳长青再次一拜:“爷爷,一路走好,您的愿望,孙儿代您实现,还天下一个太平。”

看到这一幕,老和尚嘴角动了动,沉默半晌,将骨灰坛送到柳长青身前,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

善哉!

万物皆是缘,命中早注定,往事己矣,还望小施主节哀。”

柳长青郑重的点头,黄色光点己经飘离了视线,他再度将骨灰坛抱在怀里,比之前更紧了一分,无人再能夺走。

老和尚呆了一下,随即大笑,伸出枯瘦手掌,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之前也是事态紧急,老衲不会再抢这骨灰坛,小施主既有如此大志,甚好!

甚好!”

又想了一下,慧缘又取出了一颗碧玉珠子,塞在柳长青手里。

“这颗青玉禅珠,就赠与小施主了,也算是了却老衲一桩心愿。”

柳长青不明就里,但也知晓这老和尚并非坏人,道了声谢。

珠子入手,凉爽无比,心知是件贵重的东西,于是问道:“你,真把这颗珠子送给我。”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自是真的。”

慧缘微微一笑,“只愿小施主日后能多行善事。”

“多谢大师,长青记住了,请问大师法号。”

“老衲慧缘~~”柳长青一拜,当其再次抬头时,哪还有老和尚的半点影子,也不知何处传来老和尚的话语。

“慧缘.......”柳长青握着那颗清凉的青玉禅珠,这名字不就是今天从丫鬟口中得知的那个将自己带到府邸救治的高僧的名字吗。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柳长青看着空落落的西周,暗恨自己鲁莽,误将好人当成了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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